第4章 ☆、The fourth lump of shit

我們究竟是為什麽去排斥一個人?本身愚鈍又醜陋的你,憑什麽去排斥一個跟自己差不多的人?

趙老師扔出的粉筆頭正中田脂的腦袋:“你來做這道數學題。”

田脂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向講臺。她的背很佝偻,脖子低得像是快撐不住那顆黑乎乎又油膩的腦袋。

林韋舟曾不止一次說過,她覺得田脂身上有種臭臭的怪味。有個同學在田脂經過他身邊時習慣性的捏住了鼻子,其他幾個前排的看到他這樣做也效仿了起來。

“慢吞吞的,是要全班看你走秀啊?”趙老師不耐煩的說了一句,就連他也對這樣的田脂心生厭惡。

“哈哈哈哈哈。”我合群的和全班一起哄笑。

田脂一手撓着腦袋,一手捏着粉筆,她的字又歪又小,寫得太輕了,就連前排的同學也看不清楚她的字跡。田脂的成績在班上排中下,剛才開小差被老師抓了,如今看來,她可能是不會做這道題。

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看田脂的褲子!”

全班又是一陣大笑。田脂把粉筆攥在了手心裏,她呆呆地站着,看着黑板槽,背對着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想把自卑的自己縮進蜷着的腳尖。

我擡頭去看,有個口香糖幹幹癟癟的印在田脂棕色的校褲上。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粘上去的,已經成了頑固污漬的形态。

所以這就是她慢吞吞上臺的原因嗎?

“诶,還沒洗掉啊?”歐文佳驚訝的說。

田脂猛地轉過頭,用怨毒的目光注視着她:“是你放我椅子上的?”

在我印象中,這是田脂第一次去質問別人。大家都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這時她們發生點什麽,來打發點無聊的上課時間。

趙老師用教尺敲了敲黑板,看向最後一排:“莊橙同學從剛才就一直舉着手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莊橙直直地舉着右手,卻沒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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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老師!!!莊橙尿尿了!!!”莊橙隔壁排同學吃驚的大喊。

猶如平地一聲雷,全班都好奇的往莊橙那裏看,有的人站起來了,離得近的人直接走了過去。

“哇,真的尿尿了,有尿騷味!”

“莊橙真的是智障吧……尿在褲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好惡心。”

這場更勁爆的糗事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田脂還站在講臺上,不過已經沒有人注意她了。她靜靜的看着被圍住的莊橙,就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

晚飯時間,我興致勃勃的跟爸媽講今天班裏發生的事情。

誰知道老爸聽完後的反應居然是:“悅林,你看你,在這麽差的班還不能拿到班級前五。羞愧不羞愧。”

我放下筷子,有點不悅:“這跟我講的是兩碼事,你幹嘛什麽事都能扯到成績。”

看老爸還有繼續說教的意思,我連忙說:“別在吃飯的時候跟我講大道理,我會沒胃口。”

我媽瞥了我一眼:“沒胃口也好,你吃得那麽多也只會越來越飯桶,看看自己,這次班級排名又跌了,還天天有心情在那裏吃吃吃。”

真是讓人心情不好的晚飯。在父母這裏,我大抵都是報喜不報憂的,可即使是這樣了,他們也能變着法子找出讓他們不順心的點來批評我。

我推開飯碗:“既然嫌我吃的多,我就不吃了。”于是我站了起來,椅角在木地板上發出尖銳的嘶啦聲,讓人起雞皮疙瘩。

然後我走回了房間,在我媽追來罵我前先把門反鎖了。

其實很多事情在我們在做出決定前,腦子裏就已經知道了這麽做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比如剛才我媽那樣說我,只要我應一聲“我會好好努力的”,她講幾句也就沒事了。但我偏偏順應當下的念頭,選擇了最麻煩的一條路——頂嘴。

看到我媽沒有來敲門,我知道她這是準備跟我冷戰了。我媽是個睚眦必報、斤斤計較的人,而我恰好也是,只是程度沒有她那麽深。

“锵。”有個石頭砸到了我窗外的防盜網。

我被吓了一跳,拿科作業紙的手停在了一半。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打開了窗,往花圃一看,樓下竟然有一群奇裝異服的青年圍在那裏。

其中只有一個我認識的人。

周未看到了我,也很驚訝:“想不到這是你家!”

“哎喲……”不知道為什麽,旁邊的那群人到他這句話後,開始異口同聲的起哄。

我被他們的行為搞得一頭霧水,又覺得和周未對看很尴尬,于是就縮回腦袋,關了窗。

自從知道了周未這麽個人,就會發現我和他生活有很多交集。他常叼着煙,喜歡大笑,身邊像是有許多朋友。他們一起出現在四十三中的巷尾。

很偶爾,他會跟我打招呼,每次都是那句:“你好呀,鄧悅林。”

我總覺得他們在過着跟我截然不同的青春。他們肆無忌憚揮霍着時間,随心所欲的玩樂,猶如在青春期之後就要死去一樣的放縱。

這另類,只能在我路過時匆匆一瞥,也就明了了,他們非我族類。

或許他們對我的印象和我班上同學對我的別無二致——“一個話不多的書呆子”。

我認定自己不是他們想的那樣。雖我沒有特長,也沒有特別的興趣愛好,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讀書。讀書純粹是想讓自己有安全感,為飄渺的未來抓住一塊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浮标,僅此而已。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沒有我的早飯。我去房間拿了書包,在餐桌前靜靜站了一會。

我爸忍不住跟我說:“跟你媽認個錯,就……”

媽媽立刻打斷了他:“別了,這種人說她兩句都說不得的,我可不指望她低下頭跟我認錯。”

“我當然不會認錯,我本來就沒錯。”我背好書包,輕松地往外走去。

背後傳來碗碟破碎的聲音,“整天就讀個書還給我讀成這個樣子,說你不好了也不虛心接受,竟敢擺臉色給我看!我上班看領導臉色,辛辛苦苦回家做飯給你吃還要看你臉色啊?愛吃不吃,喂狗吃都比喂你吃好……”

“砰!”我重重甩上門,又一次選擇了最情緒化的解決方法。

2月14日是情人節,光看清晨的開端就能預料到接下來的這一天是多麽的不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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