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如此夫妻
蒼以鴻緊盯着那女子的動作,看到她憑空拿出幾顆火紅的珠子,在胤禛周身放了幾顆,等了好一會兒,才解起胤禛的衣服。
自床的位置逐漸透來暖意,那是一種……溫和舒适的暖,不灼人、不躁熱,可以說是最适宜的感覺。衆人不禁猜測,難道是剛剛那種珠子造成的?可天底下有這等寶物嗎?
徽音脫掉胤禛的外袍中衣,停手又為他把了一次脈,确認了判斷後開口問:“他體內這種劣質的春藥,你們可知大概的成分?”
衆人大驚,尤其是那五個醫師,早在當日胤禛剛被帶回來時,他們就受命診過他的脈,對于他身體的情況也是知道的,由于後來病人不配合治療,他們才作罷,如今聽到有人說被譽為莘瀾大陸頂級媚藥的夢色春是劣質品,自然十分意外。
“姑娘……姑娘安敢如此說?夢色春聲名在外,怎能與尋常……”一位年紀大些的醫師反駁出口。
徽音撇嘴打斷,不耐地道:“不過配方精細些,于人體實為有害之物,頂級之物怎會如此?這樣的春藥還不劣質那什麽才叫劣質?你們只說知不知道它的主要成分,閑扯這些做甚?”
五個醫師聞言備受震動,卻還是在蒼以鴻的示意下,到一邊寫出他們所知的夢色春的成分了。
徽音接過他們寫完的那張紙掃了幾眼,心中大致有了譜。此時浴桶已經送來,當詢問是否添加熱水時,卻又被她拒絕了,衆人疑惑不已,越發好奇她接下來所做的一切。
脫下胤禛的亵衣,徽音伸手附在那光潔白皙的身軀上尋找着穴位,之後她在空中一抓,變出了個布包,系着的繩子一解便露出了成排的金針、銀針。衆人見此了然,原來是要施針啊,只是等她拿起第一根針的時候,他們就只有“眼花缭亂”一個感覺了,施針的手法太快,那速度幾乎形成了殘影,他們所能看到的不過是那頻頻浮動的白色繡銀玫瑰袖口,以及胤禛身體上增多的針。
不過小半個時辰,施針已經結束,徽音眉宇間松緩了些,簡單拉了下胤禛的衣衫,便越過他下了床。走至浴桶邊拂袖掃過,将須彌境翰海天音中的乳泉水放進去,手腕一轉,指尖靈力托了胤禛懸空,将他移到了浴桶裏。
屋內其他人大驚,一浴桶水,就這麽憑空變出來了?
徽音可不管他們什麽反應,她扶正胤禛的頭,擡起他的下巴俯身吻住了那緊抿的唇……
蒼以鴻不自在地撇開頭,其他人亦是尴尬不已,看天的,看地的,看鞋尖的,呆住的……不一而足。不過,想要偷看的念頭大家都有,所以幾息後,他們又都或明着或暗着地看了過去。
徽音用舌抵開胤禛的牙關,卻反而慢慢退開了,他們唇齒間的距離逐漸拉大,直到她站直了身子,一團藍紫色的光芒從胤禛口中逐漸飛出,那裏面包裹着一股黑色的什麽,看着很是古怪。
及至伸手接住了那團靈光,打散了裏面的黑霧,徽音才舒了口氣:“這殘留的春藥終于逼出來了,”她笑着摸了摸昏迷中的胤禛的臉,“接下來泡個澡、修養一段日子就沒事了!”
中了夢色春,還沒通過歡好解除藥性的,莘瀾大陸只此一例。
那日,被趕出來的蒼以鴻等人,均如此作想,對于所看到的一幕又一幕,他們足足花了好些天才接受,明明快被心中的困惑折磨瘋了,卻無人敢真的尋那女子問清楚,醫師們如此,四大護衛如此,蒼以鴻更是如此。
……
胤禛再次睜開眼,就看到床頭坐着的徽音,拿着條白色的長長帶子,手指翻飛地在上面繡些什麽。
“感覺怎麽樣了?想不想用膳?”
胤禛撐着坐起來,突地伸手抓住了那拈針的手,墨眸緊縮幾下呼出口氣,心神立時放松了。原來真的不是做夢,她……找到他了,還坐在床邊等着他醒來……不是夢!
“好不容易快弄好了,這下又得重來……你可真是的!”徽音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東西,那居然是一條白色為底、繡了銀色玫瑰的緞帶,寬約一寸左右的樣子,繁複漂亮而低調奢華。
胤禛面上一冷,就待張口發作,現在的他容不得這女子任何的嫌棄抱怨,即使明知道重聚了最是該溫言軟語,盡訴思念,可他……怎麽也做不來。
“算了,我再重做就是。”徽音反手扣住他的腕脈,邊把邊道,“嗯……殘留的媚藥我已經逼出來了,你的靈氣自行打通了阻塞的經脈,除了元氣有損……其他的都沒事了。”欣慰地笑了笑,她看着似是怔然的胤禛問,“想吃什麽?我去做了拿來!”
“我……”胤禛動唇,餘光掃過仍舊停留在腕間的那只手,再望向等待答複的人,忽地心中一片明朗,似乎什麽都不重要了,他淺淺勾唇,任性地張口念出一串東西來,“獅子頭、西湖醋魚、龍井蝦仁、龍虎鳳……對了,湯一定要炖的濃濃的老湯,還有,我想吃蟹,另外……點心裏面一定要有豌豆黃。”
徽音苦笑一下,得,東南西北什麽菜系都點過來了,雖然如此,她卻并沒有拒絕,只是打商量一樣說:“雖然食材什麽都有靈氣,可你現在不适合吃蟹,以後再做可好?”
胤禛聞言蹙眉,好半晌才勉強點頭。
“你打坐調息一下,我去借蒼以鴻的廚房一用!”徽音起身安頓一句,轉身邁步離開。
“等等,”胤禛掀開被子穿鞋,“我也要去。”
徽音停步微笑,眼中劃過些憂心,沒有說什麽阻攔的話,反而拿出狐裘,為他遞起衣物。這一次找到胤禛,她就發現了,這個從前強勢堅毅的男人,忽然變得疑心更重,不安而敏感的程度,也遠勝于從前,看來……到莘瀾大陸至今,未曾怎麽磨練心志,反而多了些負面影響,真是令人擔憂啊!
蒼以鴻帶着四大護衛遠遠看着廚房那邊,裹着狐裘、長發披散的清俊男子站在廚房門外,而那清逸漂亮的女子則在裏面挽袖忙碌,那幅情景……怎麽看怎麽古怪,卻偏偏賞心悅目而溫馨自然。
“殿下,屬下總覺得……還是早日送他們離開吧!”鄧岩憂心忡忡地低聲道。
成遜看了他一眼道:“她能聽見的。”
蒼以鴻眉心緊皺,眸中暗光一閃:“我們并沒有傷過胤公子,如今我倒是比較擔心三哥,畢竟……胤公子之前是在他府上的。”
四大護衛彼此交換個眼神,都明白了自家主子的用意,如果能把這個明顯厲害非常的女子交給三皇子對付,他們的确好處多多,只是……四人不約而同看向廚房那邊,胤公子昏迷了這些天,那女子就寸步不離、不吃不睡地守了這麽多天,如此看應該是異常重視的,但他們總覺得,這女子的注意力不是那麽好轉嫁的,更別說他們還存了利用的心思……
香味彌漫,自這個廚房為中心,勾人饞蟲的菜肴香氣,頓時俘虜了周圍的很多人,小到燒火丫頭,大到蒼以鴻本人,無一不為之向往。
徽音從籠屜裏取出蒸好的豌豆黃,和之前做好的菜一樣順手放到了時間靜止的儲物戒指中,洗了手放下袖子,掐個法訣除掉身上的油煙味,這才走到全程圍觀的胤禛身邊:“走吧,回屋用膳。”
胤禛面顯疲憊之色,目光溫暖地轉身,下一刻卻被一雙骨架偏小的手扶住了,兩人就這麽慢慢往回走。
徽音自然地偏頭看向蒼以鴻的方向,似笑非笑地勾唇:“沒吃的話,一起來?與其想着怎麽讓我們幫你對付誰,還不如想想怎麽讨好我們比較實際,有句話怎麽說的?‘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既然‘請’了我夫君到府上,就該有這個思想準備,不是嗎?”
蒼以鴻聽此一愣,掩藏起種種的心思,擡腳跟了過來。
寬大的圓桌上,擺滿了一盤盤冒着熱氣的菜肴,精烹細作,除了那些怎麽看怎麽美味的菜,還有點心兩品,另有一鍋鮮濃的湯和一大碗軟糯的粥。徽音擺好後先舀了碗粥放到脫了狐裘、淨了手的胤禛面前,以眼神示意他先用這個。
胤禛擰眉,就欲推開那碗白粥。
“不許,”徽音擋住了他的手,“多日未曾進食,就算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也不能如此折騰,墊墊胃再吃別的。”
胤禛看到那雙美目中的堅持認真,只得拿起勺子慢慢吃,仆一入口,便感受到了那食物中蘊含的靈氣,遠非這兩年來他吃過的那些東西可比,濃郁而純淨,溫和而讓人舒服。
蒼以鴻看着同桌坐的兩人,不得不承認,這是兩個各有特色的耀眼人物,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這對夫妻的确很登對。
“蒼公子不用客氣,”徽音清淺含笑,在蒼以鴻拿起筷子的時候,她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你想和胤禛一樣被許多人惦記的話,不妨多用一些。”
此話一出,蒼以鴻僵住了,胤禛也放下了碗,氣氛頓時變得詭異無比。
“徽音,”胤禛肅容開口,眼中的暖色褪去,恢複了往日清淡冷冽的模樣,當日莫名被抓後他就疑惑重重,那卓亦所言的體質究竟是怎麽回事,後來因為對身邊的人不信任,他光顧着提起心神防備了,此事便給抛到腦後了,如今聽到有人能解惑,自然是不願再糊塗的,“仔細說。”
“你用膳。”徽音安撫性地沖胤禛一笑,又面向了放下筷子的蒼以鴻,“蒼公子,小心思不是不能有,只是望你分清楚對象,還是說……我之前表現出來的,還不足以讓你心生畏懼?”
蒼以鴻眼神變幻幾下,表情難看地垂了眸。
“表現什麽?”胤禛插話問,他怎麽有種不妙的感覺?
“胤公子昏迷着不知道,”蒼以鴻再擡頭時露出一張笑嘻嘻的俊臉,當然,如果他眸中不是一片冰冷的話,這樣的表情或許更具說服力和欺騙性,“這位姑娘可是當着我們數人的面為你施針的,之後還又吻又沐浴的……”
胤禛脊背立刻挺直緊繃,耳尖不受控制的紅了,唯獨臉上還是故作嚴肅的樣子。
“蒼公子羨慕不成?據我所知,你有一妻三妾呢,羨慕了自去尋妻妾便是,何必多說這些?”徽音面露諷刺,眼底寒光內斂。
蒼以鴻一臉狼狽難堪,在莘瀾大陸,特別是富貴子弟,被人提及妻妾乃是帶有羞辱性質的,他出身高貴,同樣受不了這等事,可說出這話的是明顯危險至極的人,他……根本無力挽回顏面。
胤禛奇怪地蒼以鴻的反應,本欲出聲詢問,卻在留意到自家妻子那暗藏鋒芒銳利的目光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極少見到徽音這樣的目光,而每一次見到,都必會繃緊心神一段日子,他太熟悉這個女子了!
那日的一餐,終是不歡而散了,原本存了小心思的蒼以鴻,也不敢再挑戰徽音的忍耐力,盡管仍舊着力打探着她和胤禛的一切,卻不再有利用、算計的念頭。
而徽音,就這麽和胤禛住了下來,仿佛壓根忘了這是別人的地盤。
……
如常打坐調息後,已然恢複的胤禛看了正在繡一根白色帶子的徽音半晌,轉而望向窗外。冬日已近尾聲,一眨眼,他們都在這六皇子府住了三個月了,之前他身上的損耗全部調養好了,可徽音從沒有說過離開的事。
“怎麽了?”蹙眉忙着手下的活,徽音開口問道。
“我們何時回去?”胤禛坦言相詢,老實說,他并不喜歡這裏,不止因為所遭遇過的事,還因為陌生。
“好了!”徽音放下針線,輕輕一抖,滿意地拿着那條長近五六尺的白色長帶走來,動手為他梳理起頭發,“暫時不回去,我還有點事。”
長發被溫柔的手擺弄着,胤禛聽到這話,顯然不太高興:“何事?此地你也是初次來,難不成還有舊識?”
徽音将他頭頂和兩鬓的長發梳到後面,從前都是攢頂束冠的,這次卻用剛做好的那根長帶綁在腦後,打了結後任由餘下的部分随發直垂:“你都說了是初次來,哪裏有什麽舊識,我只是發現些東西,想要收集起來。”
“這麽說,你還要離開?”胤禛挑眉,轉身直視侍弄他頭發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