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蜓,我來了。”

花樹下的人轉過頭來,雖然五官略嫌平凡,但是那清淡如雲的氣質,卻襯得他幾分溫柔,幾分飄然。素色的長衫,正如他的人一般平淡,卻令人如沐春風。

是天明王齊飛宇。

唐煜看着眼前的人,心裏卻是一片紛亂。

齊飛宇看到來人,臉上露出微笑,柔順而和暖,“阿瑜。”

唐煜眼角劃開幾縷溫柔,走上前去。月光如水蕩漾在花瓣間,淩亂飄搖,攏住兩個私會的情人。

“我知道你今晚一定會來。”齊飛宇半垂着頭,低聲說着,帶着幾分澀然的笑意。

唐煜的暮光溫柔依舊,只是那深處卻盤桓着掙紮。

“明天,他要動身了。你打算做什麽麽?”唐煜有些猶疑着問道。

齊飛宇搖搖頭,“既然答應了你,我便不會做什麽。”

唐煜點點頭,看着眼前的人,卻有些心疼。

唐煜跟左擎蒼說過,他只給兩個人做過酒釀丸子,一個是左擎蒼,一個是他的初戀。但是他沒跟左擎蒼說的是,這個初戀戀人的名字叫朱蜓,現在名為齊飛宇,是他燭龍教的天明王。

第一次和朱蜓見面,唐煜才不到十歲。

小小的朱蜓瘦瘦弱弱的,由他父親牽着手,怯生生地看過來。唐煜一開始并不喜歡這個不愛說話的玩伴,總是欺負他,拿毛毛蟲或者小耗子來吓唬他,終于把朱蜓成功地吓哭了。可是當他看見那小人抽着鼻子摸着眼淚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心就軟了,還挺酸挺內疚。于是他便不情願地走過去,笨拙地摸了摸小人兒的頭。

小人兒似乎生他的氣了,一側身躲開他的手。

唐煜就只好拉了拉對方的手臂,“好了,都是我不好,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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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哥哥最讨厭了!!”

唐煜摸摸鼻子,又往前蹭了兩步,“我以後不吓你了還不行麽?”

小人兒依然用手背抹着眼淚,小臉蛋皺巴巴的。

唐煜靈機一動,從旁邊的草叢裏找了幾根狗尾巴草,三兩下編了只小狗出來,伸到朱蜓面前晃了晃,“看!可不可愛?”

朱蜓的哭聲頓了頓,睜開眼睛看了看唐煜手裏的東西。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像極了只小包子。

唐煜把小狗放到朱蜓手裏,“喏,送你了。”

朱蜓吸着鼻子把小狗接過來,用手指頭摸了摸,又看了看唐煜。

“……謝謝……”

唐煜第一次看到這麽好收買的人,他開始喜歡上這個小人兒了。

于是再往後的五年裏,這份喜歡不斷升級,在情窦初開的豆蔻年華中,喜歡上升成了愛情。

兩個人天天在一起,時時在一起,彼此都成了對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時候唐煜覺得,這個人,就是自己的一輩子了。

所以兩個青梅竹馬的少年,在出岫城外那顆飄散着淡淡香氣的香樟樹下,交換了出世玉佩,并且第一次初嘗禁果。那時緊緊交握着雙手的兩人以為,會永遠和對方在一起。

可是一個月後,朱蜓消失了。

唐煜翻遍了整座出岫城也找不到他,問他身邊的人,那些人的表現卻仿佛這個人從未存在過一樣。

沒有人叫朱蜓,出岫城從來沒有過這個人。

唐煜以為自己發瘋了,為什麽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記得朱蜓了呢?

難道朱蜓從來沒有存在過,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

可如果這都是假的,他懷裏依舊溫熱的黃玉是什麽?也是他的幻覺麽?

朱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一定是有人把他藏起來了!

呆在出岫城,是不可能找到人的,于是唐煜決定離開,去外面那個廣大又陌生的世界裏去找。他背了個小小的包袱,把一些調香的工具還有簡單的衣服盤纏背上,留了封書信,就趁夜偷偷溜下了山。從此江湖萬裏飄搖,再也沒有了曾經出岫城裏城主湯顯德的大公子,湯瑜。只剩下一個手拿桃花扇的采花賊唐煜。

當年從城裏出來,發誓不找到自己的伴人就不回去。可是後來十年漂泊,他自己已經漸漸放棄了。

或許朱蜓已經死了,或許朱蜓已經另結新歡。十年過去了,滄海桑田尚且可以轉變,更何況是人呢?

況且,這縱情江湖的日子,也十分潇灑自在。找不到,也就罷了。

只是他沒想到,他會遇上左擎蒼,更沒想到,他苦尋十年的伴人,竟然是左擎蒼的屬下。

朱蜓的父親與他爹湯顯德是拜把兄弟,可現在朱蜓卻成了燭龍教的天明王。這裏面,必定有玄機。

湯顯德與瑤山派當時的掌門鳳一殊早已探查到燭龍教最近又有死灰複燃之勢,但苦于探不到他們的總據點,也不知道內部到底是什麽情況,于是決定派出一名年少沒有背景的孩子,滲入敵窟。而這個孩子,就是朱蜓。朱蜓的所有身份都被抹掉,改名換姓送入教中,并且成功取得了左擎蒼的賞識和信任。

唐煜當初在教中第一眼看到齊飛宇的時候,就認出了他。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曾經年少相互交換的海誓山盟,但是在那一刻一切都如此清晰。

只是,齊飛宇卻并沒有認出他。

大約是他變了太多吧,或者齊飛宇早已不記得他了。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十年前失蹤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燭龍教。

所以他留了下來,他要弄明白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他把齊飛宇約了出來,把那塊黃玉給他看,齊飛宇怔住許久,黑色的眸子中有濕潤的液體漸漸上湧。

“阿……阿瑜……”

失而複得的戀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只是那一刻只有唐煜自己知道,他的心裏有多麽不确定。

如果在沒遇到左擎蒼之前找到他……就好了……

為什麽偏偏是在這個時候,為什麽偏偏是在這裏?為什麽他曾經的伴人和現在的情人是這樣的關系?

如果飛宇要傷害蒼蒼,他肯定不能同意。可是如果要是蒼蒼要傷害飛宇,他也必定不能接受。這樣兩難的境地,讓他怎麽選擇?

對于他和左擎蒼的關系,齊飛宇從來沒有說過什麽。就連自己半強迫地要求他不可以趁着攻瑤的時候做出什麽叛變的事,齊飛宇也只是有幾分凄涼地笑笑,應了下來。

仍然是那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不論什麽樣的不公他都能接受。這就讓唐煜覺得自己像個混蛋,明明他們是已經相互交換了出世玉佩的伴人,自己現在卻要為了另外一個人來威脅他。

這十年來齊飛宇受過什麽樣的苦他統統都不知道,而他卻一直在外面逍遙快活。

唐煜覺得世界上在沒有比自己更混蛋的人了。所以他決定要把齊飛宇帶出去。

這樣是最好的結果,雖然他必須離開蒼蒼了,但總比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情人和伴人相互殘殺的好。

不過在那之前,他要把齊飛宇已經做了的事彌補一下……

而現在,左擎蒼帶着燭龍教大多數的人都要離開,正是他們逃跑的最好時機。他今天照約定來與齊飛宇見面,就是為了告訴齊飛宇這件事。

“小蜓,我們一起走吧。”唐煜輕擁着青梅竹馬的伴人,在他耳畔輕聲問道。

懷裏的人怔了一下似的,直起身來看着他,“走?”

“明日後,燭龍教所有能攔住我們的人都離開了,正是逃走的最好時機。”唐煜認真地看着齊飛宇的雙眼,“我已經計劃好了,三天後,你我從後山的無上窟出去,外面有我的人會接應我們。”

齊飛宇有些驚訝,随即面上現出幾分躊躇。

“飛宇,出去以後,我們就找一個地方隐居,改名換姓,好好的過日子,好不好?”唐煜扶住他的肩膀,進一步勸道,“是我不好,十年才找到你。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這樣的提議,是多麽誘人。齊飛宇真想笑着答應。

但是他心裏知道,唐煜這麽做,一半是為了保護左擎蒼。

齊飛宇并沒有怨恨唐煜,也沒有怨恨左擎蒼。

自己剛剛來到燭龍教的那些年月一直思念着那個笑顏如花的阿瑜,無時無刻不在期盼着對方找到自己,帶自己離開。

但是到後來,這種想念漸漸的淡了,畢竟他肩負着整個武林正道的安危,在燭龍教中步步兇險,他也只有在夜深人靜,沉眠入夢之時,才能有精力想念自己的伴人。

伴随着歲月的沖刷,就連那到人影都已經漸漸模糊黯淡了,齊飛宇擔心,有一天即使阿瑜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認不出來了。

他最初果然沒有認出自己的伴人,只是覺得十分熟悉。

那畢竟是教主的情人,怎麽可能是阿瑜呢?阿瑜一定已經成了出岫城的少主,或許已經把他忘記了。

可沒想到那真的是阿瑜,阿瑜偷偷找他來了。

他原本那麽歡喜,幾乎立刻就要流下淚來。

但是随即他發現,阿瑜已經不是從前的阿瑜了。從前的阿瑜心裏只有一個小蜓,但是現在的阿瑜,心裏多了一個人。

齊飛宇覺得心裏酸酸的,但是他沒有立場怨恨。畢竟是自己離開的他,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就算阿瑜忘了自己,也是應該的。如今他出現在自己面前,圓了自己再見他一面的夢,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現在,唐煜卻說,要自己和他離開,遠走高飛。

本該高興的,可是他不能答應。

他還有未完成的任務。如果他就這麽脫逃,太不負責任了。

于是他把手按上唐煜的手背,“我還不能走。阿瑜,你先離開比較好。接下來,燭龍教會很亂很亂,我不希望你出事。”

唐煜眼神一變,“燭龍教會很亂?為什麽?”

“現在正道已經被逼上絕路了,勢必會和燭龍教拼個魚死網破。我還有我的任務,等到所有事情都了結了,我一定會去找你。”

唐煜沒想到齊飛宇竟然對那所謂的“任務”這麽執着。他皺起眉頭,“小蜓,你答應過我不再繼續了!”

齊飛宇蒼白一笑,笑容中有幾分苦澀,“我知道,你不希望你的蒼蒼受到傷害。但是你就忍心看着出岫城受到傷害麽?”

唐煜臉上一白,半晌無話。

就算左擎蒼答應了他不碰出岫城,可是若是情勢所迫,他就算不想,也必須出兵。偌大一個燭龍教,那麽多的遺老,怎麽會放過曾經參與過滅教之戰的出岫城?

為什麽上一輩的恩怨一直蔓延到現在呢?都已經二十多年了,卻仍然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而他身為出岫城少主,又該怎麽抉擇?

臨進夏末的一個清晨,天際陰雲連片,雖然并沒有到要下雨的地步,可是白慘慘的天空看起來也有幾分抑郁。瑤山上一片滴翠,茂密的古槐遮掩住其中的肅穆,清亮的鐘聲在林木間回蕩着,回聲間透出幾分莫名的緊張。

瑤山派這幾日如臨大敵,在每一道關卡上都加派了人手,守衛森嚴。

鳳歌于三日前就收到了燭龍教中的線人傳出的密信,說是燭龍教會于今日進攻瑤山,而左擎蒼會親自帶人從天鏡湖方向偷襲。

這是一個将燭龍教一網打盡的絕好機會。他親自與瑤山七老暗暗埋伏在天鏡湖四周,伺機而動,一舉擒下左擎蒼。

日頭漸漸升上頭頂的時刻,空氣裏吹來一陣肅殺之風,草木蕭蕭作響。天鏡湖寧靜無波的湖面上映出附近的高崖,鳳歌就站在其中一道山崖上,眯起眼睛眺望着下方的密林。

“掌門,主山門以及西南方向的山門已經遭到攻擊!”

鳳歌點頭,“情況如何?”

“朱雀司和青龍司的十四位星宿正帶着人拼殺,暫時處于上風。”

鳳歌暗道果然主力并沒有集中在正門,而是要從這裏翻牆過來偷襲。只不過依照這裏的地勢,一旦他們偷襲的計劃被識破,便只有死路一條。

多虧了埋伏在燭龍教中的線人,否則他一定想不到在這種地方加強守備。

不多時,果然有許多黑色的人影迅速從下方的林木間閃過,若是目力不好的人大約只會以為是晃動的樹影,但是對于鳳歌這種一等一的高手來說就再清晰不過了。

鳳歌低聲命令手下道,“傳令各部,做好準備,等我的暗號!”

“是!”

林木将盡,前方的湖灘上有一片是沒有掩蔽的,那一行人終于現出原形,黑壓壓的一片,人數大概在一百左右,而且看那身形速度各個都不是庸手。這和線人的情報不謀而合。而在那行人群中,遙遙可見一個身着青花錦服的人,那一定就是左擎蒼了。

等到對方進入了自己的包圍圈,鳳歌一揚手,命令道,“上!”

原本安靜祥和的槐木林中倏然風聲鶴唳起來,無數瑤山弟子宛如成群的雀鳥般從中飛躍而起,凜凜劍光直直對準包圍圈中的燭龍教徒。那些邪魔歪道倒是十分鎮靜,雖然被團團圍住,卻并沒有慌神,冷靜地抽出兵器迎敵。

兩方短兵相接,喊殺聲頓時響徹山谷。鳳歌眯起眼睛,看着山下的戰況。

那些邪教徒果然十分勇猛,不多時己方就損失了幾名弟子。但是燭龍教由于對地形不熟悉,所處的又是陡峭的山地,發揮很受限制,損失倒也不必自己一方小。只是那左擎蒼果然十分厲害,一柄長刀幾乎将半座山體都攔腰切開。他知道不能再等,于是抽出自己的佩劍,向身邊的七曜長老說道,“列位,我們也該上場了!”

下面的打鬥正酣,忽見一道紅影劃過長空,一柄被重新熔鑄而成的朱鸾劍卷起漫天火影,千鈞一發般向着左擎蒼刺來。

左擎蒼此時背對着他,感覺到那從天空降下的殺氣,低喝一聲,漫天枯葉飛揚,一道金黃色的刀光回身旋來,與朱鸾劍铮然相擊。

此時鳳歌卻睜大了眼睛。

此人……不是左擎蒼!

那人彎起圓圓的眼睛,“在下燭龍教秋護法,幸會幸會!”

怎麽回事?情報有誤?

鳳歌心中一凜,如果左擎蒼不在這裏…那他現在在哪?

秋護法也不是易于之輩,趁他愣神的功夫已經纏鬥過來。此刻天際忽然劃過一道開天辟地般的金色劍光,伴随着漫山遍野回蕩的哀嚎。

鳳歌只覺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左擎蒼,竟然是從正門攻了上來!

此時後山打鬥正激烈,正門的瑤山派卻已經被殺得七零八落。

原本以為左擎蒼和雪楓都會從天鏡湖上來,所以瑤山派最有實力的弟子都被集結到了後山,沒有人想到左擎蒼突然改從正門進攻了。

踏着被鮮血染紅的白色階梯,他一手握着燭龍教聖物混沌之劍,嘴角噙着一摸桀骜的冷笑,一步一步踏入瑤山派的最後一道大門。二十八星宿已經被他和雪楓殺死了至少十四個,剩下的也都是茍延殘喘,半傷半殘。

雪楓在他身後半步之遙,今日卻是不同于以往的安靜,大約是仍然牽挂着夏護法的事。

此時四方都是凄慘的叫聲,九殿殿主他帶來了五個,正各自帶領自己的殿将殺得盡興,尋常的瑤山弟子對他們來說就像砍瓜切菜一樣。瑤山派古樸肅穆的亭臺樓閣就在眼前,放眼望去,已經沒有能再阻止自己的人。

就算鳳歌此時殺回來,又能改變什麽呢?

不多時,忽聽一聲鳳嘯,鳳歌和瑤山七老終于趕了回來。八人橫在左擎蒼和雪楓面前,阻住他們的去路。

鳳歌環視四周,但見遍地屍骨,全都是自己門下的弟子,頓覺心痛難當,幾乎當下氣得嘔出一口血來。他咬碎銀牙,朱鸾劍直指左擎蒼,“魔頭!我定要将你碎屍萬段!!!”

秋護法此時也追了過來,落在鳳歌身後。

左擎蒼冷笑道,“鳳掌門,還要頑抗麽?”

“就算我死,也決不讓你這魔頭如願。”

“是麽?本座還以為,本座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左擎蒼輕蔑地掃過曾經是手下敗将的瑤山七老。這一眼,可把七名老者氣得不輕。

可他說得又有什麽錯?就連瑤山派的絕學七曜陣都殺不了他。

鳳歌眼神堅毅,現在是瑤山派生死存亡的關頭,他絕對不能讓這百年基業毀在自己手裏!

朱鸾劍豎于面前,鳳歌對七老說道,“用隐曜陣!”

聽到鳳歌的話,七長老面色微變,水曜長老更是上前一步,“掌門!你……”

鳳歌轉頭看着他們,語氣堅決,“如果瑤山沒有了,留着我這條命又有什麽用!諸位不必挂懷!”

左擎蒼和雪楓卻從未聽說過什麽隐曜陣,難道瑤山派還有秘藏絕學?

日月二長老似乎同意鳳歌的決定,各自抽出長劍,另外五曜見狀,只好動手,與左擎蒼拼個魚死網破。

左擎蒼見對方一臉悲壯,傲然道,“也罷,我與雪楓對你們八人。你們若是勝得了我們,燭龍教就退兵!”

他這麽決定,出了對自己的自信外,還有另外一層考量。這個隐曜陣不知道有多麽強大的威力,逼得他們到最後才始出來。在不明對方底細的情況下,還是讓手下退得遠些,以防生變。

他與雪楓對望一眼,兩人已經很多年沒有聯手過了。但只這一眼,便知道從小培養出來的默契仍在。

此時五曜同時動作,排成一條直線,提升內原,将功力逼上極限。他們的衣袍都被內息撐滿,在風中獵獵飛揚,躁動的氣流席卷起滿地塵埃,割痛人的皮膚。

日月雙耀并排站在最前,手中握着長劍,也在同時提升內原。

左擎蒼和雪楓嚴陣以待,混沌之劍上金光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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