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001賢德之才

韓楚秦趙魏,五分天下。

趙國地理面積最好,氣候溫和,四季如春,卻也養出了國君軟綿綿的性子,歷代國君不思進取,偏居一隅。

這一代君王趙文王與歷代不同,有幾分血性,偏愛刀劍,養了三千劍士日日比鬥,甚至因此不理朝政。而那些劍士仗着大王喜愛,趾高氣昂,做出許多魚肉百姓的事情。

終有一人雲游至此,聽聞此事,徑直入宮,說:“我有三把劍,第一把劍為天子之劍,高高在上,可割裂浮雲,可斬斷大地,能匡扶正義,也能率領天下。第二把劍為諸侯之劍,尊上安下,如雷霆震撼四境之內。”

趙文王問:“還有一把劍呢?”

那人笑着反問:“庶民之劍,與人争鬥,猶如鬥雞,抹了脖子就斷了性命,有什麽好問的?”

趙文王沉默不語,三日後,将所養的三千劍客盡數驅離,劍士們皆覺無望,在住處自殺。

莊子以一己之言,殺三千劍客。

……

夏季極為的燥熱,哪怕是一碗冰鎮的梅子酒喝下去,澆了透心涼,不一會兒也會燒上來,燒的人心碎。

除了空氣當中密密麻麻爬上來的燥熱,還有的就是身邊人的議論紛紛以及蟬鳴,都非常精細的鑽入耳中。

一人說:“聽說莊子是神仙,來勸誡大王的,所以大王才會迷途知返,否則誰會冒着這種掉腦袋的事兒,去勸誡,并且成功了?!”

另一人說:“是呀,是呀,莊子連大王的挽留都不顧,給當官兒也不做,飄一飄就飄走了,那可不就是神仙麽?”

即便是一個小草廬裏,也在有人不停的議論着那個能以自己口舌誅殺三千劍客的人,每個人都帶着敬佩,畢竟自己受益的事情,肯定很推崇。

那三千劍客積怨已久。

要離一直在靜靜地聽着,默默的飲着酒,直到聽到身邊有人嗤笑一聲。

男人一直藏在茅草屋裏,身上蓋着稻草,此刻爬了起來,将自己散落的頭發上面的稻草捉了下去,口中透着濃濃的漫不經心:“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兒?明明就是公子現拿着黃金,找到了那個人,人才肯出面勸誡的,不過沒收黃金。”

這句話一出來還在議論紛紛的,大家突然閉口不言,良久,有人說道:“逍遙,你又在胡說。”

逍遙不以為然。

最近消息傳得神乎其神,眼下這人說的倒有幾分可信度,要離張了張口,聲音有幾分沙啞:“既然是因為黃金才出現,那又為什麽沒收黃金?”

逍遙狡黠的笑了笑:“勸谏失敗的話性命不保。可若是勸誡成功了,公子現是未來的大王,有大王的高看一眼,誰還貪那幾兩黃金?”

大家都說莊子品性高尚,是神仙般的人物,所以連當官這種事情都不在乎, 可偏偏從這個男人嘴中說了什麽,成了凡事都是利欲熏心。

要離将自己桌上的酒給對方倒了一碗,遞了過去:“既然勸誡也成功了,為何那人沒當官?”

他接過這酒,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後有些遺憾的搖頭:“我喜歡喝酒,卻又不喜歡趙國的酒,這酒太綿了,就跟這國家一樣。”頓了頓,又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不過像你這樣的孩子,喝一喝倒是行。”

要離今年十二歲,生得又矮又小,幹幹瘦瘦,身上穿着黑漆漆的衣服,眼睛也生得黑漆漆的,在夏日裏無端的生出幾分寒意:“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逍遙慵懶的又躺回了草垛當中,兩只手相交放在自己腦袋下,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

還未說話,便已經有其他人說:“這人在胡謅而已,騙騙小孩子,整日在那說着天下大事,卻連買酒的錢都拿不出來。”

這話一出,大家紛紛大笑,并沒有人将逍遙的話放在心上,還在用推崇的口吻說着莊子,一時間酒館內的嘈雜就像是那夏日的蟬鳴。

要離抿了抿嘴,從懷中摸了半天,拿出一文錢放到了桌子上,便準備要走。

“等等。”逍遙将人叫住了,招了招手,示意這孩子到自己跟前來:“你要殺人。”

空氣間霎時遇冷,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要離老老實實的說:“我要殺莊子,為父報仇。”

莊子一言,殺三千劍客,大家只記住了莊子的神乎其神,卻忽略了那死去的人。

要離記得清楚,自己的父親就挂在房梁上,腳尖離地,晃來晃去,就像是肉鋪裏面的臘肉挂在那一樣。

光影一寸寸的被剝離,整個覆蓋上所有的黑暗,咯吱咯吱的聲音從黑暗裏傳出來,只要自己沒有動作,就日複一日的存在着。

屍體有腐朽的味道,就像是這世道。

要離想要将人下葬,發覺父親平日裏佩戴着的劍沒了,腳邊卻多了一件衣裳。

自己穿着大小剛剛合适。

他把劍當了給自己買了身衣服,才去死的。

她穿着這件衣服,手裏握着匕首,準備去尋仇。

逍遙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你可知莊子身在何處?”

莊子居無定所,不知,只知道這位是道家的一位人物,來無影去無蹤,性格跳脫,不理官場之事。

他攤了攤手,很實在的說:“你父親已經死了,可活着的人還要活着。方才我就瞧見你在那裏拿着碗,一口酒抿了半天,估摸在付酒錢的一文,應該是你最後的錢。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我明白,看在你給了我一碗酒的份兒上,不如你跟着我讨生活吧。”

要離固執的搖了搖頭:“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怎麽能耽擱呢?”

他單手支着下巴,然後揉了揉臉:“若我未猜錯,你父親是自殺。”

“斷人衣食猶如殺人父母。”要離手中的一文錢,是父女兩人最後的一文錢,跌跌撞撞來到了城中,本以為有了活下去的路,結果卻因為莊子一言毀了這條路。

“那你怎麽不去刺殺趙文王?”逍遙在說的時候也壓低了聲音,可能也是怕引來什麽麻煩。

“因為趙文王是被說服,本意是要留下劍客的。”要離有了幾分不耐煩,不願意再說,她要盡快的找到莊子,不管能不能殺死對方,總而言之是那麽做的。

逍遙卻是握住了她的手腕,不叫人走,然後一字一句的說:“殺人也是需要力氣的,你一個娃娃的身量,又餓着肚子,莊子沒殺,人倒是先死了。而且你要找莊子尋仇的話,不妨跟着我,我之所以知道那些事情,就是因為我認識莊子,可以幫你一起尋找。”

要離有些懷疑,平白無故跳出來要幫自己,真是怎麽想都覺得深深值得懷疑。

但是他卻已經笑了:“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但你恐怕也沒別的出路。眼下我确實有事要做,你若是願意便跟着我。”

說罷便已經飄然而去。

要離想了想,她餓了。

終究是跟着去了,這怕是一段孽緣的開始。

逍遙走得很快,繞到了正街上,這條街上并無人家,只有大同驿,用來接待其他國家的使臣的地方,布置簡潔幹淨,蓋以琉璃瓦,白牆朱門,平常時刻都是安安靜靜,此時因為魏國來客的緣故,倒也是熱鬧非凡。

魏昌君一向是以門客三千而聞名的,據說人仁慈,且愛才,來到了趙國的地方也不消停,直接打出了牌子,願招攬賢德之才。

正門前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正排着隊登記,說出自己的才華。

待到逍遙這,也說了自己:“我名喚逍遙,今年二十,她的名字叫做要離,我們是兄妹,無父無母,出自南源。”

原本在那裏記下衆人資料的門客忽然擡起頭來,南源到也知道,原本六分天下,南源是齊國的首都,只可惜後來齊國被衆國聯軍攻破,國家被分食,南源因為氣候惡劣的緣故已經被荒廢。便有些瞧不起:“魏昌君喜愛賢才,尋求有才華之人,而你乃是亡國遺民,又有什麽出色的才華,敢出現在此處?”

被如此輕慢,逍遙倒也不生氣,笑了笑:“夜光珠不一定都出在孟津一帶的河中,滿把大的壁玉不一定都從昆侖山開采來。大禹出生在東夷,周文王出生在西羌,聖賢的出生地,可從未固定過。”

話雖然說的風輕雲淡,卻很驕傲,自诩賢德之人。

門客仍舊是瞧不起,有些譏諷的說:“你身穿爛布,頭發打結,胡須雜亂,甚至還粘着稻草,站在華貴的府邸裏,都只像個讨飯的乞丐,如何能跟賢人比?”

逍遙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根針,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衣裳不認人。”

此話一出,頓時哄堂大笑,畢竟前來排隊的不在少數,大家都是看熱鬧,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