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花樓 “失魂落魄”的小郡王

“哎喲!我的命好苦啊!江易安,你這薄情寡義的負心漢,你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你敢不敢出來與我對峙!”

莊嚴肅穆的石獅像前,一錦衣男子正捶腿嚎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蒼天不公、賊男無情,得了新歡就将他抛棄。

這人生得粉雕玉琢,哭起來倒真有幾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勁兒。府門口的侍衛眼觀鼻鼻觀心,就當沒有瞧見他,直到這男子快哭斷了氣去,殺千刀的罪魁禍首才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喲!世子爺這是在我府門口唱戲吶?”

岑樂沂聞聲立馬停住了嚎啕,提着衣擺跑過去,一把抱住江硯祈道:“負心漢!你都好久沒有找我了?”

“找你?找你逛花樓還是找你鬥蛐蛐?一天天就那麽兩出,再忠貞的人也覺得寡淡無味了吧?”江硯祈嫌棄地撇開他,心想肅國公府出了這麽個玩意,真是老天捉弄,故意要往那清貴的仙鶴堆裏扔一只鬧騰的鴨子。

“說得跟你有什麽高雅愛好似的!”岑樂沂呸了一聲,“不僅不找我玩了,還嫌棄我們的共同愛好了?果然是被狐貍精蒙蔽了眼,把你那新寵給我叫出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江硯祈好笑道:“我哪來的新寵?別在我家門口放屁啊,我爹要是誤會了,我摁着你幫我擋棍子。”

“我沒放屁,好多人都說了,你還不承認?”岑樂沂一邊用手指頭戳他,一邊不屑地道,“就是那天跟你一起在街上騎馬的那個人,名字叫什麽我不知道,但聽說相貌俊朗,穿着打扮也不一般,哪家的少爺被你禍害了?”

好多人都知道?還一起騎馬、相貌俊朗?難不成是郁臨淵?!

江硯祈暗道:對不起了兄弟,連累你的名聲。

岑樂沂把他的沉默當做了默認,頓時怒道:“我在府裏等你找我玩,你倒好,背着我跟男人勾勾搭搭,沒出息!”

“你懂個屁。”江硯祈懶得聽他胡扯,一手攀過他,“行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請你去逛花樓。”

“好啊好啊!”說到這個,岑樂沂立馬就不生氣了,興奮地道,“去靈鴛樓吧,聽說新教出來幾個好貨色,清一水兒的好相貌。”

江硯祈上了馬車,落座後才道:“好相貌?能好得過我嗎?”

“唉,你跟姑娘們比什麽臉呢?出息!”岑樂沂踹了他一腳,又伸着脖子湊近他的臉觀摩了好一會兒,把他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後才若有所思地道,“別說啊易安,你好像真的長俊了。”

那當然。江硯祈靠在軟枕上,一邊剝瓜子一邊道:“所以有點志氣成嗎?你身邊就坐着位絕世美男子,還去瞅別的庸脂俗粉。”

岑樂沂一把搶過,說:“那能一樣嗎?您口中的這些庸脂俗粉能哄我開心,你他娘就會氣我!還有,我給你金元寶,你今兒能脫了褲子給我摸嗎?”

江硯祈聞言不要臉地笑笑,說:“您要是傾家蕩産,把你們國公府的錢全部奉上,爺自然讓你摸,摸哪兒都成。”

“滾吧你!不要臉的王八蛋!”岑樂沂笑着踹他,隔了半晌又湊近了些,擠眉弄眼地問,“诶,男人和女人有什麽不一樣?”

“不一樣?我就算是說得出來,你能領悟嗎?”江硯祈的眼神從他的臉上落到他下三寸那地兒,笑嘻嘻地道,“你天天逛花樓,但怕是連那樓裏的香床都沒上去過吧?”

“我家裏管得多嚴你是知道的?我如今天天不做正事,到處玩樂,我爹看我的眼神都跟看牛糞一樣,我敢保證,我要是在花樓裏動了真格,傳到我爹耳朵裏去了,那你就可以來我府上吊唁了。”岑樂沂生無可戀地躺下,“上次我就在樓裏不小心喝多了,懶得回去,就将就着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一醒來,就看見我爹站在床頭,吓得我差點就歸西了!好家夥,你猜怎麽着?”

江硯祈敷衍道:“嗯嗯。”

“我爹把我送表哥那兒去了!”岑樂沂捂頭哀嚎,想起來就十分痛苦,“表哥罰我抄了一本兩只手那麽厚的書啊!”

看着他伸出兩只爪子搭在一起,江硯祈感慨道:“太子殿下真可憐啊!人家本就政務繁忙,還得替你爹管你。”

“嘁,又不是我自願的,表哥要怪就去怪我爹,我也是受害者嘛!”岑樂沂翻了身,趴在軟枕上看他,“诶,說起我表哥,我就想到容王爺了。”

江硯祈來了點興趣,問:“你想他做什麽?”

“我是想起他,不是想他。”岑樂沂翻了個白眼,“我咋聽說你和容王爺也勾搭在一起了?”

“噗!”

江硯祈吐出一顆瓜子皮,正中岑樂沂那張小白臉,說:“耳朵還挺尖。”

“我還以為是那些人亂傳,原來是真的啊!”岑樂沂抹了把臉,興奮地比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兄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養男人就算了,你他娘連着養了倆!倆就倆,還有一個是皇子,争氣!”

江硯祈笑眯眯地看着他,說:“诶,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我?”岑樂沂耍寶地用手在頭上比耳朵,笑呵呵地逗樂,“小傻瓜,呱呱呱!”

“喲,還挺有自知之明。”江硯祈豎了個大拇指,“雖然我也很想在你面前牛氣一把,但我真沒和容王爺勾搭在一起。”

他複又想起在馬場上說的那些孟浪話,覺得做戲得做全套,于是又不走心地補充道:“我對人家是朝思暮想,可人家瞧不上我啊!你見過容王爺吧?那是何等風姿?就算是落魄,那也是人中龍鳳,俗人高攀不起。也是巧了,像咱們這樣的人,在他眼裏可不就是俗人嗎?”

“你也很有自知之明。”岑樂沂嘆了口氣,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拍,安慰道,“沒事兒沒事兒,他看不上你,是好事。你想啊,容王爺是皇子,他要是真看上你了,你倆一拍即合偷上了歡,到時候被人知道了,往陛下那裏一告,好家夥,我也得去您府上吊唁了!”

這就是你想多了。江硯祈腹诽:先說爺對帶把的沒興趣,還有蕭慎玉那尊殺神要是真能看上我,那也是看上我的小命或者……小鳥?

兩人說笑間,馬車停在了靈鴛樓前。

岑樂沂下了地,伸了個懶腰,熟門熟路地領着江硯祈走了進去。

兩人都是元都出了名的爺,雖說江硯祈在花樓裏的名聲着實不好,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何況都是些談錢的主,要什麽真情實感的喜歡讨厭,于是江硯祈剛一進去就被姑娘們圍了起來。

姑娘們熱情似火,芳香濃郁,讓江硯祈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他搓了搓鼻子,突然想起了那天抱蕭慎玉的時候,對方身上透出的味道——乍一聞好似是檀香,可過了一會兒,再去回想,停留在鼻尖的就變成了一縷清幽的香氣。

和他那個人一樣,表面是尊平淡溫和的活佛,對誰都生不起脾氣,實則藏着讓人防不勝防的危險,骨子裏住着的是九泉殺神。

兩人被簇擁着上了樓,姑娘們溫酒的溫酒,撫琴的撫琴,咿咿呀呀地開始唱起了小曲,沒叫江硯祈有再胡思亂想的心思。

“诶,咱先喝一杯!”岑樂沂給他斟酒,自顧自地碰了一杯,酒香裹腹後才啧啧嘴巴,“好久沒出來玩了,我爹前腳剛進宮,我後腳就溜出來了。”

江硯祈随口道:“這個點,你爹進宮去做什麽?”

“我猜是為了姑姑的壽辰吧?國母壽辰,必得大辦,聽說表哥也進宮去了。”岑樂沂看了他一眼,放下空酒杯,“就在月中,沒幾日了,到時候我來找你,咱倆一起入宮吃酒去,免得我爹又在路上訓我。”

“成。”江硯祈面上笑呵呵的,心裏卻跳了一下。如果他記得不錯,在原話本中,皇後壽辰之日,蕭慎玉可是受了好大的委屈,還被皇帝當着群臣的面罰了杖責,再一次淪為笑柄,然後已經黑得快透了的蕭慎玉就把刀揮向了第二個人。

江硯祈灌了口酒,他并不想阻止蕭慎玉複仇,人家自己受了苦,自己選擇後路,他沒資格插手,可是巧就巧在這裏頭還有岑樂沂的事兒。

岑樂沂是誰?

是“江硯祈”的狐朋狗友、一丘貉友,最貼心的小夥伴。他倆從小一起長大,穿過一條褲子,被倆人的爹一起罵,岑樂沂還曾經當着衆人的面放話說——“我和易安是親兄弟”。

在話本中,他記得蕭慎玉看在皇後和太子的份上并沒有對岑樂沂動手,而是毫不講理地将怒氣牽連到了已經被他弄死的“江硯祈”身上,然後再一次像蜀國公主案一樣,算計了他爹江郡王。

不管蕭慎玉這一出是單純地為了洩憤,還是為了借機不讓皇帝好過,算計整個大周局勢,如果他不想辦法把岑樂沂摘出去,那這泥坑,郡王府是淌不過去了。

江硯祈正琢磨着,就被岑樂沂一腳踢在了腿上。

“瞅瞅你這失魂落魄的樣,不就是單相思嗎?”岑樂沂吆喝了一聲,“姑娘們,都給你們小郡王支支招,看他可憐兮兮的,快幫幫他。”

“哎喲,小郡王,別皺着眉讓我們心疼。”一個大膽些的姑娘在江硯祈身邊跪坐下來,一邊替他斟酒,一邊嬌笑道,“小郡王,您看上了哪樣的?奴家給您支招。”

“哪樣的?”江硯祈想了想,“一只長得像兔子的狼,看起來柔弱好欺,但你摸他一把,他就要咬人的那種。”

姑娘笑道:“聽起來是有趣,難怪小郡王動了心思。能讓您看上的,定然有資本,不像咱們這些庸脂俗粉,入不得您的眼。”

“唉,我可沒這麽說。”江硯祈擡起那姑娘的下巴,笑道,“好姑娘,快幫我想想,怎麽讨他歡心?”

“讨好”這兩個字,江硯祈前世就不會寫。他估摸着岑樂沂以為他是苦惱沒得到蕭慎玉,想讓姑娘們幫他出出主意,雖說他和蕭慎玉不是那麽個關系,但是讨好情人和讨好随時可能會抹自己脖子的殺神,既然都是讨好,那應該是有相似之處的吧?

前世他一心只想出人頭地,又死的早,在情愛這方面也無甚經驗,想來這樓中姑娘都是個中好手,她們說不定還真有法子,或許可以借鑒一番。

“這多簡單吶!簡而言之,就三點——其一,你要讓她覺得你珍重她,給她錢花,給她買珠寶首飾。”姑娘說完頓了頓,又想起這兩日元都的傳言,忙補充道,“如果對方是男子,道理也是差不多的,他喜歡什麽,您就給他買什麽。”

江硯祈聞言暗道:買了買了,那一屋子一院子的擺件,都夠買多少家首飾鋪了。

“其二嘛,小郡王要記得把握尺度,不能一味的對他好,要懂得欲擒故縱這四個字的含義。”

“欲擒故縱?”江硯祈疑惑,“具體怎麽操作?”

姑娘給他斟酒,“簡單吶,您對他好一陣子,再忽視他一陣子,估計着他要失望了,您又去對他好,這樣一來二去,他的心思就全被您給握住了。”

是嗎?江硯祈狐疑:按照這麽說,他今晚應該去容王府再真心誠意地錘蕭慎玉一通,然後明日一早又蹲在牆頭上道歉、補償他,能行嗎?

“前兩點稍顯迂回,您要是等不及了,第三種法子也可。”那姑娘笑了笑,“讓他動心,不如讓他動情,您随便使點法子,事後再費心哄哄就成了。不過這法子需要一個前提——”

江硯祈沒太聽懂,下意識問:“什麽?”

那姑娘大膽地往他腹部瞧,随後掩面一笑:“當然是您耍槍弄|棍的本事要好,只需威風八面,龍虎精神,自然手到擒來,簡而言之就兩個字——睡服!”

江硯祈手中的酒杯落了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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