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蹊跷 花樓事,神秘人

其餘的人都被趕了出去,雅間裏就只剩清柳一人還坐在案邊彈琴。

江硯祈起身将窗戶打開,好讓夜風将濃郁的脂粉香吹走,然後就靠在窗邊、隔着一層輕紗看清柳彈琴。也不知是他的眼神太過認真,讓清柳十分緊張,還是出于其他原因,這流竄在房裏的琴聲都稱不上動人。

江硯祈捏着酒杯,邁步入了輕紗內,随意地坐在了案前。他的視線落在琴上,又不動聲色地落在了那雙彈琴的手上。

樓內的小倌不論冬夏皆穿廣袖,如此便可拂袖擡手間露出藏于袖中的纖細手腕,讓恩客一把拽住。今日的清柳自然也穿了廣袖。他的手腕懸于琴面,從指尖到手腕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倏地,江硯祈笑了一聲。

“铮——”

一道刺耳的聲音從琴面上響起,清柳渾身一軟,忙退後磕頭道:“小郡王恕罪,小郡王恕罪!”

“這是怎麽了?我有那麽可怕嗎?”江硯祈伸手按住顫動的琴弦,順勢勾起那一截斷弦,似笑非笑地道,“瞧也不敢瞧我,彈琴也不安分,這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了?莫非……”

他故意停頓,如願地看着清柳從後頸到背部那一片藏于輕薄衣衫後的肌膚都緊繃了起來,他笑了笑,“莫非你不是這樓裏的小倌,是個殺手?要來暗殺我的?”

“奴不敢,不敢的……”清柳慌忙搖頭,“奴不敢存了害小郡王的心思,只是今日……今日身子不舒服,所以心不靜,才彈得不好,請小郡主恕罪,奴立刻重彈!”

清柳不敢擦汗,擡手就去整理琴面,他心裏着急,動作也大,不能像方才那般謹慎遮掩,衣袖縮退間,叫江硯祈徹底看清了他手腕上的痕跡。

江硯祈眼神一凝,猛地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拇指摁在那傷口處,輕輕撫了兩下,好奇道:“這是什麽?”

“這是……刀割的吧?”

湊過來看好戲的岑樂沂替他解答,又湊近些看了看,啧啧道:“瞧這傷口,割得還不輕,是沖着要命去的。你說說你,才多大啊,何必尋死呢?”

清柳使勁兒縮手,就是紋絲不動,他沒辦法,只得心慌意亂地道:“二位爺誤會了,并非是奴要尋死,是……是……是樓裏有些客人就喜歡這個,奴收了銀子,自然要聽客人們的話。”

他紅了眼,泣聲道:“這傷疤醜陋,污了二位爺的眼,奴知錯,二位爺要打要罵要殺,奴都認了,還請二位爺莫要告訴媽媽,奴求二位了!”

“我們也沒說要告你狀啊!”岑樂沂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覺得他有些可憐,便湊近了跟江硯祈說,“易安,他說的對,有些人真有那腌臜愛好,他們也是沒法子,你要是不喜歡,咱們換一個人過來。”

江硯祈聽着他說話,眼睛卻看着清柳,片刻後才松手道:“成,下去吧!你家媽媽要是問起,就說爺和世子要喝酒聊天,不喜歡旁人打擾。還有,你今夜是被我買了的,回去洗洗睡,敢去伺候別人,爺杖殺了你。”

清柳聞言心裏卻是一喜,連忙道:“奴聽話,奴這便回屋,多謝二位爺!”

見他腳步匆忙,好似這屋裏住了兩只惡鬼,岑樂沂很不是滋味地道:“易安,你這是把人吓到了。”

江硯祈冷嗤:“的确是吓到了,但原因怕是不如表面簡單。”

見江硯祈倒了杯酒,神色冷凝,不知在琢磨些什麽,岑樂沂轉了轉眼珠子,有些猶疑地道:“易安,你……今兒是來喝花酒的嗎?”

江硯祈心裏一跳,不動聲色地調笑道:“怎麽這麽問?我不是來喝花酒的,難道我是借機把你約過來幽會的?”

見他又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模樣,岑樂沂不知怎的心裏有些忐忑,他也說不清緣由,嘟囔道:“我也不知道,總覺得你好像有什麽瞞着我。”

“我能有什麽瞞着你?”江硯祈踹他,“姓岑的,喝渾了吧?”

“我沒喝多,清醒着呢!”岑樂沂煩躁地甩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這麽擡頭望着他,望了好久才說,“你……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清柳啊?”

江硯祈也不心虛了,直接點頭承認道:“看出來了?你還挺心細的嘛!”

“你剛才聞味道的時候,我就感覺你不對勁了,旁人可能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你根本就不介意這脂粉味好嗎?你他娘以前還說這味道越香越好聞呢!”岑樂沂呸了一聲,煩躁地用袖子拍打地面,“還有被你留下來的這個清柳,他身上那味,哪好聞了?人家彈琴,你就一直盯着人家看,還有他手腕那傷,咱們以前也遇見過身上有傷的,你半點不上心,怎麽碰見了這個清柳,你就突然感興趣了?所以你絕對別有目的!”

岑樂沂往前伸了伸脖子,伸手拽住江硯祈腰間的赤金瑪瑙流蘇,眯眼道:“這個清柳該不會是——”

是的,他的确是我此行收獲的一個線索,我——

“該不會是你的第三個小寵吧!”岑樂沂興奮地瞪大了眼,“真男人就不該在一棵樹上吊死!兄弟,你做得對!”

“……”江硯祈一臉複雜地盯着他,心想:我他娘還真是高看你了。

見他不反駁,岑樂沂嘿嘿道:“被我猜中了吧?”

“是是是,世子爺最聰慧。”江硯祈打了他一下,在心裏道:這樣也好,岑樂沂在話本裏是少數能活到最後的人,傻點也沒什麽,傻人有傻福嘛!

***

靈鴛樓共三樓,一樓大廳,二樓雅間,三樓便是招待貴客的屋子,另外還有東邊一處院子,都是騰給樓裏其餘人住的地兒。

剛從樓裏下來的媽媽腳步匆忙地進了一間屋,果然見一人背對着坐在桌邊,她忙躬身道:“管事。”

“嗯,何事找我?”

這人聲音低沉嘶啞,像是故意捏造出來迷惑人的假嗓,聽起來像是上了年紀,但媽媽瞧他身形修長若竹,猜測此人應該正年輕。她咳了一聲,說:“是清柳那蹄子接了客。”

那人說:“我吩咐過,不許他接客。”

“管事恕罪,這實在是不得已啊!”媽媽惱得跺腳,“點他的可是小郡王和肅國公世子這二位活祖宗,奴若非要藏着清柳,那二位爺怕是要拆了樓啊!”

“江硯祈和岑樂沂?”那人松了口氣,“那倒還好,不過是兩個纨绔子弟,不足為患。”

媽媽本也是如此想的,但礙于這位管事之前下了不許讓清柳接客的命令,她心裏有些拿不準,以防萬一,她還是将人請了過來,萬一要是出了個事兒,她也不必擔全責。

管事的問:“清柳如今還在小郡王房裏?”

“沒有,已經出來了。他說小郡王和世子爺要喝酒談心,不讓外人在場,還說小郡王包了他的夜,給了他錢,叫他早些回去。”媽媽想了想又說,“我問了他兩句,沒什麽奇怪的。”

“那好。”管事的又問,“近日你這樓裏可有別的什麽人來?”

“別的什麽人倒也沒有,還是那些常客。”媽媽心裏一突,“管事的可是要提點奴?”

“昨夜我來的時候被人發現了,你樓裏有高手。”管事的想了想,說,“你把昨夜的客人名單給我整理一份,但凡是入了樓的,不論身份,都不要忽略,另外從今日起再小心些,不可出了差錯。若是給主人惹上了麻煩,你知道下場。”

媽媽心裏一緊,連忙道:“多謝管事提醒,奴一定小心謹慎,絕不敢給主人惹麻煩。”

“以防萬一,等小郡王和岑世子明日一走,清柳就可以消失了。”管事起了身,輕聲提醒,“記得處理幹淨,別留下什麽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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