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
☆、070
趙雲今笑着問:“你是我什麽?”
遠處的天上雲層翻湧, 卷起烏黑的浪,看樣子是醞釀一場暴雪的前奏,山頭的風凜冽起來, 在山谷間嗚咽着穿過,吹到臉上刮得生疼。山頂是有纜車上下的, 纜車處開設在3500米的位置, 晚上七點就停止運行了, 現在六點剛過,爬下去剛好能趕上最晚一班車。
江易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拿他那雙漆黑的眸子看她。
趙雲今也沒有想要他的答案, 她望向遠處的天色:“暴雪要來了, 我們下山吧。”
……
天色已經全黑了,摸着黑實在難行,下山的路走得磕磕絆絆, 偶爾還要提防林子裏不知名的野獸。
纜車處的外邊建了兩間小木屋,一間收費, 一間用作管理員的休息室。今天是年前纏山最後一天開放了, 迎完這波客人管理員就要回家過年了,臨近假期人也變得懶散了, 他裹着棉襖坐在爐子邊烤紅薯,見兩人下來了, 才慢騰騰起身去打票。
“山上沒別人了吧?送完你們倆我也要下班了。”不知是不是天氣太冷,管理員慢走了幾步就累得臉色慘白, 捎帶着氣喘籲籲, “冬天山上溫差大,白天還好,晚上能凍死個人, 哈口氣都能結冰,也不知道有什麽好逛的,那游客成天成天往山上跑,害得我還得守在這受累。”
江易一貫的面無表情,比纏山的冬夜還冷,趙雲今則低頭看着腳尖,不知在想什麽。沒人回應,管理員落得個沒趣,嘴裏不知嘟囔些什麽去開纜車的電閘了。
纜車是全封閉的,四側都是玻璃,從山上到山下五分鐘的路程,能将雪山美景一覽無餘。
車身不穩,趙雲今上車時磕絆了一下,江易從後攬住她的腰,手一伸上去就再沒有放下來的打算,直到管理員關上車門,他依舊摟着她。
“哐當”一聲,纜車啓動,緩緩朝山下駛去。
雲層的顏色更深了,陰郁郁籠罩下來。趙雲今那白天嫌熱的薄棉襖此刻不頂什麽用了,根本壓不住山夜的寒氣,在這茫茫雪夜裏,離她最近的熱源是江易,她無意識朝他靠了靠,江易的手臂縮緊,将她抱在懷裏。
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山脈,皚皚白雪蓋在山尖,壓住寒松硬挺的枝幹,向遠處望,依稀能瞥見山腰處村子的點點燈火,但置于更大更遼闊的景色之中,就不算什麽。世界是寂靜的,纜車內的小世界也是寂靜的,偌大的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兩個人了。
趙雲今聽得到江易低微的呼吸聲,也能感受到他鼻息洋洋灑在頭頂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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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偏頭吻了吻她發絲,在這密閉安靜的空間裏,他似乎想将早前的那一吻繼續下去,唇從頭發落至耳垂,就當他想要一路向下時,纜車忽然發出“吱——”的一陣尖銳的聲音,車身也跟着劇烈搖晃,在三千多米的高空中如一尾浮萍般脆弱。
江易第一反應是伸臂環住趙雲今,意外突發,兩人沒有站穩,被晃動的纜車帶倒,一齊摔在廂底。
晃動也好,摔倒也好,江易一直沒松開趙雲今,兩個都是冷靜的人,不習慣将自己的情緒外洩,因此整個過程下來并沒有慌亂叫出聲,哪怕在很多個瞬間,他們都覺得車身會從高中墜落,掉到腳下茫茫的叢林裏,摔得支離破碎。
直到晃動停止,趙雲今半個腦袋才從江易的肩膀處探出來。
纜車停了,也不向前走了,就這樣一動不動懸挂在半空。
剛剛意外突發來不及反應,趙雲今墊在下面摔了下去,哪怕江易用手臂隔絕了落地時大半的撞擊力,但她依然摔得七葷八素。
江易:“受傷了嗎?”
趙雲今搖頭,她試圖爬起來,但剛一動,纜車就受力不均朝一側擺動起來。
江易擡頭,見連接在纜車頂部的纜繩是完好的,索道上的鋼絲也沒問題,他回頭望向遠處的售票小屋,距離不近,依稀只能看見燈還亮着。現在已經七點過了,按管理員的說法,他很快就要下班了,而下班前的例行檢查是少不了的,兩人沒有如期到達山下,另一邊的管理員應該也會很快發現異常,不管什麽原因造成的纜車事故,只要纜車本身沒壞,就一切都好說。
趙雲今也注意到了小屋亮着的燈,蹙眉:“不是停電。”
“不管怎麽樣,等人來救吧。”江易看着手機上空格的信號,纏山這一邊大多地方是沒有信號的,求救電話根本打不出去。
他讓趙雲今慢慢起身,兩人坐在纜車對角線的一角,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維持平衡,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車身故障,但謹慎點總是沒錯。
原本就靜的夜現下更靜了,早前還覺得景色如畫的山澗叢林和腳下積雪此刻也沒什麽味道了,畢竟性命懸在一根鋼絲上的時候,沒人會有心思再去注意周圍的風景了。
車廂四壁擋不住多少寒氣,高空中的風到了夜裏瘋狂肆虐起來,從每個邊角縫隙滲透進來,吹得趙雲今臉色蒼白,她試圖找個避風的地方,可車廂裏的溫度早就降下來了,沒一處是溫暖的。江易脫了外衣丢到她腿上,他裏面只穿了一件很薄的T恤,把外套給了她,根本撐不過這樣的寒夜。
“我不要。”趙雲今的身體素質并沒有這麽差,只是剛好趕上她生理期,白天又運動過量爬了一天的山,才顯得虛弱。
江易忽然直起身來,他一動纜車就跟着動,而他絲毫不管車身怎麽搖晃,一手拽着趙雲今的手臂,将外套攏在她身上,他拉上拉鏈,低頭時見女孩正用一雙柔軟的眸子看他。
趙雲今沒再拒絕那件衣服,忽然問了句:“阿易,你想做我什麽?”
——你是我什麽?
她在山頂問這話時江易沒答,因為這個問句沒有答案,他不是她的任何,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你想做我什麽?
江易依舊沒答,并不是沒有答案,而是那答案她心裏明鏡兒似的,如果非要讓他說出口,那絕不是一個詞就可以概括的。想做她世界裏的最重要,想做她男女之情上的唯一,想做那個可以和她說最親密的話做最親密的事,可以每天清晨在同一張床上醒來的人。
想到這,江易那桀骜的眉梢上翹,目光裏融進了惡狠狠的獸.性。
趙雲今極有眼色,沒有逼他回答,她莞爾一笑,白霧狀的熱氣兒從唇邊洩出來:“這次要能活着回去,我給你個機會。”
懸在幾千米的高空中享受雪景,是一輩子都很難有一次的體驗,趙雲今轉過頭去看雪。她呼出的熱氣剛在玻璃上凝成水霧,身後江易就覆了上來。他外衣給了她,身上的熱氣已經不在,但他胸膛貼上來那一瞬間,趙雲今依舊感覺到一股難以言明的熾熱。
纜車輕輕擺起來。
趙雲今說:“當心。”
“活着回去,給我個機會,不能活着回去,那不是太虧。”江易偏頭,嘴唇貼在她耳廓上磨蹭,“有這句話,死也值了。”
他冰涼而細繭橫生的手指在她唇上按揉,身體裏有只藏不住的野獸正在朝外顯形。
“你想做什麽?”
江易嗓音低沉,貼在她耳邊輕聲問:“趙雲今,可以吻你嗎?”
那一瞬間流露出的禮貌和文明,幾乎不像江易了,可也僅僅只是一瞬,一瞬過後,江易未經允許壓了上來。仿佛是白天山腰上未做完的那件事的延續,他的吻激烈得不留餘地,根本不給人喘息的空隙,将女孩死死控制在懷裏,力道之大,像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
野蠻過後,戰鼓平息。
兩人動作緩下來,唇一刻未分,在這滿天飛雪的寂靜裏接起長久而浪漫的吻。
直到雪片将纜車四周的玻璃糊上了一層白沫,江易才停下,可他的唇依舊粘着趙雲今,不願意也不舍得放開。他從趙雲今眼睛裏看到許多狡黠,忽然想起這女孩生性摸不透,一句沒有憑證的話說變也就變了,此刻是在生命攸關的情境下,她只有他可以依靠,倘若換作溫暖的空調房裏,她還會認剛才的話嗎?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以江易的性子是不會要她指天對地的發誓和承諾,沒等他說話,趙雲今先笑吟吟問:“我如果耍你,會怎麽樣?”
江易眼睛微眯,攥她下巴:“你最好反悔。”
江易此人喜酒嗜煙,重欲也重葷腥,不良習性他全沾染,好的習慣一個不占,在他面前扯皮撒謊,他有一百種法子收拾你。趙雲今不難從江易那雙欲.念滿滿的眼裏看出,如果失信的人是自己,他一定不會用對付社會雜碎那些法子對付她,至于他會怎樣,不難想象。
江易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但在她面前從來都壓着一簇火苗。
他不是一個乖順的人,以前壓抑着是有顧及,現在顧及沒了,他能将她灼骨成灰。
“我巴不得你現在就反悔。”江易有些輕浮地笑,“好給我個當畜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