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095
☆、095
趙雲今凝視着他, 她剛要說話,門板被不合時宜地敲響,在這靜夜裏每一下都像重重敲在耳膜上一樣響亮。現在已經夜裏十一點了, 往常這個時候是不會有人來的,江易起身将桌上的刀別在身後:“把衣服穿上, 有情況直接你從窗戶離開。”
江易別刀的動作熟練, 絕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 這些年他應該經歷了很多,但有些事情,趙雲今也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他話音剛落, 門外的人開口了:“江易, 屋裏燈亮着,我知道你在家,給我開門吧。”
——是霍明芸的聲音。
江易蹙起眉, 趙雲今索性也不穿衣服了,就那樣光赤着倚在床板上, 好整以暇看着他。
江易套了件衣服去打開門, 霍明芸一身超短褲加細吊帶,妖豔又性感地靠在門口, 她似乎不是很開心,張嘴就抱怨:“你怎麽住這種地方啊?又髒又小, 剛才來的路上還遇見好多小姐盯着我看,真讓人不舒服, 幹脆我給你買套房, 搬出去陪我住吧。”
“你來幹什麽?”
“當然是來看你啊。”霍明芸從超短褲的兜裏掏出兩個套子,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順便把這給用了。”
隔着一道薄薄的床簾, 雖然看不見霍明芸手上拿的是什麽,但從她那嚣張又傲慢的語氣裏也能大致猜到。趙雲今手指在自己光.裸的大腿上無意識地點來點去,光看臉色倒也平靜,瞧不出任何情緒。
霍明芸說:“我多善解人意啊,前兩天念在你肩膀有傷,一直沒敢打擾,現在差不多該好了吧?讓我進去。”
江易才從床上下來,雖然穿着整齊,但男人事後身上有股性感至極的氣質,看在霍明芸眼裏,和一絲.不挂也差不多了。
江易:“我說過,那件事到此為止,你聽不懂嗎?”
霍明芸彎了彎眉,眼睛笑得眯眯着:“那是你說的,我可沒答應,你總不會以為我是做慈善的白白幫你不要回報吧?當然,這也不算什麽回報,我送上門和你睡覺是你的福氣,你應該感激才對。春宵一刻值千金,跟我睡一下怎麽了?快讓路,別在這耗了。”
霍明芸從小嬌生慣養,嘴巴惡毒慣了,想要的東西不會直接表達出喜愛,非要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說出來,她這一套對那些未經世事的小男生很受用,覺得她又飒又酷,迷她迷得死去活來,但江易不吃,他直接關上了門,門板差點甩在霍明芸臉上。
回過頭,趙雲今的聲音悠悠傳出來:“長公主送上門讓你幹,阿易,你女人緣倒是不錯,不過她似乎把你當鴨了。”
她嗓音平靜,但江易卻聽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醋意,他解釋:“她一廂情願。”
話音剛落,屋外的霍明芸從走廊推開了窗子。長公主今夜似乎打算和他杠到底了,屈尊降貴來油燈街這種狗窩找他不說,被拒絕後竟然直接從窗子上爬進來了。
她跳到客廳,笑得一臉得意:“江易,我霍明芸看上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手,還沒哪個男人能從我手下逃走,你不來找我也就算了,既然找了我,欠下了我的人情,再想趕我走就沒那麽容易了。”
離她五米開外,一道薄薄床簾之隔的床上就是趙雲今,女人慵懶地撩了撩頭發,回頭看向帳外兩道模糊的人影。
霍明芸撲到江易身上吻他,奔放又熱烈。江易躲開,她一雙白淨的手伸到他身上作亂,聲音酥軟得能把男人骨頭都膩化掉:“都是成年人了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江易你別躲,你親親我呀,明天找我家私人醫生給你看傷好不好……”
“出去。”江易握住她的肩膀,手下用了幾分力氣。
霍明芸痛叫一聲,後退兩步一臉憤怒:“輕點!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話說出口,她愣了愣,借着滿屋明亮的燈光,她清晰看到床簾後有個人影,第一眼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要再看時,那人影動了動,遞了根煙在嘴邊。打火機咔嚓一聲,緊接着淡淡的煙草味飄出來,趙雲今指尖撷着煙說:“霍家大小姐原來喜歡撿別人剩下的東西吃。”
她今天沒吃東西,情緒不好又抽着煙,嗓音比平日低啞。因此霍明芸聽見她的聲音只是覺得耳熟,卻沒認出來,她愣了愣,随即不可置信看着江易:“你屋裏有女人?”
江易也愣了,他沒想到趙雲今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僅沒有躲起來,反而名目張膽靠在他床上和霍明芸說話,霍明芸認不出還好,一旦認出來,那麽單是霍璋那裏她就沒法解釋。
可趙雲今就是開口了,坦坦蕩蕩,根本不屑隐藏。
霍明芸松開手:“有女人還來求我幫忙,你那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江易面無表情:“第一天起我就告訴過你,事成之後我們兩清,是你非要自己代入我沒給你安排過的角色。既然知道我是在利用你,一開始就別答應,現在事後跟我撒什麽潑?”
當初江易找到霍明芸讓她幫忙,霍明芸第一反應是他其實是沖她來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和霍璋關系并不好,找她作證的說服力并不大。她問過江易為什麽不直接讓趙雲今作證,趙雲今是霍璋身邊的人,吹吹枕邊風肯定比她管用,當初江易的回答是不便。
——趙雲今是霍璋的女人,溫泉又是那樣私密的地方,兩人私下去泡溫泉麻煩只會更大。
霍明芸聽是聽了,但只當耳邊風吹過,在一個滿腦子被愛情占滿的女人那裏,這話沒什麽可信度,她更願意相信江易是為了和她接觸才那樣做,畢竟她堂堂霍家大小姐,家財萬貫長得又美,只有傻子才會拒絕她。江易反悔了要吃回頭草,也在情理之中。
可江易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騙她,他對她根本沒有一點多餘的心思,就連裝都懶得裝。
床簾後的女人緩緩起身,燈光将她的身形投映在簾子上。她身材玲.珑有致,弧線優美漂亮,蓬松的大波浪蓋過肩頭,柔柔地随着她的動作晃蕩。她側身站着,慢條斯理地穿衣服。
霍明芸眼睛都紅了,沖過來要撩簾子看看這女人究竟什麽模樣,江易攔住她。
她一臉冷意:“讓開,你就不怕我告訴霍璋你肩傷的事嗎!”
“随你。”
江易拽住她一條手臂,低身直接将她扛在肩上送出了家門。
“放開我!放開!”霍明芸對他又打又咬,但依然逃不脫被扛出去的宿命。
江易把門窗鎖緊,趙雲今穿好衣服從裏面出來,有些失望地說:“已經走了啊?還想和她聊聊天呢。”
以江易對趙雲今的了解,要不是他及時把霍明芸趕出去,她的性子确實幹得出來這種事。
趙雲今剛才穿衣服時把抽了一截的煙架在煙灰缸上,此刻又拿起來吸了口:“最難消受美人恩,你利用她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別以為女人是好欺負的,她們發起瘋來要比男人可怕無數倍。”
“受教了。”
“她知道你的肩傷。”趙雲今問,“如果她告訴霍璋,你打算怎麽辦?”
江易:“你知道斯文敗類和禽獸相比,最大的不同在哪裏嗎?”
“禽獸是畜生,只會發瘋和撕咬,而斯文敗類自诩為人,他們不屑用原始的辦法撕咬敵人,當敵人在他面前露出一點狐貍尾巴時,他不會急于出手,而是放長線釣魚,直到找出能把對方連根拔起的破綻。”
他所描述的正是趙雲今熟知的霍璋。
他說:“霍璋對我的疑心從來就沒消過,繼續存在着也沒關系,但他連根拔起需要時間,這對我來說足夠了。”
趙雲今揭開他T恤:“霍明芸的牙倒是很尖,你的傷口又裂開了,總這樣不知道哪天才能好。”
江易沒管肩膀的傷,他按住她的手,盯着她問:“趙雲今,你剛才是在吃醋嗎?”
躺在他床上用那種差點把霍明芸氣死的語氣說話,難以想象以她平日的冷靜會做出這種事。
“沒有。”趙雲今問,“我有什麽可吃醋的?”
江易不信,她又笑着說:“世界上只有兩種女人會吃醋,一種是得不到男人的女人,一種是無法保證男人對自己絕對忠誠的女人,你看我像哪一種?那種聒噪無腦的千金小姐,也配讓我吃醋?”
“我開口只是因為不爽。”趙雲今拎起桌上的包,“時間不早了,她擋了我回家的路。”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江易望着她挺得筆直的肩脊,還有她頭頂翹起的幾根倔強的軟毛,難得笑了笑。
市公安局。
剛從審訊室出來的警察将整理好的資料遞給賀豐寶。
“趙龍勝,男,三十八歲,西河市本地人,長期沒有正經工作,按理應該屬于無業游民,但經過我們調查,發現他和他妻子名下一共有兩套房産,一輛車子,生活也很滋潤,完全不是無業游民該有的樣子。”
賀豐寶問:“他老婆做什麽的?”
“也是待業在家。”
那晚假扮流浪漢一共抓到兩人,經過這幾天的連續審訊,終于問出點東西來。
“趙龍勝承認最近的流浪漢失蹤和他有關,但并不承認全部,他說經他手失蹤的只有兩人,準确來說,這是一個有組織有預謀,上下級分工明确的人口販賣組織,而他只是下線之一。”
“據他說,他們的上線叫勇哥,專門對接買家,聯系兩頭,而他們只負責上街綁人。”
賀豐寶嘴裏嚼着口香糖:“綁來人呢?”
“交接給買家後就不歸他們管了,具體送到了哪裏,被買去做了什麽他們也不清楚,趙龍勝說他剛做這行不久,還沒賺幾個錢就被警察逮了。”
賀豐寶冷笑:“沒賺幾個錢房子都兩套了?那賺了錢還了得,是不是得把半個西河買下來?”
警員沒想到這層,問道:“賀隊,你的意思是說……”
賀豐寶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審多久了?”
“六個小時,嫌疑人體力已經有些不支了。”
“還早。”賀豐寶痞笑了下,“再坐六個小時還差不多,看着別讓他睡,天亮了我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