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撤令
終于,于狁嘆了口氣,不過他并沒有說話,而是率先劈手将人奪了過來。淩深只覺得綁着的手臂被人扯了下,下一刻背部就抵靠在一個熟悉的胸膛上。
不消回頭,淩深也知道自己身後的人是誰,這讓他原先有些繃緊的身子逐漸放松了下來,就這麽一動不動地靠在他身上。
感覺到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于狁側眸瞧了眼淩深,卻一眼瞧見那有些泛紅的臉頰,這讓他本還面無表情的面容起了些許變化。
就當周圍的人都不存在似的,于狁伸手按了按那一片紅,低聲問道:“你臉怎麽樣?”
淩深向來是臉皮更厚的那個,當家的若不在意,沒道理他還會在乎周圍那一群人,輕笑一聲,反問:“那我回頭可不可以揍那家夥一頓?揍完了大概我就沒事了。”
旁人聽來這話像是玩笑一樣,但于狁是知道這人的性子的,臉上是笑着的,嘴上也是随意的,可心裏指不定恨死那家夥了,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那家夥的。當然就是當家的,也是不想放過那家夥的,此刻自是要助纣為虐一番。
只是有些話能當着人的面說,有些話則不能,于是就見于狁又向着淩深的耳朵湊近幾分,壓低了聲音說道:“等過幾日,我給你将那人尋來,你自己動手解氣。”
這話周圍人是聽不到的,但兩人的姿勢卻是暧昧地讓人想要無視都無法無視,只是到底都是經過訓練的人,此時此刻也就沒動,依舊保持原有的姿勢望着這兩人。只唯獨那侯月濱,在看到兩人眼下的姿勢後,眸光一閃,只不過這異樣的神情很快就被他掩飾住了。
淩深背靠着于狁,在聽到他這話後尤其滿意,剛想說什麽,原先還幫着自己的繩子驟然一松,緊接着又聽身後那人低聲提醒:“別動。”
淩深真就沒動,盡管他還不清楚這人究竟想幹什麽。
就在這時,被無視良久的侯月濱終于開口了:“既然你不願意與我坦白,那只得随我走一趟,自從王老将軍上京來替你平反,皇上也已下旨徹查四年前的事,也已撤銷了你的緝捕令。”
“既然緝捕令已撤銷,那我更沒有随你走一趟的道理。”于狁直直望着侯月濱,眸中滿是堅定。
侯月濱愣了下,垂眸喃喃道:“話雖如此……”忽得他又擡頭看向于狁,“只是皇上格外想念你,既然你都回來了,不去……”
“在下已是一介草民,哪有資格進宮面聖。”于狁沒等侯月濱說完就打斷他了,他能感覺到淩深背在身後的手用力握着他的。于狁一下就猜到這人是不想他去見那位皇上的,便用力回握了下。
侯月濱有些無奈地望着于狁,還想再說什麽,卻幾度被于狁給打斷了。
“既如此,我也不勉強你。”他嘆了口氣,又掃了眼靠着于狁的淩深,“剛就想問了,你們兩個的關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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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人,這貌似和你沒什麽關系吧。”于狁的口氣依舊不冷不淡的,似乎對面前這位中郎将并無好感。這讓淩深奇怪極了,還記得那小兵曾和他說過,當所有文武百官都與于狁對着幹的時候,只有這位中郎将會替他說好話,但看于狁對這人的态度,似乎另有隐情。
淩深暗暗将此記在心裏,擡頭又瞧了眼那侯月濱,卻見他被于狁這麽一噎,竟也沒動氣,只是他嘴角有些垮下來了,對此似乎也是無奈至極。而站在他身後的一衆士兵,早在侯月濱話裏話外提到這人就是那位遭罪的大将軍時就把頭垂得低低的,大約也是覺得有些話能聽,有些話是不能聽的,而最好的做法便是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于狁見侯月濱不再說話,也不再浪費時間,開口便要求離開。
侯月濱半垂着眼睑裏滿是無奈,擺擺手,也不挽留。
得了這回答,于狁和淩深自然也不逗留,趕緊取道往碼頭方向走去。倒不是準備自投羅網去的,而是去取回一些東西,他們可還記得被他們落在碼頭的幾只小畜生。
說起大貓仔,在擺脫那些追捕後,就奮力跳回到了之前那艘樓船上。
那圓潤的船主見這小畜生又回來了,原本豐滿的臉龐頓時皺地跟幹癟的棗子一樣,哆嗦着手指着大貓仔兒,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來。
大貓仔見到熟人卻是恣意得很,先是邁着豪邁的步子繞着那船主走了兩圈,之後蹲在他面前,張嘴吼了一聲。這吼聲不是很響,比起那種充滿威吓的叫聲,這吼聲更想是打招呼似的。
船主見此,淩亂的心終于有所淡定了。他深吸了口氣,嘴上不停念叨着,将那兩位放任小畜生跑回來的主人給狠狠罵了遍,邊罵邊認命地去船上的廚房給大貓仔弄了塊新鮮的肉來。
“給你。”船主嫌棄地将那肉丢到大貓仔面前,見那大貓有滋有味地啃了起來,抱着雙臂站在一邊,“這肉還是采貨的船員剛買回來的,便宜你這黑老虎了。”
大貓仔聽不懂他的話,也不理會耳邊那顯得嘈雜的聲音,奮力與面前這塊肉搏鬥着。
船主發現自己被無視了,似乎有些心情不爽,撇了撇嘴,繼續:“哼,快點吃,吃完了就給我滾下船去。”
也不知大貓仔是不是聽懂了,當真在吃完後,在甲板上滾了兩圈,這才爬起來,撒開爪子歡快地跑下船去,徒留那呆愣住的船主一人站在晚風飄揚的甲板之上。
大貓仔跑出去後,就尋着氣味一路向前。沿途也甭管吓到了多少人,大貓仔都沒當回事,依舊鼻子貼着地面緩緩走着,直到一陣風襲來,似乎帶來略微熟悉的氣息,它才再一次撒開爪子往前跑去。
大貓仔趕到的地方是關押馬匹的地方,還未趕到那兒,就聽聞風中傳來馬兒嘶叫的聲音。聽着倒像是在努力反抗着什麽,大貓仔趕緊上前,就見早前還跟自己對着幹的棗紅色馬兒被個陌生人扯着缰繩,往木栅欄裏拽着,旁邊則是另一個人拽着另一匹馬的缰繩,同樣的那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也不願配合,擡起前蹄便将拽着缰繩的人踢翻在地。
別看這匹黑色大馬平日裏安安靜靜,似乎很好馴養的樣子,實際上它才是最霸道蠻橫的一匹。都說咬狗不叫,這匹黑馬也是如此,不叫不鬧,卻是已将好幾個人踢翻在地了。
馬廄的人終于看不過眼,抽出馬鞭對着空氣地面“唰唰”地抽打了好幾下。不過他們還未将那鞭子朝那兩匹馬身上抽去,迎面一聲虎吼吓得他們連馬鞭都握不住,連抖兩下就差沒把馬鞭給掉地上了。
原先負責盤查的人自然也聽到了這聲虎嘯,其中也有一部分人知道這虎嘯和方才要抓捕的兩人的關系,只不過眼下命令撤消了,要抓的人也都被中郎将帶走了,大多數士兵也被帶了回去,剩下的幾人面面相觑,卻始終不見他們有所動作。
淩深和于狁回到碼頭,一到碼頭附近便聽到了這聲虎嘯。兩人不做停留,匆匆趕了過去。兩人行動也是低調,趕到得時候恰好見到自家那大貓仔威風凜凜地站在一匹棗紅色馬兒前面,極其兇狠地怒視着對面拿着馬鞭的人。
兩人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見沒人受傷,到底松了口氣。這年頭,只要沒見血,沒死人,什麽事兒都好解決。
最後是于狁上去把那幾只小畜生領回來的,給了那馬廄的負責人一些銀錢,也算給這些人壓壓驚,免得被只老虎吓出病來可不好。
大貓仔一回到淩深身邊,就可勁地蹭他的大腿,結果被淩深一拳砸在腦門上,這才算消停下來。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淩深回頭問于狁,順便接過他遞上來的缰繩。
于狁沒回答,只瞧了淩深一眼讓他跟上。
兩人随即往回走去,之前城東那處小城門的守城士兵是早已被侯月濱吩咐了的,眼下見了兩人牽着兩匹馬,身邊又跟着只老虎,雖猶豫了下,卻還是把人放了進來。
一進城門,于狁便似有了極其明确的目的地,領着淩深往南邊行去。主城裏因多是富貴人家的宅邸,就是沿街的店鋪也裝修的極盡豪華有序,一看就比外邊的小商小販高大上了不少。
淩深左右打量了一番,就見于狁徑直走到了一處胡同口。
胡同口南北走向,裏面多是些四合院的小宅子,唯獨有一所豪宅,坐北朝南,胡同口裏的大門也不過是他家的後門罷了,而往裏頭的宅子一瞧,雖建得極其古樸,卻也能瞧出那些裝飾極為用心。
于狁敲了敲那緊閉的後門,不久就有個小厮打扮的人從裏頭走了出來。
“誰啊?”那小厮探出個頭來,瞧見兩個不認識的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立馬就變得不怎麽好了。
于狁倒也不說話,只從懷裏掏出個玉佩給那小厮看了眼。
那小厮好幾年前就在這裏幹活了,一眼就認出了這玉佩,擰着的眉很快就舒展開來,嘴角也挂上笑,殷切地說道:“原來是于少爺啊,我家主子剛還念叨起你呢,說聖上都已經撤了你的緝捕令,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上京一趟,不想還真把你給盼來了。”轉眼又瞧見站在于狁邊上的淩深,頓時眼睛一亮,贊嘆道:“這位就是你的夫人吧,長得可真俊。”
淩深嘴角一抽,雖說他早已接受了這個身份,但也遠沒到聽到這稱呼無動于衷的地步。
那小厮就像沒見着淩深的尴尬,低頭瞧了眼跟在淩深腳邊的黑虎,眯着眼睛一笑:“嚯,還真是只黑毛的大老虎,可真好看。”
見這小厮還想說什麽的樣子,于狁扶着額頭,有些頭痛地提醒他:“小王,我找伯叔有急事,還是先帶我們進去吧。”
那小厮回過神來,趕忙帶着人往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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