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陰謀

屋內三人驟然擡頭。

金思白又重複了一遍:“他不是真的趙初陽!”

葉淮允倒茶的手一頓,乍聽去這說法太過驚世駭俗,但金思白的話實則與他方才未完全出口的猜想不謀而合。這晌荒誕的猜想得到驗證,不免就想着問他一句是為何會這樣覺得。

金思白低聲道:“從新婚那夜起,我就懷疑了。”

“……新婚之夜?”褚廷筠眉梢一挑,摸着下巴笑得有幾分意味深長,“莫不是在那——”

葉淮允趕緊擡手按在他的腿上,忽地收指,打斷了褚廷筠後面的話,又用眼尾餘光朝他瞪去,在談正事!

江麟旭納悶:“義兄怎麽不說了?”

金思白也問:“褚兄要說什麽?”

葉淮允是當真怕褚廷筠說出些不合時宜的話來,掐在他大腿的手指便用了用力。而褚廷筠卻是半點痛感也無,歪了頭朝他看來,嘴角勾出一絲玩味的笑,“我說,莫不是在那……晚,他悄悄離開了婚房?”

他話是對金思白說的,眼眸卻始終盯着葉淮允。

葉淮允只假裝沒看見地,松開手,端起茶盞淡然喝了一口茶。

“褚兄怎麽知道?!”金思白聽了褚廷筠的話詫異不已。

據金思白所說,新婚那夜,趙初陽在合卺酒中下了蒙汗藥,想要借此迷暈他。金思白識破計謀後,将計就計假意喝下酒,而後裝睡,想看看趙初陽到底想做什麽,結果……他的未婚夫竟然出了房間!

只可惜金思白不會武功,沒辦法跟出去一探究竟。

褚廷筠單手指着下巴聽他說完後道:“我們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

金思白手指緊張地攥住衣袖,“他去了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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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廷筠啧了一聲,不答反問:“既然他是假的趙初陽,你為什麽還關心他去了哪裏?”

金思白道:“因為我想知道真的初陽到底被他藏到了哪裏。”

“你當真想知道?”褚廷筠又問了一遍。

他态度莫名,金思白不免察覺出不尋常,遲疑着問:“是不是這當中有什麽……”秘密?

葉淮允見褚廷筠對他微微點了點頭,意思明了。

金思白是可以為他們所用的人,至少在查明趙初陽,金家和常信王三者陰謀這件事上是如此。

葉淮允便索性将事情經過,徐徐同金思白說了一遍。從右扶風下獄,到水吟玉中的蠱蟲,并且還拿出從西南銀鋪中出來的那個銀錠放到他眼前。

等葉淮允說完,江麟旭已是聽得目瞪口呆,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半張開的嘴角挂着些許銀絲。

而相比之下,金思白的反應可以稱得上是波瀾不驚,“西南常信王……”他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而後篤定道:“我現在更确定他不是初陽了。”

葉淮允沒想到金思白這麽輕易就全盤相信,畢竟此時牽扯到了整個金家的命運,不免好奇問道:“你難道就不懷疑我是在污蔑你父親?”

金思白苦笑了一聲,“大哥貪贓斂財的事,我早就聽說了。父親和二哥做的事我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但也能感覺得出絕不是什麽普通的好生意。”越往後說,他的聲音越低,似是嘲諷:“倒不算太意外。”

“而且麟旭一早和我說了殿下的身份。”金思白又道:“所以我信。”

大概是聽到自己的名字,江麟旭咽了咽唾沫,終于回過神來,“為什麽提到常信王,就更加确定他不是趙初陽?”

窗外,蟲豸切切。

金思白既能剖白如今和他成親的趙初陽是冒牌貨這樣離奇的結論,也是決定了與他們敞開心扉地談。

據他所言,趙家同是陸霞城中的商賈富戶,但與金家祖上曾有過侯爵可承襲,吃着朝廷俸祿不同,趙初陽的父親僅是憑借着藥材生意起家。而藥材生意最吃香的地方就是邊境,那些常年有戰亂之地。

衆知先帝在位十幾年間,四方鄰國甚至藩王沒有一處是安生的。趙家前任家主自然沒有放過這盈利的機會,分別派了家族中各個親戚去到邊境城池販賣藥材,其中也就包括了趙初陽的親哥哥——趙尋南。

當時,趙尋南去的正是離陸霞城最近的西南邊境,一連幾年掙了千萬兩白銀。

可正當趙初陽二十弱冠,想要去跟兄長學着做生意之時,卻突然從西南傳來一個噩耗——趙尋南亡故了。

而死因則是由于商人貪財,不顧無眼刀劍去到正與外族交戰的城池中做生意,不慎被流矢擊中,要了性命。

趙初陽聽聞此消息,自是不信一向謹慎沉穩的兄長會為了幾點身外之物不顧生命安危,立馬就收拾行李跑去西南,想要查明白真相,結果……

“結果自然不是報信人說的那樣簡單。”金思白眉宇間添了些愁色,大抵是被趙初陽與他說起這段往事時的情緒所染,“而是被常信王迫害致死!”

又是常信王,葉淮允眼瞳驟然一凝,正聲問道:“具體怎麽回事?”

“常信王見藥材生意掙錢快便動起了活絡心思,于是派人找到趙尋南,打算給他一筆銀子,讓他離開西南地境,而自己接過所有的藥材生意謀利。”金思白道:“我聽初陽說過尋南的性子,很是正直凜然,自然不可能答應常信王的條件。”

誰知常信王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角色,竟就因此暗中殺了趙尋南,并且将封地內所有的趙家藥材鋪改了名字,重新修繕後恬不知恥地收為己用。

金思白道:“所以初陽不可能去到西南,更加不可能會為弑兄仇人做事。”

“既然确定這是個冒牌貨,事情就簡單多了。”褚廷筠指尖點着桌面。

金思白驚喜,“當真?”

褚廷筠看向葉淮允道:“直接把冒牌貨綁了,嚴刑審問就得了。”

這一回,葉淮允鮮少地沒有反駁他簡單粗暴的處事方式,并且當即喊來謝岚和幾名鸾霄宮暗衛去辦這件事。

金思白告辭後,漏壺聲聲滴了月色溶溶。

褚廷筠懶洋洋支着下巴,半眯着眼笑對葉淮允:“剛剛怎麽打斷我說話?”

葉淮允掀着略顯困乏的眼皮,淡淡道:“你心裏清楚。”

褚廷筠厚臉皮回道:“我不清楚。”

葉淮允斂眸,“天色不早,不清楚便睡了吧,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這如何能行。”褚廷筠不依不饒,“就像我們查案一樣,怎能沒一些刨根問底的精神。”

“……”葉淮允起身繞過屏風,并不想回應他。

而說着刨根問底的人也擡步跟了過來,一邊笑着說明白了他方才打斷的意思,一邊又借題發揮把問題問出了新花樣:“不如我也用淮允你想的方式來證明一下自己?”

“不用。”葉淮允立刻掐滅他的念頭,“我沒像思白一樣懷疑你被人掉包了。”

“沒懷疑不見得就是真的呀。”褚廷筠歪頭對着他笑。

葉淮允:“……”怎麽看着有幾分欠揍呢?

褚廷筠還在笑着,湊近了些親上他的發鬓,“真的不用?”

“不用!”葉淮允斬釘截鐵,擡手抵開他挨得幾乎要貼上自己的臉,分出一指距離,故意揶揄他:“褚将軍有這樣好的精力,不如去隔壁書房多看會兒書,今晚就不必回房睡了。”

褚廷筠不知是因他這話想起了什麽,眉毛突然就挑了挑,緊接着又從儲物暗格中敲出一本書托在掌心,“看書做什麽去隔壁,在這裏也能看。”

葉淮允被他從背後摟住,胸腔緊貼。褚廷筠便伸手繞在他眼前,把書随意地翻開一頁。

只看了一眼,葉淮允整張臉連帶着脖頸也燙起來。而下一瞬,眼睛還閉着,身體卻已經被褚廷筠騰空抱起來壓在了桌上,并且兩人此時的樣子正是那書頁上的姿态。

葉淮允微微回頭,正看到褚廷筠狡詐桃花眼閃着促狹的光芒,目光瞠怒瞪過去,手也擡起來推他。

動作間,葉淮允卻覺得他的手肘似乎推到了什麽東西,緊接着猛地有一聲脆響突兀而起。

什麽聲音?

葉淮允松開他的禁锢站起身看去,桌腳旁,一塊晶瑩剔透的青玉環佩玄扣散開,斷成了獨立的兩半。

玉石本身發出淺淡綠光,在夜晚暗色裏有幾分難言的瘆人。

葉淮允将玉石撿起來,觸手沁涼,研究了一會兒後道:“像是麟旭上回說的琴瑟璧。”

褚廷筠道:“趙初陽借口去找的那東西?”

葉淮允點頭,“應該是思白剛剛落下的,明天給他送回去就好。”

他這樣說着便準備将玉石暫且裝入匣子中,可這琴瑟璧拿在手中的感覺,如同水吟玉般沁涼,甚是舒服,讓人忍不住就想多貪戀一會兒。

水吟玉……葉淮允垂挂着的眼睫陡然随着眼皮掀起。

“別碰了!”褚廷筠也頓時心有靈犀地知會,迅疾從他手裏奪過那兩塊青玉。

“只是猜測而已。”葉淮允道:“我也不确定。”

“想确定也不難。”褚廷筠将握有水吟玉的手,騰空伸到半空,問他:“要不要試試?”

“嗯。”葉淮允道:“試試!”

褚廷筠乍然松手。

“啪——”

青玉落地,琴瑟分離,白色成蟲從斷玉中爬出。

“簡直惡毒!”葉淮允看着眼前這一幕皺眉。

金思白體寒氣虛戴不得水吟玉,那假冒的趙初陽竟然就想到用這種方法讓他中蠱。

“這可不僅僅是惡毒。”褚廷筠催動內力殺死地上蠱蟲,“我倒覺得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了。”

金家做着水吟玉勾當,替常信王賣命這麽多年,甚至搭進去了金問軒一條命,到頭來卻換得常信王派了個人來假冒替代趙初陽,想讓金思白也中蠱。

其中意圖清晰明了,無非是先控制趙家從而一步步吞噬金家,再加上水吟玉的效用,到時候整個陸霞城對于葉淮璋而言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褚廷筠道:“你猜要是金邢知道了,他會不會連腸子都悔青?”

葉淮允沉吟着點點頭,不置可否,又問:“上回派去打探趙初陽行蹤的人回來了嗎?”

“已經有結果了。”褚廷筠道:“而且不出明天中午,趙初陽也逃不掉。”

【作者有話說:每一章都在瘋狂挖坑,我突然覺得自己一定要拿小本本把挖過的坑記下來,不然好容易忘記。

然後這個章節呢,其實我原版寫出來是有車車,末尾看小冊子之後各種調戲,然後就開始……嘿嘿嘿……但由于審核肯定過不了嘛,所以只能老規矩。

所有的不可名狀,咱們移步群聊打卡上車去哈哈哈(讀者群號:783315606,敲門磚是文中任一角色名。對了,每次另外放的內容都是在群文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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