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地宮
這個石室雖瞧着封閉,但空氣并不污濁,所以一定是有出口的。
葉淮允找過了四周,褚廷筠則開始嘗試研究起兩人腳下的地面。
“找到了。”過了沒一會兒,褚廷筠蹲在地上某處,屈指瞧了瞧地面後道。
葉淮允走到他身邊蹲下,只是一塊尋常的石板而已,怎麽也看不出任何玄妙。
褚廷筠朝他一笑,“不然怎麽能顯出你夫君厲害呢。”
“……”葉淮允不自由地偏開頭,“有時間貧嘴,不如想想怎麽應對下面的東西。”
他們方才是從亡魂沙漠上掉落,來到這個石室。而尋到的另一個出口在他們腳底下,再往下定然還有些其他未知的東西。
褚廷筠拿起玄翼劍,用劍柄在地上點了幾下,又畫了個什麽形狀。
忽然,轟隆隆,一聲石塊移動的聲音從腳底傳來,整間石室随之一顫。
葉淮允的腰被褚廷筠摟住,下一瞬,兩人便腳底懸空,一齊跌了下去。
這一次,在半空墜落的時間沒有太久,靴底很快就碰到了堅硬的地面。葉淮允還沒來得及呼出一口氣,一支箭矢不知從哪裏飛了出來,直朝他的面門射來。
褚廷筠登時拔劍,将箭矢砍成了兩半。
鋼制剪頭掉在地上發出一聲锵響,像是觸發了什麽機關。霎時,成百上千的箭矢從四面八方石壁中飛射出來,讓兩人應接不暇。
褚廷筠直接把玄翼劍丢給了葉淮允,自己只用玄鐵制作的劍鞘格擋。
這些箭矢能根據他們所站的位置,自動改變射出方向,十分靈活,像是新做不久的機關。
“一直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葉淮允與褚廷筠後背相抵,邊揮劍擋箭邊道:“你把夜明珠拿出來,看看有沒有其他方法能出去,我總覺得左側有氣流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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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廷筠依言照做,趁着抵禦箭矢的間隙,他果然看到兩人左側石壁,有一條狹窄暗道。
暗道只能容一人通過,葉淮允手臂已經有些發軟了,氣喘籲籲,“賭一把,先進去再說。”
“好。”褚廷筠毫不遲疑地應下,擋在他身前,先護着葉淮允躲進暗道,自己再緊随其後。
奇的是,他們一進入暗道,那些将出未出的飛劍頓時就卡在石壁上,停止了攻勢。
葉淮允頓時松出一口氣,褚廷筠問他:“還往前走嗎?”
他們此時所處的暗道悠長,縱使将夜明珠舉在身前,也望不到密道盡頭。
“走。”葉淮允道:“我猜我們剛剛落地時,飛出來的那支箭矢,就是對着這條暗道方向的。”
結果被褚廷筠一劍砍斷了,所以才觸發了萬箭齊發的機關。
而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那箭矢射到暗道盡頭,應是還有另一個玄關的。
葉淮允語罷,就率先擡步往前走去。
這暗道狹窄,兩人不能并肩同行。褚廷筠突然從背後拉住他,“前頭也許有危險,我走你面前。”
“不必。”葉淮允并未停下腳步,“朕能護好自己。”
褚廷筠幹脆一把就将人抱住,“啧,我不準。你的安危,只能由我來護。”
葉淮允皺了皺眉,這是什麽蠻不講理的要求。
“陛下是第一天知道我不講道理?”褚廷筠只是貼着他的耳朵笑,說話間,側身将兩人對調了個位置,瞬間就到了葉淮允的前面,“臣願當陛下一輩子的侍衛,守護陛下一生聲平安。”
“……”葉淮允沉默,推了他一把,“別貧,快走。”
兩人很快就走到了密道盡頭。
石壁上,果然有如葉淮允猜測一般的凹槽,正好夠嵌入箭矢鋼頭的形狀。
“你剛剛撿箭了嗎?”葉淮允問他。
一手夜明珠,一手玄翼劍的褚廷筠:“……沒。”
葉淮允撇嘴,他方才分明都提過了。就這辦事效果,還禦前侍衛呢,遲早把他革職丢淨事房去。
不等褚廷筠轉身,葉淮允就利用位置的優勢,往回走,去那間石室重新撿幾根箭頭。
他每一步都邁得極大,想着快些返回。因此沒有看到身後,褚廷筠拿起玄翼劍,探究地用劍柄戳了戳那凹槽。
葉淮允在暗道與石室的連接處蹲下,随意挑了兩根箭矢,正要站起來……
轟隆隆——
熟悉的石塊移動聲響徹狹小空間,發出陣陣回音。葉淮允伸手扶着石壁,以穩住身形。
但突然,頭頂黃沙宛如大雨傾盆般落下,腳底也裂出一條溝。
葉淮允只遲疑了半秒鐘,下半個身子就沒進了黃沙裏。
“褚廷筠!”他拔聲大喊。
又是無人回應。
他再一次經歷了亡魂沙漠中的流沙,與無助。
可這一次,葉淮允望眼欲穿,也沒有褚廷筠急急朝他奔來的身影。
“見鬼。”下巴被黃沙埋沒前,葉淮允低罵。饒是他一言一行都需合乎禮法的帝王,也要忍不住說着粗口了。
窒息的感覺并沒有襲來,葉淮允閉着眼,分明是跌進了沙粒之中,他卻感覺渾身輕松無比,甚至還有一絲涼風吹過臉頰,令他打了個寒顫。
葉淮允乍然就睜開眼睛,深沉的夜空,寂寥的星辰,還有如鈎的新月。
他現在是……躺在死亡沙漠的沙地上?
他才那間石室裏出來了?
那褚廷筠在哪裏呢?
葉淮允站起來,拍了拍臉上黃沙,又喚了幾聲那人的名字。耳畔回響的,是狐狼叫聲凄厲。
如果不是他手中夜明珠不在了的話,葉淮允甚至要以為方才種種,都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沒了照明之物,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并不好受。葉淮允在沙漠中走了兩步,不遠處,他從軍營出來時騎的風歸雲,正在原地不安踱步,鼻頭重重地噴出氣。
葉淮允揉了揉馬腦袋的鬃毛,有一匹馬,總比剩兩條腿好。
他正要翻身上馬,腰身忽然被人從背後摟住了。
溫熱呼吸噴渤在耳側,強健心跳緊貼在後背。
“淮允,你吓死我了。”
是他熟悉的聲音與體味,葉淮允放在身側的手擡了擡,由于半晌,放在褚廷筠抱住他腰肢的手背上。
沒有拿開那手,而是,握住了。
“吓死我的,是你。”
褚廷筠把他抱得更緊了些,經歷過一番生死,他還是沒忘記問:“所以……淮允現在肯原諒我了麽?”
兩只手交握着,甚至十指也扣在了一起。
葉淮允揚起唇角笑了笑,“不行。”
“陛下君無戲言,怎麽能賴賬?”褚廷筠說着,輕掐了把他腰側最敏感的癢癢肉,惹得葉淮允下意識躲了躲。
葉淮允在他指下癢得難耐,連推開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從唇間溢出的聲音又哭又笑,但還在堅持嘴硬,“這出石室的法子,又不是你想出來的,做不得數。”
“誤打誤撞,也算是我的。”褚廷筠一本正經道:“況且我還在那間石室裏,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什麽大秘密?”葉淮允喘着氣問。
褚廷筠見他腿都軟了,終于肯放過他。足尖一點,兩人一齊落在馬背上。
葉淮允坐在他身前,聽褚廷筠死皮賴皮地道:“陛下先答應原諒我,再告訴你。”
“讨價還價。”葉淮允哼道。
褚廷筠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磨蹭了一下,“那陛下肯不肯将這份原諒,賞賜給臣。”
葉淮允深吸一口氣,沙漠裏的夜風寒涼,吹得他春衫顯薄,整個人往後靠了靠,倚進褚廷筠的懷裏。
罷了,他是真的敗在這個人身上了。
葉淮允後腦勺在他胸前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說吧。”
褚廷筠懷裏摟着魂牽夢萦的心上人,兩人騎在駿馬上,走在星光下。想将這樣恬靜安詳的時間,拉得長一些,再長一些,可他剛剛遇到的場景,卻不容他多貪戀溫柔鄉。
“我把玄翼劍嵌入玄關後,又出現了一道暗門……”褚廷筠說道。
他正想回頭喊葉淮允過來,看到的卻是身後一堵石牆。
褚廷筠拍了拍那堵石牆,又貼耳去聽,隔壁沒有任何動靜。他沒有辦法,只能朝前方唯一的出口走去。
眼前豁然開朗,不需要夜明珠,石壁兩側就有油燈盞盞照得視線明亮。
他左右環顧了一圈,自己在的地方,并不似方才那兩個石室的封閉而狹小。左手側有寬敞深長甬道,右手側擺着無數口石棺,有些陰森森的。而正前方,是一扇鐵門,門上挂着兩個鎖,鎖形有些像……盤龍紋。
褚廷筠眯眼往鐵門縫裏瞥了眼,視線有限,但能清晰看見正中處,有一張寶椅。
他頓時就明了了,這是一座地宮。
而與葉淮允經過的流沙、箭陣,甚至亡魂沙漠的傳言,都只是為了防止有人發現這處地宮。那麽,他右手邊的石棺材裏,會裝着什麽。
褚廷筠小心翼翼走過去,确定沒有什麽機關後,才擡手去推開棺材蓋。
“褚廷筠?”便是這時,他耳邊響起了葉淮允迷茫喊他名字的聲音。
剛将石棺推出一條縫的手乍然頓住,那語氣中盈滿了擔憂,聽得褚廷筠當即放下所有的好奇,只想向他奔去。
“所以那些石棺中是什麽,你看到了嗎?”葉淮允聽他說完這些後問。
褚廷筠道:“從縫裏瞥到一眼,好像是一雙人的腿。”
“死人?”葉淮允皺眉。
“不能确定是死還是活的。”褚廷筠搖搖頭,“我看到的那人,腳踝處露出來的一點皮膚上有屍斑,但整座地宮裏空氣密閉,卻沒有一點屍臭的味道,總覺得太蹊跷。”
葉淮允聽褚廷筠說着,轉眼已經到了沙漠邊沿,天空也開始逐漸露出魚肚白。
他道:“天快要亮了,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