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Ⅳ 葉褚雜記

(一)取名

“這孩子姓葉!”

“這孩子姓褚!”

“姓葉!”

“姓褚!”

“葉是大辰國姓!”

“褚是燕北大姓!”

一個三歲多點的小男孩,臉頰肥嘟嘟的,站在一旁看着葉淮允與褚廷筠關于他的姓氏争來争去。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而他已經被收養到府上半個多月了。

小男孩砸吧了兩下嘴巴後,糯糯出聲:“爹爹,父親,我到底姓什麽呀?”

“姓葉!”

“姓褚!”

小男孩撓了撓頭,他還太小,搞不明白,姓什麽真有那麽重要?

雖然這個問題在他長大之後,也依舊沒有想明白。但這會兒,小男孩天真地道:“爹爹和父親再收養一個孩子,不就可以兩個姓都用上了嗎?”

葉淮允和褚廷筠一聽,好像有點道理。

于是他們又在燕北郡,找了個父母雙亡,沒人收養的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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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男孩,一個叫葉褚,一個叫褚葉,完美解決了所有關于名字能産生的紛争。

可名字取好了,新的問題又來了。

哥哥和弟弟,誰叫葉褚?誰叫褚葉呢?

算了,明天再争吧。

大晚上的,月黑風高夜,誰還在乎那兩個小屁孩。

抱着心上人睡覺,他不香嗎?

(二)穿越

葉淮允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塊,黑色板磚,皺了皺眉,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板磚,怎麽還會發光。

而且上面的繪畫,色彩斑斓的,好精致。

“葉神,您在發什麽呆?”

葉淮允身後有個人穿着也很奇怪的人催促他:“比賽還有五分鐘就要開始了,您怎麽連角色都沒選?”

“雖說今天打的是友誼賽,但對面是上一屆狙擊冠軍CTJ,隊長您怎麽着也得給我們隊掙點面子啊!”

葉淮允聽得一頭霧水。

他記得,自己就是靠在木榻上眯了一個午覺,醒來之後就來了這個地方。

所有人穿着沒袖子的衣服不說,周圍的東西也奇奇怪怪的。

而且,狙擊是什麽?冠軍又是什麽?還有那個CTJ是個人名嗎?聽着也不像啊。

葉淮允在那人的注視下,手放在側邊能挪動的東西上,随便在板磚上點了一下。

然後,他面前的板磚就換了個畫面。

“開始了開始了!”身邊的人激動大喊着:“隊長,趁CTJ還沒行動,您快開兩槍,占點血量優勢。”

葉淮允什麽也聽不懂,但要是一動不動,就會暴露他聽不懂。

于是,在他發現手側那個發光的東西挪動,會伴随着板磚畫面的變化後,就開始不斷地移動并且點擊。

“隊長!您在打些什麽啊,別浪費子彈!”

“隊長!您這是虛晃一槍,先保存實力的方法嗎?”

保存實力?葉淮允心想,不存在的,他是真的看不明白。

“什麽情況?對面CTJ全程站着沒動啊,那血條都已經閃紅了。”

“你別那麽激動,我們隊長雖然在動,但血條百分比也差不多。”

葉淮允看着板磚上顯示出幾個奇怪的文字:GAME OVER

之後,不論他怎麽挪動,板磚上的場景都不會變了。

腦中突然晃過一抹什麽,葉淮允從椅子上站起來,問身邊的人:“你剛剛說的那個,CTJ,他人在哪裏?”

“對面宿舍樓啊,咱都是一個學院的。”

葉淮允搖搖腦袋,聽不懂。

他索性說:“你帶我去。”

這個地方是真的很奇怪,連所有的建築房子都很高很高,走在路上的人也都勾肩搭背的。

說實話,挺不雅觀。

“诶,前頭那個好像就是CTJ。”葉淮允身邊那男生咋咋呼呼的,惹得他擡頭往前看去。

燈光昏暗,葉淮允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大确定地開口:“褚廷筠?”

雙手揣在褲兜裏的人轉過身來,他就這樣撞進了一雙眸光潋滟的眼瞳裏。

“淮允?你也在這個地方?”

“我們好像,穿越了。”

(三)葉淮允的上一世回憶

我第一次見到他。

那日春闱殿試放榜,我身為所有皇子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又是最吊兒郎當的那個,當然是要偷偷溜出宮去看熱鬧的。

只見三位身着绛色雲錦袍男子,各騎一匹高頭紅鬃馬,胸帶金花,手捧欽點聖诏,緩緩走近我的視野。

我問身邊的侍衛:“那個,走最前頭的狀元,叫什麽名字來着?”

這個狀元郎,長得好漂亮。

一個男子,本不應該用漂亮這樣的詞來形容的,可這個人是當真很美。

眼尾一點朱紅,濯而不妖。

侍衛告訴我,他叫褚廷筠,于是我把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裏。

我年紀還小,沒有封王,也未能出宮建府。這許多年,我都只顧着吃吃喝喝,過得甚是随意,反正這皇帝的位置輪不到我坐,不如活得潇灑自在些,也省得被那些哥哥們猜忌。

但,如果我依舊是這樣過日子的話,好像就沒有機會見到那個漂亮的狀元郎。

于是我在那段時間裏,刻苦讀書學政,讓父皇看見我的進步,得了個上朝議政的賞賜。

然後我又發現,身為皇子,在早朝是站在最前列的。

而哪怕褚廷筠是狀元郎,也得排在很後面的位置。

我如果想要看到他,就得轉過頭踮起腳尖。這個動作幅度太大,說實話,有點不現實。

所以我只能忍住打瞌睡的沖動,把大臣們的議事都聽進耳朵裏,然後在下朝時,追上褚廷筠的步伐。

“褚大人!我能去你府上喝杯茶嗎?”

真的不是我犯花癡,而是冥冥之中,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吸引着我靠近他。

畢竟皇宮之中最不乏美貌之人,也沒見我多瞧誰一眼。

褚廷筠聽見我的聲音停下了步子,他奇怪地看我一眼,似乎是認了半天才想起來我是誰。

“九殿下。”他像我行了個很規矩的禮,然後道:“陛下最忌臣下結黨營私,這茶還是不喝了吧。”

我伸手撓了撓頭,結黨營私這詞我明白,但是我去尋他喝茶怎麽就和這詞攤上關系了呢,這我想不明白。

而褚廷筠明明長着一張極漂亮的臉,說起話來确和教我讀書的那個先生有點像,沒甚麽表情,總是淡淡的。

被拒絕的我,心裏有一點點小難過,所以我低着頭跑開了。

身後那人好像又在喊我,可我也只當做沒有聽見,沒有回頭。

因為第一次搭話的經歷不算太愉快,導致我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說要去他府上喝茶之類的話。

好似那段日子過得特別無聊,左右也說不上幾句話,我幹脆早朝時候就肆無忌憚地打瞌睡了。

皇城中有家酒樓名叫清風樓,每年都會推出各款新奇的茶點,當侍衛帶着清風樓又出新品的消息回來時,我當即換上一身常服,蹦蹦跳跳地就往宮外去。

清風樓門前排着長隊,總感覺要是規規矩矩地排隊,到天黑都輪不到我。于是我就悄悄擠上前,在店小二手裏塞了一錠銀子。

“夥計,行行好,讓我插個隊呗?”

但我這個小動作被後頭排隊的人看見了,那是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毫不含糊就拎起我的衣領,指着我的鼻子罵我不講道德。

要死,這大漢手勁是真的大,我都快被他勒死了。

就在我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突然有人一把握住了大漢的手腕。

“住手!”

原來,褚廷筠也是個吃貨,還是這清風樓的貴賓,一早就來占了雅間的位置。

我有些狼狽地跟他上樓,在他對面坐下。

“九殿下行事應當謹慎些,小心被人抓了錯處去。”我還沒開口呢,他就先說起我來了。

我點頭“嗯”了一聲,然後視線不斷在桌上各份糕點間徘徊。

褚廷筠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意圖,把瓷碟都推到了我面前,還特意強調:“微臣還沒開始用,殿下吃吧。”

這話說得,好像我會嫌棄他吃過的東西一樣。

天知道,我樂意至極。

但這會兒還是收斂些的好。

“今日朝堂上,陛下所提之事,九殿下怎麽看?”

我在狼吞虎咽地吃糕點呢,他又率先開口了。而且今天朝堂上,他們議了什麽事,我完全沒有聽好嗎。

但我能被他發現自己在打瞌睡嗎,我不能,于是我點了點頭:“父皇說得對。”

“說得對?”褚廷筠忽然就皺了眉,臉色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了幾分。

我愣了愣,難道我說錯話,讓他不高興了?

但我還沒反應過來,褚廷筠旋即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很好看,笑聲也很好聽,終于不是那日說“這茶還是不喝了”之時,那副淡淡的模樣了。

他笑看着我說:“殿下在早朝時候,打瞌睡了吧?”

我又是一愣,這人怎麽知道的。分明朝堂上的站位,我是背對着他的,不可能被看見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窘迫的模樣很有趣,總覺得褚廷筠自方才起心情就不錯,我又聽他說:“陛下今日下旨,讓我去堰長郡查地方官員斂財一案。”

難怪他知道我打瞌睡了。

但我卻有點不開心,堰長郡雖說在京畿,但一來一回再加上查案,豈不得大半個月見不着他。

頓時,只感覺這糕點都不香了。

“你什麽時候出發?”我問。

他告訴我:“明日一早。”

“殿下會來送我嗎?”

“會!當然會!”

我答應的好不猶豫。

他是騎在紅鬃駿馬上出的京城,我望着他挺立的背影,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坐在囚車裏回到京城。

我跑去問先生,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先生長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仿佛是在告訴我,別掙紮了,他沒救的。

我輾轉各路消息,終于明白,他辦案太公正無私,得罪了權貴。

堰長郡守能幹出多大的髒事啊,上頭還不得有人包庇着。

那上頭的人,是一個小小狀元郎,能對付的嗎?

先生叫我別做無用功了,可我偏要救他。

我喜歡他!葉淮允喜歡褚廷筠!

我求了父皇、求了王兄,甚至去求了禦史大夫那個老頭兒,可父皇在聽曲兒、王兄在賞歌舞,禦史大夫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反問我:“可如今的大辰,真正的‘君’還是陛下嗎?”

君不是父皇還能是誰,我心想,老頭兒果然大逆不道。

既然你們都不願意救他,那我就親自去!

我孤身走到了诏獄,憑借着九殿下的身份,好說歹說,終于是得了一盞茶的探視時間。

牢獄裏的空氣潮濕,混雜着血腥味。

我站在木欄前,看見裏頭關着的人,滿身傷痕,體無完膚,一滴眼淚突然就從眼角滑了下來。

“殿下,您怎麽來了?”虛弱倒在角落裏的人,看到我愣怔了一瞬。

我說:“我就是來看看你。”

這诏獄裏多冷啊,我穿着錦衣,都覺得濕冷寒氣入骨,何況是一件單薄囚服呢。

于是我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往欄杆的空隙塞進去。

褚廷筠對我搖了搖頭,“九殿下,快回去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那你先把衣服穿着,這裏冷。”我很固執地說:“你如果不穿上,我就不走了。”

褚廷筠又笑了一聲,很好看的笑,卻總覺得他在看小孩子。

探視的時間到了,我一步步轉身。

我知道,我每走一步,就離他遠一步,那是從人間到黃泉的距離。

後來,褚廷筠被賜死的消息傳入我的耳朵。意料之中,可我依舊很崩潰。

我開始時而不吃不喝,時而暴飲暴食。

我生病了,害了相思病。

這個王朝也生病了,腐爛到了骨子裏。

我仿佛突然明白了禦史大夫的話,如今的大辰,真正的‘君’還是陛下嗎?

父皇只會吃喝玩樂,權,早就放出去了啊。

我緩緩閉上眼睛,我想,我大概要去找他了吧。

如果有下一世,我不再享樂,不再渾噩。

我要擁有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的能力,我救他,也要救這個國。

(四)褚廷筠的上一世回憶

有個小朋友,他很可愛。

從我狀元游街那日起,就總是躲在角落裏偷看我。

有個小殿下,他很天真。

我被下了诏獄,他竟然來牢中給我送衣服。

難道,不應該給我送吃的更實在嗎?

總之,我喜歡他。

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要把他抱在懷裏,捏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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