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惡疾

許太醫跟着莊蕾進了蘇老夫人的房間, 許太醫對蘇老夫人行禮道:“老夫人可否讓下官搭個脈?”

老夫人剛剛醒來, 看了他一眼, 不願與他說話。被救回來、的情況之下, 誰願意跟一個要放棄治療她的人說話?

莊蕾走過去說道:“老夫人, 我要跟許太醫說一下您為何能治的緣故,為何不願放棄您的緣故。您讓他試試您的脈?”

聽了這話,老夫人才轉過頭, 對着許太醫道:“若是小五聽了你的話,現在我恐怕已經去見了閻王!”

那許太醫讪讪笑了笑, 将手搭在老夫人的手上,原本瀕死的老夫人,脈搏平穩。

周太醫曾經跟他說過, 凡是惡瘡經幾年不能愈的,就是毒入肌裏,若是冒然切開必然毒入血脈而亡。所以遇到這樣的病患,喝清熱解毒的藥,帶病延年是最好的, 很多惡瘡有可能一輩子也就那樣了,而流傳的那些方子多數都不能用的。

比如有古方說, 用燕窠土和窠內外燕糞, 加油調搽,或加黃末調搽。這個方子就曾經被周院判批駁地一無是處,說是怪力亂神者的胡言亂語。一旦用了這個方子,邪毒侵入肌裏, 人很可能三日之內就沒命了。

如老夫人這樣的,屬于運氣不好的,經過幾年之後惡瘡自己爛入了筋骨,他看到的都是死路一條。

可老夫人明明已經必死了,現在雖然還在低燒,但是已經完全脫離危險,這簡直不可思議。

兩人到外邊來讨論病情,許太醫來自大津醫療系統的最高管理單位。哪怕是他自己的窘境還沒有完全擺脫,這會子一副官架子又出來了,問莊蕾:“那這個青橘飲,既然效果如此好,又能治這麽多的病症。配方是什麽呢?”

莊蕾恨不能看智障一般地看他。大家都是出自于老中醫世家,誰家沒有兩張秘方?難道可以互相探聽的?哪怕青黴素她是用了前人的發現的。她會不會将配方公諸于世,是一回事。但是他該不該探聽又是一回事。

“許太醫,您很有趣?”莊蕾玩味地說道。

被莊蕾似笑非笑的表情給弄得神情一滞,許太醫聽莊蕾說:“您在青橘飲中的功勞,猶如伯樂發現了千裏良駒。而您本身不是一匹良駒。這一點,您是不是明白呢?”

“你!”這下弄得許太醫惱羞成怒,這個小丫頭剛才就是罵地他肝疼,好不容易她說的那些建議讓他看到了回轉的餘地,這會又被她說這樣的話。

“您要的是升官發財不是嗎?難道您還想要做宮裏貴妃娘娘的貼心禦醫?”莊蕾已經從與他的交談中,探出來他的醫術就是一個靠着祖輩和師門的本事,背的方子多了,吃吃老本,倒也能過關。叫他對病症進行辯證之後的調整,他很難做到。能夠進入太醫院,太醫院裏也是因為上頭有人。這樣一個人,要醫術上進一步,很難。所以即便底子那麽好,也止步于七品醫員。

到底事情還沒過去,蘇老夫人已經恨上他了,人家是一品诰命,自己一個小小的太醫。真要把他給“你一個小丫頭,嘴不要這麽毒辣!”

Advertisement

“毒辣?許太醫,咱們之間都是各取所需,以後若是您不想聽我這個怪腔怪調的話呢?您做好您的伯樂,我們做好我們的千裏馬!這才是我們一起協同的前提啊!否則我日日想要防着您像是防賊一樣,豈不是累得慌?”莊蕾伸手道:“老夫人還要睡覺,不如我們去壽安堂走走?”

莊蕾帶着許太醫去壽安堂,半道兒上,遇見張氏和陳熹母子,莊蕾歡欣地叫道:“娘!二郎!”

張氏看見莊蕾還是活活潑潑的樣兒,心裏一個寬松,昨夜聽說蘇老夫人病危,莊蕾給她去看病,她心裏就毛地很。達官貴人的病哪裏是那麽好看的?戲文裏說,要是哪個娘娘病死了,太醫會被砍一大片的腦袋,她擔心了一夜,沒想到早上起來,看見陳熹也是一夜未睡的憔悴樣兒,心裏就越發地擔心。好在今兒早上,看見隔壁的聞先生回來坐診了。說老夫人的病情已經穩住了,但是莊蕾繼續守着她。

張氏摸着莊蕾的臉:“這是回來了?”

“沒有,我估計還得守老夫人兩天,不過老夫人的病情已經穩了。不會有大變化了。您怎麽過來了?”

“阿娘,一直看你不回來,心裏着急。我們倆就一起過來問問。”陳熹推出了張氏,莊蕾對他笑了笑,看他眼底有青黛色,知道他多思多慮說:“還好,沒事!”

莊蕾側過頭說:“我先不回去,帶着許太醫回藥堂去看看。”

陳熹對着許太醫微微點頭:“許太醫!”

“謝……”許太醫剛剛想要叫一聲,謝世子。轉念又想起這裏的環節,停了下來。

陳熹淡淡一笑道:“鄙姓陳。”

“陳少爺!”

“娘,嫂子既然有正事要做,咱們先回去幫着月娘把下午的藥膳傳授去做掉?”陳熹對張氏說道。

“好!”張氏說:“花兒,你回來吃晚飯嗎?”

“我等下看,若是老夫人那裏沒什麽,我回來吃口飯,再過去也行!”

到了壽安堂,即便是下午了,排隊的人還沒散去,看見莊蕾過來。有病患說:“莊娘子,你總算來了!光靠聞先生一個人看,也太慢了。”

“今天我還在外邊出診,明天就回來了。您是不趕巧!”莊蕾說道:“今日真的沒時間!”

聞先生看見許太醫進來,跟他點了點頭繼續看病。莊蕾帶着許太醫參觀了一圈藥堂,許太醫看藥堂雖然不大,但是看外面排隊的病患卻是不少。

“我在淮州,竟然不知道淮州之下,居然還有這麽熱鬧的藥堂!”許太醫說道。

莊蕾笑着說:“那是您平時就看着淮州的幾個藥堂了。如同鄉間的土地廟,但凡香火旺的,都是土地公很靈驗的。終究不是名剎古寺,名聲不會傳地太遠。”

許太醫外派不過是來熬三年,過了三年,就回去任職的,他何曾認真對待這份工作?所以沒有詳細了解本地的醫生情況也是正常。

跟着莊蕾兜了一圈,回縣衙後宅的路上,許太醫說:“安南侯抱錯的就是你的小叔子?”

“正是!許太醫看起來與我家二郎之前就認識?”

“認識,但是不熟!安南侯府與秦院判走得近。”

“所以你沒給他把過脈?”

“我出來的時候,他還沒生病,剛剛選上皇子伴讀。德妃娘娘很是喜歡他。周院判時常給德妃娘娘和四皇子把脈,所以難免聽到這些世家公子的音訊。沒想到我出來兩年,這位居然是抱錯的了。”

“所以我家二郎以前是秦院判給看的病?”

“不知道,反正肯定是秦院判那邊的人就是了!”許太醫在外兩年,只能提供一些裏面的旁枝末節。

這個只要回去問陳熹即可,不過太醫院裏的關系派別,卻是可以通過許太醫給了解一二。這些資料現在看着沒用,以後可能就有大用處了。

所以莊蕾對許太醫的态度就發生了改變,很是客氣地跟他聊,再次進入縣衙後宅地時候,他們倆已經開始可以談天說地了。讓朱縣令更是刮目相看。對他來說也少了一樁事,除了蘇老夫人心裏不爽快。

莊蕾又陪了蘇老夫人一晚,直到第二日,她的燒完全退下來,背後的傷口血水不再滲出,她才放心地回了家。粗粗洗漱了一番,就去壽安堂看診,老爺子想讓她回去歇着,她看着拍着長龍的隊伍說:“我跟您一起看完,下午回去睡一覺!”

一看診又是忙得連口水都顧不上喝,時間過得飛快,一下子就接近中午了,看完這最後一個就歇着了。門口一個女人的聲音:“小兄弟,你行行好,幫我通融通融,讓聞先生給我看看。求求你了!”

“這可不行,咱們家的老規矩,辰時之前來的,今天肯定看完,你看看現在都什麽時辰了?快午時了,聞先生和莊娘子也是人,也要吃飯的,你要不明天一早過來?”門口地夥計說道。

莊蕾站了起來,她也沒辦法同情這個婦人,畢竟自己和聞老爺子也不是鐵打的,規矩定出來就定出來,除非是急診危重的病人,否則就不必通融了。

月娘拎着食盒從門外進來,在門口說:“花兒,沒有給你備着,你回家去吃。聞爺爺,今兒有黃骨魚炖豆腐,您嘗嘗!”

聞先生忙過去接過食盒道:“好好,吃過飯,下午我也歇一歇,一把老骨頭了。”說着就提着食盒和聞海宇進了裏邊兒。

莊蕾挽着月娘的胳膊要往回走去,到門口月娘的裙擺被門口的這個用衣衫遮擋了臉地婦人給扯住了:“陳娘子,幫幫我!”

這個聲音讓月娘吓地一跳,抖着嗓子問:“你是……”

卻見那個婦人揭開了兜在頭上的衣衫,露出了一張滿是紅瘡的臉答:“是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