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恩怨
馬車比牛車快, 半個時辰到了李家村, 黃家的馬車土豪氣質濃重, 吸引了李家村人的目光, 看見莊蕾從車上下來。好吧!這個小寡婦也是李家村的名人了, 從陳家父子死哭地傷心欲絕到她搬陳月娘嫁妝兇悍無賴,再到對着張玉蘭網開一面,又給很多人診脈。
李家村的人都知道, 她出現的地方必然有故事。
她身邊的一個俊秀少年,是陳家那個被調包的兒子?
話題人物就是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一會兒李家門口就聚集了很多的人,莊蕾進李家門口之前,從藥箱裏拿出了兩個口罩, 遞給陳熹一個說:“戴上,雖然花柳很難通過空氣傳染。”
莊蕾對着黃家兩個家丁說:“兩位大哥等在外邊吧!”
“我娘呢?陳月娘呢?”李春生的二姐走出來問。
“你娘在後頭,月娘不會來了!”莊蕾回答,李春生二姐說道:“那你來幹什麽?”
“聽聽李春生有什麽遺言要交代,轉達給月娘!”莊蕾笑着站在那裏, 李春生要死了,她這般輕松的态度, 讓李春生的二姐很不高興, 她叫道:“你是來看我們家笑話的?”
“那我就不看了!”莊蕾笑着要轉頭回去,卻聽見裏面帶着力竭聲嘶意味的一個虛弱的聲音:“姐……”
裏面李春生的另外一個姐姐走了出來:“二姐,春生說,想要見她!”
李春生的二姐這才讓開, 莊蕾帶着陳熹走進了李春生的卧房,裏面味道濃重。
莊蕾站在李春生的床前,聽李春生艱難地問:“月娘為……什麽……不……來?”
“她為什麽要來?”莊蕾問。
李春生努力地呼吸:“我……想見她!”
“你有什麽臉見她?你把她推進後面那條河的時候,我公爹和大郎死了之後,你們之間還會存在一點點的情分嗎?”莊蕾提及那條河。
果然李春生睜開了眼睛:“你……你……真……以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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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蕾看了看邊上的李春生的爹和李春生的另兩個姐姐道:“你們都出去,我單獨跟他聊兩句!”
“不行,怎麽能放他跟你單獨在一起。”
“笑話,他這樣,我也不會動手弄死他。只是有些話,李春生,你也不想讓你爹和姐姐都知道吧?”莊蕾笑看着李春生,李春生吐出兩個字:“出……去……”
“春生!”他爹叫道。
“出去!”
李春生的兩個姐姐和他爹往外走,莊蕾看向陳熹:“你也出去!”
“嫂子!”
“讓我單獨跟他聊聊!”莊蕾看向陳熹,陳熹無奈只能往外走。
人走了出去,莊蕾将門踢上,轉過來,聽李春生說:“他們……不是我……害……”
聽他說話這麽吃力,莊蕾幫他接了下去:“他們不是你殺的,但是有人讓你打月娘,然後引來我公爹,想要弄死我公爹,沒想到父子倆都過來了,所以就弄死了兩個。所以人不是你害的對嗎?”
李春生瞪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莊蕾會知道,莊蕾呵呵一聲:“有人給你錢了,所以你就做了這件事,你認為你不是主謀,所以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可以求月娘原諒?李春生,你做夢!月娘憑什麽原諒你?一個把她不當人看,天天要打她的男人值得原諒?還是為了幾個錢,去害死她親爹親哥的男人值得原諒?或者說一個在她孕期在外弄到花柳地男人值得原諒?你不過是後悔,如果當時我公爹和大郎不死,你覺得我會看在月娘的份兒上給你看病?所以你後悔了?”
李春生扯開嘴,他爛成了那樣,這個笑很是猙獰:“我……死了……你……你就……高興……了。”
莊蕾伸手過去,扣住了李春生的脈搏,脈象之內,紊亂無比,卻又一種跟陳熹類似的情形:“李春生,花柳病,按照常理要兩年以後才進入第三期,而第三期的進展需要三到五年,而且其中有部分花柳的人,不治療都會好。你才半年多的時間,為什麽會發作成這樣?你自己想想,別人給你錢的時候,可請你吃過什麽?你拿了別人的錢,卻不知道別人已經打算要你的命了。”
莊蕾看着李春生喉嚨口裏咔咔地叫出來,臉因為驚恐而扭曲,莊蕾繼續說:“我救張玉蘭,就是要讓你看着,傳染給你的那個那女人沒事,但是,你卻沒救了。哦!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既然那個吳郎中的藥是假的,假藥怎麽可能治好你娘的中卒呢?你娘當時不過是小發作,今天她來來回回跑的時候,憂慮加上疲累,很可能中卒會真正地發作,運氣好,你們母子會一同上路,運氣不好。她可能半身不遂!這個消息怎麽樣?”
李春生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喉嚨口裏痛苦地叫了一聲:“啊!”
門外李春生的姐姐們和他爹沖了進來,李春生焦慮之下,用最後的力氣叫了一聲:“娘!”
外頭李家婆子尖叫了一聲:“春生!”
李家婆子沖進來,撲在李春生的床邊,李春生處于彌留之際,他看着李家婆子,他的這個娘就在他眼前軟軟地倒了下去。
李春生已經沒有了力氣,他睜大了眼睛,盯着莊蕾,莊蕾看着他,不帶表情。
“娘!娘!”李春生的姐姐叫着李家婆子。
李家一片混亂,莊蕾退了出去,準備離開!
剛剛上馬車,就被人叫住了。
“莊花兒,能給我娘診斷一下嗎?”李家的二女兒走了出來。
莊蕾笑了笑說:“可以!”邊上的圍觀群衆沒想到她立刻就答應了。
莊蕾說道:“把你娘擡到客堂間裏,亮堂些,我好觀察,對她醒腦通竅也有好處。”
李家二女兒夫妻立馬去坐,客堂間外圍滿了人,那李家婆子口眼歪斜,莊蕾問:“還能說話嗎?”
聽見那李家婆子從喉嚨口發音:“啊啊啊!”
“手腳能動嗎?”
“不能!剛才她跑回來,看見六郎已經咽氣,着急之下倒在地上,再起來手腳都不能動了,也說不出話了!”李家的三女兒說道。
莊蕾給李家婆子把脈,脈象弦滑而數,舌苔黃膩,舌頭卷縮。擡頭對着李家的二女兒夫妻:“這個難治了!即便是僥幸,肯定腿腳好不了,說話,都不會利索,最好的結果是以後可能拄着拐棍走兩步,極有可能是一輩子躺在床上。”
莊蕾說道:“這樣,我先開個藥方,你們趕快去抓藥,然後我給她下針試試?”
莊蕾要坐下開藥,外面的那些圍觀的人說:“這個莊娘子真是仁義,之前救張玉蘭,救人救到底,還給張玉蘭安排去了壽安堂做活。如今對着李家,還願意給這老婆子看病。”
莊蕾藥方開好,遞給那個李家二女兒說:“抓藥去!”
二女兒把方子給自己男人,那二女婿把自己媳婦拉到一邊去:“你弟弟快不行了,弟媳婦也和離了。你娘這個事情,他們家就沒人能做主的,咱還需要跟其他幾個姊妹商量吧?她這個樣子,你決定治了,本來家裏藥費就欠了一屁股,她這麽治下去還要多少錢?還有以後她這個樣子,你也聽見了最好的結果,也是腿腳不行,說話不行,就成了一個廢人了。怎麽辦,屙屎屙尿以後都在床上。到時候你其他幾個姊妹,說是你要治的,你來照顧?你一個人在照顧啊?”
“可若是不治,她就真癱在床上了!”
“癱在床上,那好歹照顧起來還有你幾個姊妹,不要讓她們說你一個人做主,到時候她們甩手才好。你進去跟你妹妹商量一下再說吧!”那個男人說道,兩人說完就走了進去,跟李春生的另外一個姐姐和李春生的爹去商量了。
李家婆子,嘴巴裏發出嗚咽聲,莊蕾眼神冰冷看了一眼李家婆子,李家婆子被她看得心頭發冷,卻又說不出話來,她盼着自己女兒快過來,等了很久,自己的女兒女婿都不過來。
莊蕾站在客堂間裏大聲提醒說:“她這個毛病如果再不治,就延誤最佳的治療機會了。你們要不要治?”
李家婆子嗚嗚叫着,她已經沒有發聲,神志卻是清醒的,自己這個樣子,如果不治,難道就一輩子癱在床上了?
等了一會兒,李家婆子的兩個女兒走了出來:“我娘的病,還需要跟其他幾個姐妹商量一下,要不你先回吧?以後找你治。”
“中卒不是其他毛病,一炷香的功夫就天差地別,我一走,她基本就沒救了!”
“六郎!六郎!”裏面李春生的爹在那裏吼叫,李春生的兩個姐姐沖了進去,聽見裏面哭喪的聲音。
李家婆子張開嘴巴:“啊啊啊!”地叫着,眼淚落下來,莊蕾蹲下身體,對着李家婆子說:“看起來,你的女兒們也不想給你治了,可憐啊!你們家要是好好待月娘,要是好好過日子,李春生不會死。你的孫子現在也出世了。你也不會這樣,就算是你這樣,月娘的脾氣你知道的,她定然也願意伺候你!”
莊蕾走出門,搖着頭,陳熹在馬車上問她:“給那婆子治了沒?”
“沒有,她的幾個女兒都不出來!估計也是李春生的病已經欠了那麽多的錢,這會子舍不得再花下去了,要是抓緊機會,以後說不清還能撐着起來,可惜了啊!”莊蕾嘆息着登上了馬車,那些話是說給邊上的人聽的。
她撩起簾子,對着李家看了一眼,跟李家的恩怨以李春生的死和李家婆子的癱瘓了結吧!
“嫂子,你确認了嗎?阿爹和大哥是不是被害死的?”車上陳熹輕聲問她。
莊蕾點了點頭:“是!”
陳熹的手捏緊了拳頭,莊蕾說:“我給那李春生把脈。他的脈象中隐約有你當初的樣子,裏面有藥在毀壞他的身體。我猜和給你下的藥是一個路數,但是更強。”
“這不是正常,謝景同就喜歡用這等手段。”
莊蕾笑着說道:“也是。”
馬車在關城門前進了城,車子停在了陳家門口,莊蕾從車上下來,“姐!”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莊蕾轉過身,看見陳焘從後面的馬車上正在下來。
他身邊是一個陌生的,錦衣華服的男子,與陳焘眉眼間有些相似,一雙眼睛幽深配上鷹鈎鼻,整個人?那就是陳焘的親生父親,安南侯?剛剛他們提到的謝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