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醒悟的朱利安
休息了一夜,整理好了必要的物品,這次包括塞缪爾和大塊頭巴恩在內,所有人都是一身輕便的皮甲,背着弓,帶着短刀。畢竟雖然現在是冬季,但是山林中樹木茂密,地形崎岖,在這種地方發生戰鬥,需要的是靈活機動,長武器和重武器并不适合施展。否則一劍或者一斧頭用出去,誰知道刺、砍到的是樹還是人,盾牌更是不方便使用,有據盾牌的時間,還不如躲到樹後邊去。
不過幾個人倒并不是沒有攜帶大件行李,巴恩背着一頂鬥篷,塞缪爾則背着五個人睡覺用的狼皮褥子,冬天的森林又潮又冷,睡覺着下邊不墊着這些東西,就算靠着篝火,也是要凍死人的。其他必要的食鹽食物、湯鍋、換洗衣物之類的則有其他人平分。一開始這種分配其他人都不願意,因為他們不同意塞缪爾扛着僅次于巴恩的沉重褥子。
“騎士下馬就是個戰士,一般這種體力活,都是戰士該做的吧。”塞缪爾對他們的反對非常的莫名奇妙。
“你雖然是個騎士,但是我們可是你的随從,這些事情本來就該是随從幹的。”朱利安反駁,不過從他的眼神能夠看出來,這并不是真正原因。
“進入森林,你和埃裏克是要輪流探路的尖兵,如果你們兩個背着這種東西,還能夠正常的旅行你們的職責嗎?”塞缪爾把那個大背囊朝着游俠扔了過去,皮革看上去蓬松柔軟,但重量卻絕對不輕,再加上塞缪爾扔出時用了大力,朱力克接是接住了背囊,卻也因為沖力接連退後了三步,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這裏邊雖然有塞缪爾突然襲擊的原因,但也能充分說明游俠的優勢并不在力量上。
“我們倆可以輪流……”話說到一半,朱利安的聲音就消失了。尖兵就是要走到所有人的前前邊,探路的同時也要開路,并将前方路途的正确情況反饋給後邊的隊友,就算什麽兇險也沒碰見,尖兵的體力消耗也是最大的。而且這次他們少說要在山裏呆上一個月,如果找到了艾倫的蹤跡,甚至可能在一日冷過一日的冬天裏呆上兩三個月,這種情況,對于已經久經戰陣的朱利安來說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驗,更何況原本只是個向下獵人的埃裏克?就算是兩個人輪流背褥子也是不現實的。
“其實,我可以背着的。”一直被當成背景的法蘭克出聲說。
“照實說吧,你們到底為什麽都反對由我來背着褥子?”塞缪爾禮貌的朝着法蘭克點頭,但并沒對他的發言做出任何回應,而是雙手抱肩,有些危險的眯着眼睛看着他的三個随從。
朱利安尴尬的笑笑,指着巴恩說:“塞缪爾,如果你有巴恩的這種‘體魄’,我是絕對不會想要搶着背行李的,但是,你的樣子實在是柔弱到讓人不放心。”
巴恩抓着後腦勺,只是憨厚的笑着,并沒有多說什麽。埃裏克抿着嘴唇,雖然也沒有說話,但眼睛裏是明顯的無奈。塞缪爾看不出來他們倆是否和朱利安的想法一致,不過很明顯現在朱利安已經成了随從裏的頭,不讓他心服口服,這件事會繼續沒完沒了的折騰下去。
“所以說,又是因為我的臉?”塞缪爾不快的嘆息了一聲,朝着朱利安伸出了手。
“?”
“看我的手,你能看到什麽?。”
朱利安疑惑的低頭,可只是一瞬他眼中的疑惑就被震驚和愧疚所取代了。塞缪爾的手,十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但除此之外,他的手背上滿是傷疤,雙手虎口的疤痕甚至已經讓手無法正常的閉合,手心的一面,厚繭更是幾乎蓋滿了正常的皮膚——這是一雙騎士的手,或許這個騎士有着一張美麗的臉,但容貌只是生來的幸運,這雙充滿傷痕的雙手,才是真正屬于這位騎士的……
朱利安的眼圈忽然紅了,他想起不久前塞缪爾曾經要他證明他愛的并非是他的臉,那個時候朱利安自認為自己就算曾經愛的确實是那張臉,但是已經從外表之愛引申到了內心只愛。但實際上,那只是他的自以為是而已。朱利安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注意到塞缪爾的情景,聖廷的騎士們都穿着統一的重铠,戴着把整張臉都罩住的頭盔。他當然也看不見塞缪爾的臉,只是知道有一個仍舊在學徒期的騎士,甚至比那些老騎士更兇悍、冷靜、殘忍!實際上當時所有人都有着相同的感覺,所以在幾個教官相繼殒命後,大家自然而然的歸攏到塞缪爾的身邊,聽從着他的命令。
而那個時候,朱利安對塞缪爾的感覺并不是情欲,而是一種面對強者的崇拜和臣服,一直到戰争之後,那個領導着所有人的騎士終于摘下了頭盔。露出因為失血和疲勞而蒼白的臉,朱利安對他的感情,也在那個瞬間變質了。甚至到了現在,那張臉已經讓朱利安忘記了塞缪爾是一個強者的事實,總是想找機會保護他,為他分擔,但這說不定只是朱利安潛意識裏不服輸的一種表現。
Advertisement
畢竟,在這個世界裏,一個男人有一張英俊的臉會讓人心生好感,但一個男人有一張近乎美麗的臉,卻就會讓人不知不覺間産生輕視了。就算是強悍的精靈一族,人類社會也依舊流傳着許多關于他們的下流笑話,這就是人的本性。
朱利安他眨了眨眼睛,把眼淚逼了回去,如果說過去他對塞缪爾是五分的真心加五分的玩鬧之心,現在剩下的卻是十成十的真心了……
“塞缪爾,我會證明自己的。”
塞缪爾疑惑的看了朱利安一眼,總覺得他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但卻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地方。
物品安排完畢,衆人都要上樓睡覺,可塞缪爾在樓梯邊卻被法拉克攔住了。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要給朱利安看你的手,我也想看看,可以嗎?”
“當然。”塞缪爾雖然一頭霧水,但是既然這個人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會是他的同伴,那麽這種無傷大雅的小要求,他還是樂意遵從的。
其實法拉克一開始大概也只是想借着這個話題和塞缪爾搭上話而已,但是當看到塞缪爾的手時,他的反應卻比朱利安更加強烈,眼淚瞬間就順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你受了很多苦。”法拉克的聲音透着哽咽。
“為聖神服務,沒有勞苦只有榮耀。”塞缪爾用套話回答。
“不,成為最年輕的見習聖騎士,雖然是榮耀,但那也表示你比很多其他人更大的付出。”法蘭克抹了抹眼睛,“其實你可以去做祭司的,我想你同樣有祭司的天賦,而且不用吃這麽多苦。”
“……”塞缪爾短暫的默然,法拉克的話很明顯的表示出他關心他,但是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們還只是陌生人,因此不難聯想出法蘭克這貌似長輩的關愛是為了什麽。不過塞缪爾不相信他,甚至覺得他這番作為實在是太假。所以,他最後只是給了法拉克一個禮貌的笑容。
而法蘭克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這種表現實在是太過急迫了,他一臉歉意的放開了塞缪爾,苦澀的注視着他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