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買馬

? 逗留數日,經過詳細的讨論和議定,新律和公辦學堂等諸多事宜都已拟訂完畢。

沈離央見日程終于空了出來,便起了四處逛逛的心思。因為長年征戰在外,她對這富庶繁華的骧城其實也并不熟悉。

骧城什麽最有名,從名字上就能看出,必定是馬了。

這裏因為土地遼闊,牧草鮮美,氣候相宜,所以馬的品種也比別的地方要好許多。在歷朝歷代,都是專門挑選給朝廷作為貢品的。

自古名将愛名馬,沈離央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四處逛了幾圈後,她就興致盎然的直奔馬市而去。

骧城的馬名氣大,慕名而來的人不在少數,所以也不乏一些黑心商販拿了些劣馬來冒充好馬,一眼望過去倒是魚龍混雜。

“哎,前面那位公子留步!”

沈離央才走了一段,身後就傳來一聲呼喚。她轉身看時,只見那是一個穿着異邦服飾的中年男子,臉上挂着讨好的笑。

“我看您一路走來都未曾駐足,可是這些還入不得法眼?”

沈離央明白他大概是把自己當一條待宰的大魚了,只是笑笑不說話。這類馬販子,不像尋常的當街兜售,而是手裏有一些好貨,專門物色一些金主進行搭讪。這種生意一旦做成,那就是翻幾倍的賺了。

“公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這異邦馬販看來也是多年來混成了人精,不僅會說韶國話,竟然還會聽口音。

“我是永城人。”

“永城啊,那可了不得。”馬販拱了拱手,“咱們的安樂王就是永城出來的,看您這衣着氣度,恐怕是個王親吧?”

沈離央沉默了一下,算是沒反對。

馬販見她不語,只當是身份不好聲張,也悄聲道:“您應該認識安樂王的小舅子,劉大爺吧?他就是我的常客。”

“劉寶金啊。”沈離央眯了眯眼,“他挑剩下的貨色,我可看不上。”說完作勢欲走。

“且慢,且慢!”馬販也沒想到她連安樂王的小舅子都不放在眼裏,忙追上去,“昨兒剛來了一批好貨,連劉大爺都未曾看過,其中必定有合公子心意的。”他左右望望,低聲說:“錯過這一撥,以後可就沒了。”

沈離央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心裏明白這所謂的好貨八成是賊贓了。

“什麽來路?”

“嘿嘿,公子是個明白人。”馬販拈須大笑,“不去随我去看看便知?”

跟着領路的馬販,兩人來到了城郊的一座大宅子裏。

這宅子遠遠望上去和平常大戶人家的宅院沒什麽不同,只是走進裏面,才發現內有乾坤。它不像一般宅子有什麽廳廳堂堂,而是整個都建成了一個寬大的馬場。

門口戒備森嚴,光是守衛就有十餘個,還有許多望風巡邏的人,看來裏面的确不是什麽尋常貨色。

馬販打開外圍的幾道鎖,引着沈離央進了馬場。

只見許多各色各樣的駿馬在其中悠閑的吃着草,鬃毛整齊,看得出都經過了精心的修剪和打理。

“公子看看這裏面可有入得眼的?”

沈離央掃了一眼,挑眉:“這是北蠻的馬吧?”

馬販聞言頓時豎起了拇指,“公子好眼力!不是我說,這骧城的馬雖好,但比起北蠻的馬,到底少了些血性。”

這倒不是他自吹自擂,北蠻是個極度重視血統的國家,又崇尚武力,以勇武為尊,所以他們培育的馬自然優于別處的。別的不說,就說韶國北境的數十萬龍骧軍,之所以遲遲都不敢調回,就是忌憚兇悍的蠻族鐵騎。

“這些馬雖好,畢竟野性太重,難以馴化。”

“原來公子喜歡溫馴一點的,這正好也是有的。”馬販神秘的眨眨眼,将她領了後頭。

後頭也是另有乾坤,在隐蔽的牆角處,掩藏着一個小馬廄。

小馬廄裏面只有一匹馬,這馬生得極好,四肢修長,通體雪白,雙目炯炯有神,卻不似剛才看的那些那麽銳利令人不喜,而是帶着幾分沉穩篤定。

沈離央直到此時眼睛才亮了亮。

“此馬,不是凡品。”

“公子果然是個懂行的。”馬販湊近來,壓低聲音道:“我也不賣關子了,這是我一個道上的朋友,從北蠻的皇宮中盜出來的。”

“北蠻宮中?你那朋友倒是膽大。”

“富貴險中求嘛,嘿嘿。”馬販打開馬廄門上的鎖,将馬牽了出來,“您看,這就是北蠻草原上有天馬之稱的名種,可謂不動則已,一動便直奔雲霄啊。”

沈離央摸了摸馬背,這馬倒是非常溫順,只從鼻孔裏輕輕吐了口氣。她越看越喜歡,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這馬我要了,你開個價吧。”

馬販沒料到她如此爽快,當下喜出望外。因着東西的來路的确不太清白,他也急于出手,所以也沒有開出太高的價格,于是一樁買賣就這麽成交了。

“雖說我也不是個怕事的,但馬非自用,為免橫生枝節,你還是給我寫張憑證來,就寫上某年某月某日,在何處購得的。”到了付錢時,沈離央忽然又提了要求。

馬販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他自然是不願意的,做這種生意,當然是越隐蔽越好,多一張憑證,就是多一分受牽連的風險。

“時值亂世,只是一張廢紙而已,也不敢寫嗎?”沈離央抛了抛手裏黃燦燦的金錠,暗示着,“再說,萬事不是還有劉大爺做主麽?”

她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責任推了個幹幹淨淨。

“哎!”馬販到底還是舍不得已經到手的銀子,只好苦笑着應了一聲,嘆道:“什麽劉大爺,我看公子您才是真正的貴人啊。”

牽了馬出來,沈離央的心情相當愉悅。

她從第一眼就對這匹通體纖塵不染,四蹄踏雪無痕的白馬一見鐘情,只不過擔心坐地起價才沒有表露。

天馬就算是在北蠻當地也很少見,歷來都是皇族所用,何況是這匹的品相這樣好,這一趟來的算是值了。

走着走着,沈離央忽然察覺有什麽不對,用餘光一看,原來是一輛馬車在身後緊緊的跟着自己。她快,那馬車也快,她放慢速度,馬車也轉而變慢。

沈離央在路邊停下,慢悠悠的下了馬,身後的馬車果然也停下了。

“閣下有何貴幹?”

那輛馬車雕花鎏彩,主人必定也是非富即貴。

過了半晌,簾子被一只白皙的手掀開,一個異物服飾的女子走了下來。掀簾的瞬間,沈離央看到裏面似乎還坐了一個人。裏面的那個,應該才是正主了。

異族女子開口,卻是一口蹩腳的韶國語。“主人問,你的馬……是哪裏來的?”

“自然是真金白銀買來的。”沈離央沒想到這馬這麽快就被認出,淡定的取出剛才要來的憑證,在手裏揚了揚。

女子回到馬車旁,附耳聽了一下,又說:“主人說,此馬是我族寶物,非常人可以駕馭,因失竊而流落貴國,我們願意以原價贖回。”

“我若是不答應呢?”

說這句時,沈離央明顯的觀察到簾子後面動了一下,猜測馬車裏的人應該也是聽得懂韶語的,便故意揚聲道:“一者,此地是韶國而非貴國,你說這是貴國的馬,可有真憑實據?二者,我買馬時并不知道是贓物,所以應算是無主之物。三者,在我看來,戰馬就像是戰士的情人,豈有随便拱手讓人之理?”

她倚馬而立,揚唇一笑,“你們若要,來搶就是。”

前頭出來的女子早已皺了眉,回到馬車旁說了一陣,臉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驚愕,最終一臉不忿的跳上了車。

沈離央知道對方這是作罷了,正轉身準備離開,就聽見一個低沉的女聲響起:“且慢。”

這聲音沉穩而有力,是上位者才具有的語調,令人無法忽略。

“安樂王所邀,葛、蕭、柳三位上将軍,不知尊駕是哪一位?”

“都不是。”沈離央微笑搖頭,然後利落的翻身上馬。

“都不是?”馬車裏的人愣了愣,轉而也笑了。一陣風吹來,車簾後閃現了一雙湛藍如寶石般的眼眸。

“有趣,有趣。我想……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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