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離間
? 第二天,兩人便自然而然的和好如初了。
沈離央也一起到炎城來的消息還是只有幾個人知道,她這次是打算全權放給顧流觞去處理。
之所以這樣做,原因有二:一者,沈離央對顧流觞的能力有信心,在以智取勝這一方面,自覺自己是不如她的。二者,就算出了什麽纰漏,還有炎城作為後盾,左右是出不了什麽大事的。
顧流觞則又是一副當初攻打宛城時閑庭信步、悠閑自得的樣子,沒過幾天,外面就傳起了義軍主帥懦弱無能,不敢與韶軍正面交鋒的流言。
這天,顧流觞正在院子裏作畫,就見沈離央怒氣沖沖的走過來,手裏還拿着幾張紙,“你看看外面都傳成什麽樣子了。”
顧流觞擱下筆,接過一看,無非就是一些難聽的話罷了,倒是不以為意。“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麽?對方越輕敵,我們的勝算就越大。”
“可這也太過分了,竟然說你是和天王有……有不正當的關系,才能有了今天的職位。”沈離央看到那些話,簡直覺得比自己被罵還生氣,“我們又不是一定打不過朝廷的軍隊,何必要受這份氣?”
顧流觞讓侍者去盛了一份冰鎮酸梅湯來,雙手捧着遞給她。
“天氣炎熱,将軍也該降降火。正所謂清者自清,這些話對我來說,不過就是當笑話聽聽,你又何必與那些小人置氣呢?”
沈離央舀了幾勺子飲下,只覺透心冰涼,思緒也清明了許多。“你這些天,都在忙什麽呢?總不是就在這裏侍花弄草吧?”
她了解顧流觞,顧流觞絕對不是什麽忍氣吞聲的懦弱之人,她越表現得從容自若,在背後做的動作就越多。
“他們先前讓我們吃了那麽大的苦頭,我也得給他們找點麻煩才行。”
“什麽麻煩?”
“這個月底,黎恒的生辰要到了,我讓人給他送了幾份厚禮。”
“你上次在庫房支了許多金銀玉器,原來是為的這事。”沈離央卻以為她要策反黎恒,為難的說:“若要策反黎恒,恐怕不太可行。就算他願意棄暗投明,我們這邊的人也未必肯接納他,再說,那樣于我們的聲名也無益。”
“誰說我要策反他?”顧流觞笑,“黎恒的生辰禮單數目比往年多了幾倍,如果你是他上頭的那位平叛副元帥安瑞,你會如何想?”
沈離央沉吟,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用離間計?”
“黎恒經了上次那一仗,正是炙手可熱,而安瑞此人心胸狹窄,雖然行軍之事還必須倚仗黎恒,但他心裏難免會不舒服,認為區區一個将領,竟将自己的風頭都搶了。”
“那黎恒要是也考慮到這點,不肯收下禮物呢?”
“黎恒向來自傲,只要說是仰慕他的人送去的,斷沒有拒收之理。就算他不肯收,他那位以貪財出名的夫人,也必定有辦法讓他收下的。”
“軍師真是半步不出門,卻知天下事。”沈離央感嘆,“可是就算這樣,也只是讓安瑞心生不快,現下這當頭,他是決計不會也不敢對黎恒怎樣的。”
“正因如此,我才加了幾步後招。”顧流觞笑笑,“功高蓋主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與叛軍勾結,就是十成十的死罪了。”
“你是說……”
“安瑞必定會順着禮單上的名字去查,看看是誰在奉承黎恒。我就留下些線索,讓他查到我們這裏來。”
沈離央這才聽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不禁嘆道:“妙計,妙計,到底是何等九曲玲珑的心腸,才想的出這樣的計策?”
“別忙着誇我,過幾日兵發肅城,等回程之時再誇也不遲。 ”顧流觞揚唇,“這次若是能打下來,将軍要怎麽謝我?”
沈離央想起上回倒履相迎的故事,臉上微窘,“時間還有,容我慢慢想來。”
“那我等着。”顧流觞輕笑,“這次将軍可千萬別再食言了。”
幾日之後,顧流觞率大軍馳往肅城。
朝廷那邊,果真是黎恒帶兵應戰。這黎恒果真是驕矜自大得很,不一會兒功夫,就已經在陣前将義軍自上而下的數位頭領都數落了個遍。
中軍帳裏,顧流觞正在布置對陣事宜。
“這第一場,就由……”
顧流觞的話還沒說完,吳朔就在一旁拱手,揚聲道:“末将請戰!”
顧流觞看着他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禁眉頭一皺。旁人不知道,可是她的心裏卻清楚,這第一場,是一場必敗之仗。
這并不是說那個黎恒真的天下無敵手,只不過按葛天輝的話來看,他在陣前必定用了什麽使人心智混淆的“妖術”。她未親眼所見,還不清楚這裏面的玄機在何處,所以也沒有應變之道。
如果能夠破解的話,吳朔會是一個關鍵的棋子,定然不能這樣輕易的用掉。
顧流觞拈了一根令箭,“這第一場,還是由徐都尉去吧。”
徐都尉雖然武藝了得,卻是個中庸之才,沒有什麽出彩之處,用去探路,再合适不過了。
“得令!”徐都尉拿了令箭,出去應戰了。
“為什麽不讓我去?”吳朔非常的不理解。
他每日苦練武功,聞雞起舞,月出未息,為的就是能夠與這黎恒一戰,可是顧流觞卻為什麽連看也不看,就随便派了一個人去?
顧流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只說了一句“随我來觀戰”,就自顧自的出去了。
吳朔心中郁悶,但軍令如山,不可違抗,也只得跟在她後面出去了。
兩軍各自排開陣型,不停的揮舞着手中的旗幟。
對面一黑甲大将手持長戈,騎着一匹棗紅駿馬,早就等候在那裏。
“吾乃松山黎長已,敢問來者何人?”
徐都尉也拍馬上前,亮出兵器:“吾乃安樂軍葉王帳下,都尉徐斌是也!”
黎恒一聽,仰天大笑,“就憑你們這些烏合之衆,也敢自稱王侯,與我朝廷的精兵良将相抗衡?”
徐都尉一聽,也怒目而視,說:“朝廷無道,人人得以伐之。我安樂軍順天命而行,豈容你這等宵小之輩置辭?”
“你們那位什麽威王都是我的手下敗将,你這一個小小都尉,就敢與我這樣叫嚣?”黎恒哈哈大笑,身後的隊列也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義軍這邊都恨得咬牙切齒,可見葛天輝的敗陣确實是對士氣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廢話少說,看招!”
兩人大喝一聲,拍馬向前,頃刻間就厮殺在了一處。
那黎恒果真勇猛,一把長戈揮舞得虎虎生風,偏又非常靈活,每每讓人應對不暇。
顧流觞看了一會兒,問:“你看這黎恒,比起葛将軍如何?”
吳朔不屑的說:“自然不如。”
“那比起徐都尉呢?”
吳朔想了想,還是不情願的說:“稍勝一籌。”
兩人說話間,場上的局勢已經起了變化。徐都尉不知是出了什麽問題,出招的章法莫名亂了起來,連續被黎恒抓住了幾個失誤,數招之後,直接被挑落馬下。
黎恒得意的揮舞着手中戰戈,嘲諷的對着這邊喊道:“你們叛軍就這點本事嗎?還有誰?還有誰?”
朝廷軍那邊士氣大振,也高聲大呼起來。
“怎麽可能?”吳朔看到了發生的一切,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他剛才說稍勝一籌,可是現在這情況,根本就不是什麽稍勝一籌,而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了。
顧流觞倒沒說什麽,只起身往回走去,輕輕勾起唇角,吩咐道:“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