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若水
? 回去之後,顧流觞越想越覺得奇怪。
當日她給魏若雪的那塊令牌雖然效力不小,但沒什麽身份标識,所以還不必擔心沈離央因此發現她和魏若雪見過面的事。
只不過,按照魏若雪那種性子,恐怕就算是生死關頭也不會輕易尋求義軍的幫助,如果真的找來了,那一定是遇到了什麽極為嚴重的事。
可是她剛才觀察了沈離央的神情,卻既非驚喜,也非擔憂,反而是一種說不出的迷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了晚上用餐的時間,從不遲到的沈離央卻一直不見人影。
顧流觞心裏的不安更加重了,随之而來的還有一種被忽視的委屈和難過。
她等了快一個時辰,等得滿心焦躁,正準備讓人把飯菜撤了,終于看到沈離央有說有笑的出現在門外,手裏還牽着一個紮着兩個羊角辮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看起來約莫是□□歲的樣子,生得很是伶俐。只是那一雙眼睛總是四處轉動斜視,沒有一般孩童的天真童稚,反而顯得過度機靈的樣子,讓人看起來就不喜。
沈離央牽着那女孩子進來,看了一眼桌上已涼掉的飯菜,對顧流觞笑了笑,說:“你怎麽也不自己先吃?我帶她去城裏做了幾身衣服,一時忘了時間。”
“沒事,讓人把飯拿去熱熱就是了。”顧流觞表現得很大度,又看着那個小女孩,問:“這是……?”
“哦,忘了介紹了。”沈離央一拍腦袋,倒看不出有什麽異常的樣子,“這是我一位故人的妹妹,這位呢,是我的軍師。來,若水,叫觞姐姐。”
名作若水的小女孩非常伶俐的叫了一聲:“觞姐姐!”
“乖,坐吧。”顧流觞勉強的笑了笑,心中一時思緒萬千。
這孩子名叫若水,那麽那位故人,很明顯指的就是魏若雪了。
只不過這個孩子……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神韻,和魏若雪未免也太不相像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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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下以後,顧流觞狀似不經意的問:“若水,倒是很好聽的名字,只是不知道姓什麽呢?”
沈離央也偏頭看着若水,顯然她也很好奇這個問題。
若水猶豫了一下,說:“姓唐。”
沈離央點點頭,她本來就不知道若雪姓什麽,所以也沒什麽反應。
顧流觞卻勾起了唇角,看來她猜測的果然不錯。“姓唐啊……那你家裏有什麽人,原本是做什麽的呢?”
若水愣住了,然後眼珠子一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怎麽了?”沈離央關切的問。
“父親,母親……”若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滿臉都是眼淚,看起來很是傷心。
沈離央一邊安慰着她,一邊卻是向着顧流觞有些責怪的說:“別問這些了,這孩子過得苦,之前不知道經歷了什麽,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來的。”
顧流觞便不說話,眼角餘光還看到那女孩朝她隐蔽的遞了一個勝利似的的眼神,這不禁讓她輕輕冷笑了一下。
這時侍女将飯菜都加熱好送了上來,沈離央自然而然的給若水添着飯,“愛吃什麽,我幫你拿過來?”
若水看了看桌上的菜,扁着嘴搖搖頭,“我不愛吃這些。”
“嗯,不合口味嗎?”
今日廚房做的菜是雞絲黃瓜,蘑菇菜心,肉炒筍片,糖醋荷藕,還有一道香焖豆腐,都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就很可口。
若水悶悶的說:“這些都太清淡了,看着就沒胃口。”她扯了扯沈離央的袖子,撒嬌道:“離姐姐,我好久沒吃過肉了,想吃肉。”
“好啊,你想吃什麽肉?”
“水煮肉片,醬豬蹄,還有燒雞!”
沈離央爽快的一一應允,沒多久,派出去城裏酒樓買燒雞和醬豬蹄的人就回來了,廚房也端上了一口翻滾着水煮肉片的大鍋。
若水看到鍋裏上下漂浮的肉片,口水都要下來了,急忙的伸手去撈。
沈離央要去阻止已經來不及,忙驚呼道:“小心燙!”等她的手收回來,又拉過去仔細的看了,“還好沒燙着,別那麽撈了,咱們用勺子。”
在一旁目睹了整個過程的顧流觞意味深長的端詳着那只伸到滾水裏,撈了幾塊肉出來,竟然還毫發無損的手。
按照常理來說,擁有一雙這麽靈活的手,要麽是習武多年的高手,要麽就只能是……
呵,一個年紀這麽小的偷兒麽?
這樣一來,整件事情的經過就已經可以猜出七八分了。
那邊的若水吃了幾塊肉片,又抓起整只燒雞就那麽啃了起來,吃得滿嘴流油,啧啧有聲。
顧流觞看得食欲全無,沈離央卻還滿臉寵溺,溫和的說:“慢點吃,別噎着,不夠還可以再去拿。”說完又回過頭看着顧流觞,奇怪的問:“你怎麽也不吃?”
顧流觞低頭扒了幾口飯,簡直感覺味如嚼蠟。她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很顯然,沈離央那個小女孩當成了小時候的自己,又把自己當成了當年的魏若雪,過多的虧欠感使她蒙蔽了雙眼,才會相信了女孩拙劣的謊言。
而且按沈離央那個态度,現在就算把猜測說出來,大概也只會招致一個心胸狹窄的惡名。
顧流觞考慮了一下,決定采取另外一種策略。
她微笑着對沈離央說:“這孩子應該還沒有地方住吧?不如就先住在我這邊,我正好沒事,也可以多照顧照顧她。”
自從那場大病之後,顧流觞便不再住在營房裏。沈離央以清修靜養為名,在營房附近重新找了所宅子,配備了侍從守衛,讓她獨自居住。
“這樣當然最好,只是不會影響到你的休息麽?”
“當然不會,我和這孩子很投緣,她這麽活潑,倒還可以陪我解解悶。”
沈離央見她如此通情達理,也是很受用,當即就對若水說:“那你就先在這兒住,有事情的話找我或者找觞姐姐都是一樣的,明白嗎?”
若水鬼靈精得很,哪裏不知道跟着沈離央要比跟着顧流觞有利得多,立刻又鬧了起來,“我不要嘛,我要和離姐姐你住在一起。”
“營房可不像這兒要什麽有什麽,也沒人伺候的。”沈離央哄着她,“反正我每天都會過來,都一樣的。”
“我不要不要。”見沈離央不為所動,她瞬間蓄了滿眼的淚,央求道:“姐姐讓我找到離姐姐後就要緊緊跟着你,我不要和別人一起。”
沈離央這次卻沒有再依着她,反而皺了眉,一字一字認真的說:“軍師不是別人,是我最重要的人。這事就這麽定下,不要再說了。”
若水聽了,半是惱恨半是驚訝的看了顧流觞一眼,似乎是在判斷那句話的真實度。
她雖年紀小,對人情世故卻了如指掌。原以為顧流觞只是個賦閑在家的軍師,沒什麽實權,就算沈離央看重她也不過是客氣而已,沒想到現在看來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顧流觞卻是滿意的揚了唇,朝沈離央招了招手,“過來一下。”
沈離央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的走過去。“怎麽了?”
“你看你,忙得連頭發亂了都不知道。”顧流觞露出一個看似責怪實則寵溺的表情,取出随身帶的白玉小梳,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解開她束發的頭巾,替她梳理起散亂的頭發。
而沈離央不僅沒反對,更配合的偏了頭,還眯了眯眼,一副非常享受的樣子。
“你近來的白發越發多了。”
“有嗎?不是一直都那樣麽。”
“上回寫給你的方子,沒讓人照做麽?”
沈離央的臉皺得跟苦瓜一樣,“你知道我最怕苦的了。”
“這麽大的人還怕喝藥,也不怕被小孩子笑話。”顧流觞揪了揪她的耳朵,“廚房做了芝麻糊,你是在這裏吃還是帶回去?”
“帶回去吧。”沈離央歪頭過來,朝她擠了擠眼睛,“回去我喝藥的話,你就答應給我……糖吃嗎?”說完還抿了抿唇,好像在回味什麽。
顧流觞聽了,手上忽然用力,扯得她“嘶”了一聲,臉上卻是飛起了紅霞,沒好氣的說:“想得美。”
“好了。”顧流觞飛快的将頭巾重新束上,在沈離央身後對着目瞪口呆的若水挑了挑眉。
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就想和她顧流觞鬥?
這還真是……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