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疼

? 沈離央這一出聲,若水才真是被吓住了。

在她眼裏顧流觞只是一個孱弱女子,不值得忌憚。而沈離央卻是掌權一方的義軍頭領,若想殺個人,實在是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離姐姐,我……”

“你還敢這麽叫我?”沈離央怒不可遏,“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別人欺瞞于我,是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竟敢做出這些事來?”

若水思量着此時要是再巧言狡辯,恐怕更惹她生氣,只好實話實說。“我……我從小孤苦伶仃,沒有一天溫飽的日子,總是想着發大財,所以才會一時鬼迷心竅。”

“天下間比你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可是怎麽沒見他們四處招搖撞騙,還口出狂言?”

旁邊的顧流觞倒了杯茶遞給她,一臉雲淡風輕的說:“左右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又何必和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置氣呢?”

沈離央喝了口茶,覺得這話聽着怎麽那麽的耳熟,才意識到這不就是自己昨天勸顧流觞的話嗎?

她頓時微窘,咳嗽了一下,板着臉問:“你那令牌和信物都是偷來的?”

若水點點頭。

“那方向也是故意給我指錯的?若雪到底在哪裏?”

“之前……之前我是在永城碰到她的,不過她看起來也是路過的樣子。”

永城?此話一出,兩人的神色都有點複雜。當初沈離央遇到若雪,恰恰就是在永城,如今若雪又回去那裏,是不是代表她對從前還是有所懷念?

沈離央沉默了一下,有些悵然的問:“那她……現在好嗎?”

若水此時正怕沈離央遷怒于自己,哪敢說半句不好。“當然好了,吃的好,穿的好,衣着打扮什麽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做派。”

“所以你才挑了她下手?”沈離央冷哼一聲,轉頭向顧流觞:“這孩子着實膽大妄為,你看應該怎麽處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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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可惡,可也不算罪大惡極,我以為還是該以教化為主。”

若水本以為自己幾次三番的挑釁顧流觞,她一定會借機報複,卻沒想到她竟然這樣輕易的放過自己,一時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很奇怪麽?”顧流觞笑笑,“我并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只不過遇見過許多比你要險惡得多的人,經歷過許多比這更令人氣憤的事,所以區區一個你,還不足以讓我挂心。”

這番話沈離央聽了,心裏不知怎的有些難受,原先的憤怒也漸漸淡了。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就算了吧。”她想了想,“那我就把她送到女學去,既有處容身,也能學些知識。”

見顧流觞點頭,她轉身對若雪道:“以後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學堂裏,不許再尋釁滋事,知道嗎?”

若水如遇大赦,連連點頭,乖巧的說:“知道了,知道了。”

喚人來把若水帶下去後,沈離央深深嘆了口氣,對顧流觞說:“這兩天委屈你了。”

顧流觞本來的确是不在意的,那個若水再怎麽輕狂,在她看來也只不過是個小妖魔。只是現在聽了這麽一句,心底裏卻泛起酸澀,真的覺得委屈起來。

她眨眨眼,把淚意逼了回去。

“怎麽會?”

沈離央走過去,從背後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你剛才說,遇見過許多險惡得多的人,經歷過許多更讓人氣憤的事,都是些什麽人,什麽事?”

顧流觞的脊背繃成了一條直線。“過去的事了,問它作什麽?”

“過去的事我也要知道。”

從前是顧忌着她的身份,沒有怎麽敢問及這些事,可是現在沈離央覺得,關于這個人的所有一切東西,自己都想知道。

顧流觞想了想,慢慢的說:“我母親雖是正室,可卻生性溫和,不喜争鬥。所以,我從小都是在和各種女人的争鬥中長大的。”

“她們欺負你麽?”

“也不算,她們明面上還是不敢怎樣的,只不過背地裏做些小動作而已。”

“比如呢?”

“比如……最嚴重的一次,是在我吃的燕窩裏下了毒。那天我胃口不好,賞給屋裏的丫鬟吃了,沒想到卻害了她。”

沈離央本以為像她那樣的出身,應該是從小養尊處優,沒想到竟還受過這樣的委屈,聽了心裏一陣澀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流觞嘲諷的扯了扯嘴角,“那女人當時剛生了個兒子,風頭正盛,以為我只是個女兒,就算毒死了,父親也不會對她怎樣。卻不知我雖然是個不值錢的女兒,可到底也是正房所出。父親就算不顧及悠悠衆口,也總得顧及我母家的體面。”

“那最後是怎麽處置的,報官麽?”

“怎麽可能報官,是想弄得天下皆知麽?這種不光彩的事,自然是私下處理了。越是大戶人家,這種肮髒不見天日的事情就越多。”顧流觞說完,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太多了,這些事情她原本以為永遠不會再對任何人提起的。

“要是當時我在你身邊就好了。”沈離央怕她想起不愉快的回憶,倒有些後悔問了那個問題。

她想了想,又有些自嘲的說:“當時我大概還衣衫褴褛的流落在街頭,就算去到你身邊你大概也不會看我一眼。”

顧流觞沉默了一下,點頭道:“的确是這樣。”

沈離央雖然明知如此,但聽到她這樣不加掩飾的回答,仍然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顧流觞卻是故意那麽說的,好笑的回頭捏了她的耳朵,“怎麽,不高興了?”

“沒有不高興。”

“我卻覺得這樣很好呢。”顧流觞看着她的眼睛,認真說:“時間把我們都打磨成了最好的樣子,然後讓我們相遇,所以我鐘情的是現在的你,是眼前的這個人而已。”

沈離央擡頭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眸,只覺心中一陣溫情激蕩,忍不住脫口而出:“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顧流觞微笑,“今日之諾,将軍可要記住了。”

“這是自然。”沈離央舉起手發誓:“如果将來我負了你,就讓我……”

顧流觞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下去。“又胡說什麽?”

她到底還是舍不得。就算心裏一直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可還是舍不得聽她發這樣的毒誓,舍不得她因此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

兩人正深情對望着,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連忙手忙腳亂的分開。

沈離央清了清嗓子,道:“進來。”

一個她的親衛推門而入,呈上了一封信,“禀報将軍,這是骧城的信使送來的。”

“知道了。”沈離央伸手接過。

顧流觞本來還想說自己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沒想到她卻毫不避諱的展開看了起來。

“大哥信上說,再過些日子就是中秋,讓我把手頭的事情放一放,到骧城去赴家宴。”

“還真是兄妹情深,羨煞旁人。”顧流觞笑笑,“只是這天氣快轉涼了,你路上記得要多帶幾件衣裳。”

“不只是我,還有你。”

“我?”

沈離央揚了揚手裏的信,笑得很開心。“大哥真是與我心有靈犀,還特地囑咐要把新封的神機軍師一起帶上。”

此時西邊戰事正緊,局勢可能随時會有變化。崔廣勝召沈離央入骧城,絕不可能僅僅是赴個家宴那麽簡單,而極有可能是與朝廷和談之事有了眉目……

事情若能這樣發展下去,無疑是最好的結果,可是顧流觞不知怎的心裏卻沒有半分喜悅,只覺那種不安感更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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