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裁衣

? 打點完行裝以後,兩人就一起上了路。

不同于上一回的輕車簡行,這一次沈離央帶上了大批的衛兵來保證安全。經歷了那次幾乎失去顧流觞的恐懼之後,她開始變得有些草木皆兵,即便沿途都是安樂軍治下,也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一直等到進了骧城,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雖然沈離央沒有說,但顧流觞終日在她身旁,也敏感的察覺了她的變化——在那次藥商聽說人參是給安樂軍治病,寧願燒了也不願意賣的事件之前,她是真心實意的将百姓看作是親人一樣,每每有什麽災情都總是第一時間趕去,力求親力親為。可是現在再聽說這些事時,她往往一臉平靜的吩咐屬下去辦。對于一些民生問題也很少過問,反正就是以維穩為主。

真的是一次背叛,永不原諒麽?顧流觞望着旁邊沈離央的側臉,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沈離央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過來溫聲問:“累了麽?要不要休息一下?”

“一路都是坐馬車,直到現在才下車走了幾步就累,我還沒那麽嬌弱。”顧流觞挑眉,似乎是不滿她小瞧自己。“我只是在想,沒有那一大群人跟着,果然是自在了許多。”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沈離央攤了攤手,“行程太遠,變數多,萬一路上遇到什麽暴民鬧事,我一個人未必能護你周全。”

“這軍民一團和氣的,哪來的暴民?。”雖然嘴上這樣說着,但顧流觞知道她有時候偏執得很,認定的事再怎麽勸都不會改變。

沈離央指着遠處高聳的城牆,還有城內祥和繁華的景象,饒有興致的問:“你看這骧城比起京都如何?”

“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京都歷經了數代的積蘊,但這崔廣勝也真是個能人,将原本一座平常的城鎮治理得井井有條。在街市上甚至還劃分了各種售賣貨物的區域,比如布市,菜市,茶市,還有不少的商號和手工坊,體現了一派欣欣向榮之景,自然是已如落日西沉般的京都所不能相比的。

沈離央顯然對這個回答很滿意,自然的牽了她的手,“時候還早,大哥應該還沒下朝,我們先四處逛逛吧。”

城裏雖然繁華,但對于她們兩人來說着實沒什麽新鮮的,只不過這樣牽手無憂無慮的一直走的感覺實在太美好,給人一種沒有盡頭的錯覺。

沈離央走着走着,發現顧流觞倒是對四周的一切都充滿興趣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你以前應該很少到這種市井地方來吧?”

顧流觞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她從前一直足不出戶,需要什麽也都是下人置備的,哪裏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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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央偏頭看向一邊的布市,“不如裁點布,給你做幾身衣服。”

顧流觞掃了一眼那些布花花綠綠的花紋式樣,啞然失笑:“你是想把我打扮成……打扮成一個花瓶麽?”

她本想說的是打扮成一個村姑,思及沈離央的出身,又怕傷到她,于是生生改了口。

“那樣才喜慶呢。”沈離央卻不是說着玩的,而是真的興致勃勃的拉着她走了過去。顧流觞拗不過,只得跟着過去了。

賣布的大嬸瞅着她們身上穿的衣料,也知道那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很有眼力見的把一些高價的綢布拿了出來。這些布匹繡工細致,大多是繡着簡潔淡雅的暗花,與之前所見的那些大有不同。

沈離央還是不死心的拿了一匹最常見的紅花綠葉圖樣的朝顧流觞身上比劃,比劃了半天,才無奈的嘀咕:“難怪別人說,人漂亮穿什麽都好看。”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對于自己容貌的贊美,但這是出于心愛之人的口中,意義自然不同。

顧流觞心中甜蜜,嘴上卻不依不饒:“敢情你就那麽想把我裝扮成一個醜八怪?”

沈離央吐了吐舌頭,低聲道:“我恨不得你真是個醜八怪才好,那樣我才不用整日擔心有人要來同我搶。”

說完她就走到了另一側挑選起來,剩下顧流觞站在原地臉龐發熱。

顧流觞擡頭,看到大嬸正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心知她可能聽見了,便不動聲色的說:“我這妹妹從小就黏我,成天擔心我要嫁人。”

大嬸恍然大悟,笑着說:“您這妹妹也真是不懂事,哪有一輩子不嫁人的道理?咱們女人最大的成就就是相夫教子,家庭和樂,兒孫滿堂才是真正的幸福。你們現在還年輕,以後就會懂了。”

顧流觞微笑聽着,也不與她辯駁。像這樣有些年紀的女子,她們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就算和她講道理也沒用。

女子最大的成就怎麽會是相夫教子呢?要麽才絕一時,流芳百世,要麽征戰四方,濟世安民。實現人生價值的有許多種,唯獨依靠別人來成就自己是最愚蠢的一種。

眼見大嬸仍絮絮叨叨的準備繼續說,顧流觞連忙主動換了個話題:“您的布織得好看,生意也真是好,一定總是很忙吧?”

“也還好。”大嬸笑呵呵的說,“其實也就是這兩天比較忙,別的時候是沒有這麽多人的。”

“為什麽這幾天人特別多,是因為過節麽?”

“對呀,咱們南邊這一帶的風俗,每逢過年過節都要給家人做身新衣裳,何況是中秋這種日子呢。”

“家人麽……?”顧流觞望着不遠處正認真翻看布匹的沈離央,覺得心裏油然生出一股暖意,這是她從前在那個充滿了勾心鬥角的所謂名門世家中從未體會過的。

等選完布出來,沈離央好奇的問:“剛才你們在那說什麽?”

“就聊些家長裏短啊。”

“家長裏短?”沈離央一臉不信,“你哪像會聊家長裏短的人。”

“哪不像了?”顧流觞哼了一聲,“我也不是非得琴棋書畫詩酒花,也能柴米油鹽醬醋茶。”

“好好好。”沈離央笑着舉手投降,“那請問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顧大小姐,我們接下來去哪逛?”

“順着這條路走吧。”

一直往下走了一會兒,兩邊的商戶漸漸少了,兩人正打算順着原路回去,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算命喽,算命喽,不準不要錢喽。”

許是那聲音在這繁華的鬧市裏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的冷清,所以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回頭看了過去。

只見那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攤,桌上擺有一塊寫着“算命”的木牌。桌邊坐着一個黑衣黑袍的中年女子,整個人給人的感覺異常的枯瘦,只那雙眼睛格外銳利,似乎能夠看穿一切東西。

“兩位,算命麽?”

顧流觞不知怎的,心裏忽然湧起不适感,正準備拉着沈離央離開,沈離央卻獨自走了過去,她也只好跟上。

沈離央走到攤前,“算一下倒是不礙,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也能算麽?”

黑衣女子幽幽的說:“沒有八字,也可以看手相。”

沈離央便遞了手掌給她,那黑衣女子才看了一眼,就擺了擺幹瘦的手,說:“這命太大,算不得,算不得。”

“什麽叫命太大?”

“大富大貴,大奸大惡,大聖大俗,此皆大人之命,有隐數之變,算了也不準,還不如不算。”

沈離央聽得似懂非懂,轉頭向顧流觞道:“你看這人好沒意思,連算都不給算。”又對那女子說:“那你看看她能算麽?”

顧流觞擡頭對上黑衣女子幽深的眼睛,沒來由的一陣心驚。“我聽別人說,命越算越薄,所以還是不算的好。”

黑衣女子笑了笑,“你倒是個通透的。”她從桌下拿出一疊銅錢來,“不算八字,蔔個卦總使得吧?只需要說想問的是什麽事,我就可以替你占蔔出吉兇哦。”

見顧流觞的臉上浮現出動搖之色,她又有些誘惑的說:“說吧,想測什麽事?”

顧流觞猶豫了很久,久到沈離央都已經放下一塊碎銀準備離開,她才慢慢開了口。

“那麽……我想占一卦,求問我與現在鐘情的那個人,能不能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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