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招安

? 顧流觞這一開口,其餘兩人都愣了一下。

黑衣女子搖頭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是個通透明白的,沒想到還是被這情根所誤,可惜,可惜!“

沈離央先是古怪的看了顧流觞一眼,又問黑衣女子:”可惜什麽?”

“我原本還在考慮收她做我的徒弟,現在看來,她是沒有這個福分了。”

“你在大街上随便指着個人就說要收做徒弟,未免也狂了一點。難不成做你的徒弟有什麽好處?”

“知往事與來者,算不算天大的好處?”黑衣女子說完,就開始把桌上的銅錢收在手心,念念有詞的禱祝起來。

等她把卦排好,看了一眼卦象,又看了看顧流觞,意味深長道:“原來如此。”

顧流觞也學過一點奇門遁甲之術,看着那卦,臉色已是蒼白了幾分。

“你倒是快解啊。”沈離央不明所以的催促着。

“這卦關乎天機……所以也不能解。不過看在你們與我有緣的份上,可以送你們幾句話。”

“這也不能算,那也不能說,難道你真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麽?”沈離央很是不悅,正要再說什麽,就被顧流觞攔住了。

顧流觞向那黑衣女子行了個禮,恭恭敬敬的說:“請賜教。”

黑衣女子有如鬼魅般飄忽的嗓音緩緩說道:“前塵仿似霧中,苦果皆由自種。若問生門何處,東西南北不通。”

若問生門何處,東西南北不通。這不就是死路一條嗎?

沈離央頓時更加不悅,正欲發作,一轉眼卻看到顧流觞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仿佛褪盡了所有的血色。

“怎麽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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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流觞猛地搖頭,朝黑衣女子說了聲“多謝”,就拉着沈離央快步的離開了。

她的腳步淩亂而匆忙,好像在追趕什麽,又好像在逃避什麽。

“等等。”沈離央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個說話的機會,“你的手握得我……有點疼。”

顧流觞仿佛回魂一樣停了下來,這才發覺自己将她的手背掐出了幾道血痕,霎時既難過,又自責,大顆大顆的眼淚竟然就這麽滑落下來。

“對不起。”

“其實也不是很疼。”沈離央縮回手,手忙腳亂的拿出帕子替她擦着眼淚,“到底怎麽了?”

“我沒事。”顧流觞偏頭捂着臉不讓她看,哽咽着說,“只是聽了那話,突然有點害怕。”

沈離央把她拉過來面對着自己,嚴肅的問:“你到底在怕什麽?”

顧流觞原以為她起了疑心,又聽她無奈的說:“我到底哪裏做的還不夠好,讓你對我這麽不放心?你要是有什麽不如意的就和我說就是了,不要總是自己憋在心裏,好不好?”

“真的沒事。”顧流觞勉強笑笑,只是那笑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我心裏有千千萬萬分苦楚,卻半分也不能向你傾訴。

“剛才那個人看着奇怪得很,也胡說些莫名其妙的。”沈離央看着她哭得紅腫的眼睛,心裏一陣憤懑,“不然,我派人去把她抓起來?”

“不可。”顧流觞忙拉住她,“這種話我們不必計較,聽過就算了。”

“好吧,那你也別這樣了。”沈離央緩了神色,伸手理着她淩亂的額發,“哭得跟只小花貓似的,等會怎麽見我大哥?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欺負你了。”

聽了這話,顧流觞才想起來等會還要去見崔廣勝,一摸臉上,特地上的妝容果然都花了,一時又急又氣,抓着沈離央的手臂就在上面恨恨的咬了一口。

“嘶。”沈離央疼得直吸氣,卻沒有掙脫,認真的看着她,“出氣了嗎?要不要再咬幾下?”

聽了這話,顧流觞揚了揚唇角,只是心裏仍是一片苦澀。

走到天王府前,為首的領隊帶着後面一列衛兵恭敬的行了個禮,“屬下參見葉王!”

沈離央點點頭,問:“天王下朝了嗎?”

“天王正在議事廳,吩咐我們如果您來了,就讓您直接往議事廳去見他。”

沈離央便帶着顧流觞進去了,穿過寬闊的前廳和繁雜往複的回廊,來到議事廳外。

崔廣勝正在和幾個官員說話,見她們進來,便吩咐那幾個人先下去。

沈離央拉着顧流觞的手還是沒有放開,兩人上前一步,齊齊行了個禮,“拜見天王!”

本來按照之前冊封的恩典,諸王參見天王時是可以免跪禮的,但沈離央不舍得顧流觞一個人跪,就跟着一起跪下了。

“哈哈!”崔廣勝大笑着走過來,一把拉沈離央起身,“你什麽時候也學他們來這一套了?快起來。”又看了看顧流觞,“這位顧姑娘吧?果然是秀外慧中。也快快起來。”

顧流觞看着眼前這個穿着黑底繡金龍錦袍,腰系玉帶的青年男子,他雖然滿面帶笑,眸底卻有一種深沉的,令人看不懂的東西。

沈離央微笑向崔廣勝道:“大哥的氣色看起來比上回更加好了,可是最近府裏有什麽喜事?”

“呵呵,前幾日梅夫人臨盆,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

梅夫人即是崔廣勝最寵愛的一位側室。崔廣勝雖然妻妾衆多,子嗣卻不昌,唯有正妻劉桂香所誕的長子若麒,以及其他不得寵的一子二女。

“那真是要恭喜大哥了。”沈離央臉上有憂慮之色一閃而過。眼下這梅夫人誕下麟兒,只怕會更加威脅到劉桂香的地位,府裏的争鬥會愈演愈烈也未可知。

崔廣勝命她二人坐下,于桌上拿了一卷文書。“這是西邊剛來的戰報,我軍連逢大捷,朝廷軍敗退三十裏,死傷無數。”

沈離央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三哥這回可真是立了大功了,此時正是打仗的好時節,若一鼓作氣乘勝追擊,定能将他們的主力軍一舉剿滅!”她霍然起身,拱手道:“大哥,我請求帶兵前去支援!”

崔廣勝擺擺手,示意她先坐下。

“此事先不談,我有另一事要同你說。”說這話的時候,他淡淡的看了顧流觞一眼。

顧流觞以為他是顧忌自己在旁,于是笑笑說:“天王與将軍商議要事,我不便在場,還是先出去外面等候。”

未想崔廣勝卻搖頭道:“不必,此事也是軍機之事,你是我軍的軍師,有什麽聽不得的?”

他看着沈離央,緩慢的說:“這也是剛剛來的消息,朝廷正式遞了文書,表示希望和我們議和。”

“議和?他們想得倒挺美的。”沈離央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打贏的時候殺了我們多少人,輸了就想議和?”

崔廣勝沉默半晌,才說:“朝廷那邊的意思是,如果同意招安,我們安樂軍可以整頓成一支擁有獨立編制的軍隊,以前造反的事情也既往不咎。”

沈離央聽了這話,情緒激動起來,“我們從一無所有僅憑一腔熱血打到現在,為的難道就是被招安嗎?我們要怎麽向那些死去的兄弟交待?”

“可是這仗如果真要打下去,會死更多的人。”崔廣勝無奈的嘆了口氣,“不要忘了北方邊境還有三十萬龍骧軍,那可是從未吃過敗仗的餘家軍,我們不得不忌憚。”

自韶國開國以來,龍骧軍的統帥便是由定國公餘家世襲的。現任統帥名作餘逍,長年守衛邊關抗擊北蠻,戰功赫赫。本來去當統帥的應該是他的哥哥,也就是将來要承爵的嫡長子餘清,只可惜國公府大公子生來體弱多病,難擔此任,只得由生母出身低賤的餘逍前去。

而這位餘清公子還有一個身份,即是當朝太尉嫡女顧家二小姐的未婚夫。

龍骧軍屬于戍邊力量,按常理不到最後關頭朝廷絕不會調派,但如果被逼得急了,也說不定會出此下策。

沈離央安靜了一下,卻仍然沒有動搖。

她直視着崔廣勝,聲音有些哀傷,“大哥,我們今天是封王拜将,也算是風光過了,可是那些跟着我們出生入死,為我們披肝瀝膽的人呢?他們一心相信我們會推翻這暴-政,而我們卻要為了一己私利,置共同的理想于不顧嗎?我們曾經信誓旦旦說過的那些話,伐暴ˉ政,安良民,就全都不作數了嗎?”

說到最後,她撩起袍子下擺跪在地上,聲淚俱下:“我是絕不可能同意招安的,如果大哥有意為之,那就請先殺了我吧。”

聽了這番話,崔廣勝緊緊的攥着拳頭,在方桌上重重捶了一下,表情沉痛而悔恨,“你說的對,是大哥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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