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來使

? 蕭淩雲一死,原本氣焰正盛的叛軍頓時群龍無首。

這些人信仰天王崔廣勝多時,只不過是聽了蕭淩雲的鼓動才會跟着一起反叛,心志本來就不堅定,再加之沈柳二人親至陣前,好言相勸,很快就紛紛倒戈。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這場叛亂就已經被平定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只是時間問題。

令人不解的是,朝廷方面竟也沒有趁着這次義軍內亂的機會大舉反攻,也許是他們還沒有從之前的慘敗中緩過勁,也許是事出突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拿回了被蕭軍舍棄的幾座城就收了手,頗有幾分坐山觀虎鬥的意思。

經了那件事,沈離央的精神越發的差了。将剩下的事情推給柳開陽後,她就帶兵返回了留城。

回到留城後,沈離央也不再想從前一樣經常回營裏去,而是和顧流觞一起住在挂了葉王府名字的私宅裏。表面上是輕松的說想過二人世界,而顧流觞卻明白,軍營裏處處都是錦繡留下的痕跡,如今她不在了,看了難免讓人傷心。

這天清早,顧流觞起來後沒見着沈離央的影子,心裏莫名的有些慌。她四處的找了很久,終于在院子裏看見了正蹲在樹下滿手都是泥的沈離央。

“你這是在幹什麽?”

沈離央擡頭見到是她,笑笑:“我在種花呢。”

顧流觞仔細觀察了她的神色,發現沒什麽不妥才放下心來。一低頭,瞧見她被晨露洇濕的袍角,眉頭又不禁皺了皺。

衣服上沾着露水,說明在這待了很久了。一個從來不喜侍花弄草的人,半夜跑到院子裏來種花?

顧流觞跟着她蹲下去,假裝不經意的問:“怎麽突然想到要種花了?”

沈離央想了想,說:“覺得這院裏太空了。”

顧流觞看沈離央那副遮遮掩掩的樣子,加上鼻端嗅到一股焚燒東西的氣味,已經大概明白她在做什麽了。

“我記得今天,似乎是錦參軍的生日。”

“難為你還記得。”沈離央知道自己瞞不過她,也不再掩飾,聳了聳肩,表情苦澀。

“之前說好要給她大辦的,沒想到頭來竟是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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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牙齒咬着下唇,右手握成拳重重砸在地上。“她叫了我那麽多年将軍,我卻連一個像樣的墓都沒辦法給她修,我這個将軍當得真是好生沒用。”

“胡說什麽呢?”顧流觞瞪了她一眼,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好在這府裏人不多,後院平時更是沒有人會涉足,否則這話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去,那還怎麽了得?

如今叛亂初定,人心正是敏感之時。而蕭淩雲一黨無論是對于朝廷還是義軍而言,都是其罪難恕的亂黨。所以別說修陵了,就是焚紙祭拜也只能像這樣躲起來草草了事。

顧流觞幫着她把掩埋灰燼的坑用土填了,再細細的抹平。“為什麽連我也不告訴?”

沈離央看着她青蔥似的十指沾染泥濘,又是感動又是心疼。“這種事,我想着自己來就好了,畢竟……”

雖然沈離央自己不避忌,但她也知道有些大戶人家裏對這種事其實是很避諱的,嫌不吉利。

顧流觞明白她的考慮,只淡淡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視她如姐妹,那她就是我的親人,既然是親人又有什麽好避諱的呢?”

沈離央聽得心裏一暖,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說:“流觞,謝謝你。”

這還是沈離央第一次這麽認真的說這種話。顧流觞覺得有些別扭,正踟蹰間,又聽她嘴欠道:“這是不是就是人們說的嫁雞随雞,嫁狗随狗?”

顧流觞的臉上染上一抹緋色,歪頭想了想,又忿忿道:“為何是我嫁你,而不是你嫁我?”

“嗯?”沈離央一愣,“那也不是不可以啊。”想到顧流觞剛才的樣子,她不禁笑了起來。“軍師平日足智多謀的樣子深得我心,沒想到犯起蠢來也是這般可愛。”

“你……”顧流觞回過神來,狠狠的掐了她的臉一下,卻忘了自己的手上還沾着泥土,把沈離央白白淨淨的一張臉弄得分外滑稽。連忙手忙腳亂的擦拭,誰知越擦越亂,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離央也沒惱,笑笑說:“不必擦了,平時我們野外伏擊敵人時,還特地要塗得越花越好的。”

“真的?那我幫你塗。”顧流觞也是起了玩心,抓了一把土就朝她的臉上抹去。

沈離央想着反正也是要洗的,索性就任她東塗西抹的。只是被那冰涼的指尖一直在臉上劃着,難免有些癢。臉上一癢,心裏便也發起癢來。

顧流觞正奇怪她怎麽沒反應,擡頭一看,只見這人一動不動,兩眼發直的盯着自己,不由臉色一變的收回了手。

沈離央也自覺失态,小聲讪讪的說:“好像……很久沒吃糖了……”

“你還說。”顧流觞臉紅了一下,“這青天白日,沒羞沒躁的。”

“哦。”沈離央略顯失望的低了頭,又聽她低聲說:“趕緊去把這些洗了,髒死了。其他的……看表現。”

“得令!”

沈離央猛的站起來,臉上的陰霾盡掃,終于露出了一個明亮得晃眼的笑容。

回去洗了個澡,又一起用了午膳後,軍營裏就來人把沈離央叫走了,說是骧城那邊派了人過來。具體什麽事還沒說,只是特地說了要讓她過去接應一下。

沈離央雖然覺得突然,但也許是有什麽特殊指令,也并不奇怪。于是和顧流觞說了一下,就自己過去了。

看着沈離央重新振作起來忙于公務的樣子,顧流觞心裏也是寬慰的。只是不知怎的,她的眼皮開始跳個不停,忽然感覺有些不安起來。

也許是這些天實在是太陰郁了吧。顧流觞這樣安慰自己。

來到營地,沈離央見到了來人,卻是崔廣勝身邊的一個心腹大臣,名作許冠通的。此人年紀不小,是個老學究,也算是位高權重,難怪剛才報信的人那麽急了。

只不過他不待在骧城,來這作什麽?

許冠通不卑不亢的行了個禮,“見過葉王殿下。”

“許大人不必多禮。”沈離央引他到議事廳坐下,又命人上茶,笑吟吟的問:“勞動許大人遠道而來,可是天王有什麽旨意麽?”

“不錯。”許冠通摸了摸山羊胡子,緩緩道:“我此番來,奉了天王的旨意,為的正是與朝廷和談之事。”

“和談?”沈離央聞言臉色微變,上回不是已經說了不考慮,怎麽卻又舊事重提?

許冠通看出她的不悅,晃了晃腦袋,說:“朝廷這回派來的和談使是國公府的公子,相當有誠意,所以天王的意思是三番兩次談也不談就拒絕掉也不好,大不了談完再随便找個理由搪塞了便是。”

沈離央挑眉,“國公府公子?那個病秧子?朝廷對我們也真放心,竟把他派來的。”

國公府現下只有兩位公子,其中餘逍遠在邊境統領龍骧軍,那就只能是他的哥哥,據說是體弱多病的餘清了。

不同于餘逍的生母身份低微,餘清的母親是韶帝的幼妹,所以他的身份比起皇子而言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還是葉王您通情達理,不比威王性情暴烈。上回我去威王那裏一提這事,差點被他一刀劈了。”許冠通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脖子,好像那駭人的大刀還架在上面一樣。

“現在兩方已經達成了暫時停戰的共識,和談的時間地點定在兩日後,關外十裏亭,每方可帶五千人赴會以防萬一。”

“兩日後?怎的這樣倉促?”

許冠通還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咳嗽了幾聲,道:“您知道的,現在逆賊的餘黨還在到處作亂,一路上看到人也不知是敵是友,難免耽擱了些時間。不過咱們現在動身的話,還是來得及的。”

沈離央揉了揉眉心,看這樣子還真是耽誤不得了。

只可惜好不容易索來的吻還沒有兌現……想到顧流觞,她不禁露出了溫柔的神色。罷了,等回來時再連本帶利的讨回來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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