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真相
? 事出突然,沈離央就沒有回去和顧流觞道別,只差了個人去報信,怕她擔心,也沒有詳細說,只說是有些緊急軍務需要處理,不過十日就能回來了。
出關的這段路沈離央并不陌生,她生性多疑,在布防這種事上更是事必躬親,哪有山川哪有河流,哪裏又是要塞,盡數了然于心,所以到達的時間比原定的還要快了一個多時辰。
奇怪的是,朝廷的人馬竟也早早的駐紮在了那裏,而且看樣子已經等候很久了。原以為餘清那樣的身份,應該會目中無人,讓他們一番好等才對。
還未行近,遠遠的就看見古雅的亭間,有一位青衫公子長身而立。他生得儀表堂堂,眉宇之間透露着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想來便是那餘清了。
沈離央正走着,就聽見身後隊列中有兩個士兵竊竊私語起來。
“你說人家的命怎麽就那麽好呢?什麽都不用幹就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哪像我們,出生入死那麽多回還只是個牽馬的小兵。”
“是啊。聽說這小子的豔福不淺,京中多少大官想把女兒嫁給他,就算是只能做妾也把頭都擠破了。”
“為什麽只能做妾啊?難道他年紀這麽輕就娶妻了麽?”
“這倒沒有,只不過他有個打小定下的未婚妻。”
“哪家小姐這麽有面子?”
“不就是那顧賊的女兒。啧啧,聽說那可是個美人兒……就是不知道這美人兒嘗起來是什麽滋味。”
“那肯定是銷魂得很了,嘿嘿,等哪天咱們打進京裏去,不就知道了?”
說完,兩人都促狹的笑了起來。
沈離央聽了,不知怎的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雖說禍不及家人,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在正義的大旗下,醜惡也并不少見。為了反對而反對的所謂正義,就真的是完全的正義麽?
義軍的人馬也駐紮在朝廷軍的對面,彼此都有些好奇的望着對方。他們本是一國同源,有着相似的着裝面孔,只是因為選擇了不同的陣營,不得不刀戈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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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氣晴好,兩方使節一見面,氣氛亦是友好融洽。
關于和談細節的事一切由許冠通周旋,沈離央其實也只是來撐個場面——畢竟對面來的可是皇親貴族,若只派個普通文臣來接洽,未免讓人嘲笑義軍粗陋不懂禮數。
許冠通本就口若懸河,而那餘清也是知經識典,能言善辯,兩人從晨光熹微,一直說到了日落西山,終于是拟了個初步的和談方案。當然,不是這樣就輕易作數,還須各自回去向上頭禀明情況,再作論斷。
正要客氣道別,分道揚镳之際,餘清卻突然向前一步,對沈離央道:“沈将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離央雖然疑惑,但也沒有拒絕。
于是兩人便走到了亭中一個無人的角落,只見餘清從懷中取出一個卷軸,彬彬有禮道:“此非關于公事,而是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實不相瞞,前些日子我的未婚妻在這一帶失了蹤跡,四處兵荒馬亂的,我實在放心不下。如果方便的話,能否請沈将軍助我尋找一二?”
沈離央聽得幾欲發笑。看來這貴族公子還真是籠中鳥一樣,不知人世險惡,竟荒唐到讓義軍來幫自己尋找未婚妻的下落,真不知是想救她還是害她。
餘清也是看着沈離央眉清目秀一臉正氣,覺得不像窮兇極惡之輩,又是個女子,才會開這個口。此時見她不作聲,便以為是嫌沒有酬勞。
“只要能安然無恙的把人還給我,無論是金銀財寶,還是馬匹布帛,甚至土地城池,全都包在我身上。”
沈離央看着他急切中又帶着些許矜傲的神色,不知怎的覺得心裏有些不适。他所提的這些條件,對于普通人來說是需要無數的努力為代價才能換來的,可是對于這種得天獨厚的貴族子弟來說,卻不過是用來讨佳人歡心的手段罷了。
算了,這對于自己也沒什麽壞處,不是麽?
沈離央定定神,把那些雜念都甩在腦後,淡淡說:“就算我能幫你,可這人海茫茫,無憑無據的,要從何找起?”
“這個不難。”餘清見她答應,滿心歡喜,揚了揚手上的卷軸,“我早已将她的樣貌畫成了圖畫,只須照着這圖去找便是。”
名門高戶教養出來的公子哥,一手丹青自然不會差,如此也的确是個可行之法。
沈離央點點頭,餘清便在一側的欄杆上将那畫軸慢慢展開。
畫上之人,眉如遠山黛,面似玉凝脂。雙瞳剪水,瓊鼻秀挺,雙唇含笑若春風。
畫工極為細致,連右頰邊的一顆淺淺的小痣都沒有放過。看來倒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只是……
沈離央如遭雷擊,猛的後退幾步,難以置信的指着畫上的人,聲音發着抖:“你方才說……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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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城将軍府。
自那日沈離央去後,顧流觞獨自待着也覺得無所事事,于是找來了府裏的繡娘,開始專心致志的學起了織衣刺繡。她原先是不喜女紅的,可看着天漸漸變冷,沈離央多數時候又只能穿厚重冰冷的盔甲,就想着親手給她縫制一件禦寒的裏衣。
顧流觞本就心靈手巧,很快就學得有模有樣。再費心思挑了布料針線後,就開始動手縫了起來。
沈離央看似随和,其實挑剔得很,衣服不要深色的,紋飾不能繁複,繡花的更是不愛穿。布料太硬的嫌硌,絲綢的又嫌太滑了不親膚。
這些細枝末節,顧流觞平日都留意着記在心上。對她的飲食起居喜好厭惡,比自己的事情還要用心。
大約是十日後的晚間,顧流觞正坐在床邊聚精會神的做着針線,忽然一個人影從開着的窗外掠了進來。
顧流觞吓了一跳,正要呼救,定睛一看,眼前的人不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一個又是誰?
“在做什麽?”沈離央還穿着外袍,束着發,顯然是剛回來不久。
“還沒做好,不能看。”顧流觞慌亂的想把東西藏到身後,沒想到不小心被針紮到了手指,鮮紅的血瞬間從傷口滲了出來。
“怎麽那麽不小心?”沈離央抓住她的手,放到唇邊,伸出舌尖一點一點的将上面的血舔舐幹淨,眼神專注得好像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
顧流觞不禁有些郝然,輕輕的抽回手。“将軍出去這一趟,卻還學會翻窗了麽?”
“呵呵。”沈離央勾唇輕笑,若無其事的在她身旁坐下。“這不是想快點見到你嗎?”
“這些天累了吧?”顧流觞偏頭,有些心疼的望着她布滿血絲的雙眼,“讓人燒點熱水,先去洗個澡吧?”
“不忙。”沈離央拉住她,臉上還是挂着淺淺淡淡的笑。“還記得,去之前答應過我什麽嗎?”
“你……”顧流觞不知怎的覺得她今天有些怪怪的,難道是太久沒有見面的緣故嗎?
來不及細想,沈離央已經傾身過來,停在她的頰邊,低聲問:“可以嗎?”
顧流觞低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在她溫柔的注視中閉上了眼睛,睫毛輕輕顫抖着。
沈離央的唇角掠起一抹笑,看似深情的目光中掩藏着森森的冷意。
她低頭湊近,在那櫻色的唇瓣上來回摩挲。不緊不慢的厮磨了一陣,才伸舌撬開那本就不甚牢固的齒關,品嘗起其中甜美的氣息。
氣息糾纏,盡是深情款款。這個吻沒有絲毫欲-望的成分,仿佛只是單純的親昵。
顧流觞緊緊閉着眼,手無力的攥着沈離央的衣袖,臉頰上一陣陣的發熱,就快已經完全沉淪在這一吻中。
就在這最溫情的時刻,沈離央突然退開。
顧流觞茫然的睜開眼,卻發現她氣息平穩,神色如常,仿佛剛才的親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沈離央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被她揪亂的袖子,明明是那張無比熟悉的容顏,卻用着她完全陌生的語調,緩緩開口。
“為了我的信任,顧小姐竟連色相也可以出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