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獲救
“回二皇子,逃犯……逃犯有三人,其中一人五六十歲,另兩人……另兩小童方才八九歲。”敖睿成忍不住哈哈大笑,“滕駿琛竟然把兩小童列為逃犯?帶我去看看,這三人一路離開北郡來我南翼,說不得是我南翼國的人。”
敖睿成不知從哪裏拿了一把折扇,鎏金的扇面下吊着綠油油的碧玺,活脫脫一個潇灑公子哥的形象。
敖睿成和胥易安漫步走在城防的隊伍後面,像是游山玩水剛到戚興郡領略風土人情的游客,他們有說有笑,圍觀的群衆的注意力,早就被人群中那個倔強的男童所吸引。
“各位評評理,舅姥爺帶我和姐姐去北郡國置辦貨物,我們出城時北郡國的人明明查看了我們的文書,現在又硬要栽贓我們是朝廷欽犯,各位,我一個不過總角之年的小兒,能做什麽危害北郡國之事?分明是對方貪財,看着我們祖孫倆好欺負,想捉了回去吞了我們在北郡國的家産。”連恬衣邊說邊哭,連恬月身子靠在馬車上,看着這個妹妹說得有理有據,不由得佩服起來。連恬衣雙手捂住臉,哭得正是傷心,突然手縫裏向連恬月使了個眼色,連恬月了然,艱難地從車上爬了下來。
說是爬,其實倒是滾下來的,她的腿上帶着傷,又發着低燒,早就沒了行走的氣力。她顧不上禮儀,不過南翼民風開放,撩起裙角,“大家看,他們為了捉到我們,連弓箭都用上了。”
連恬衣連恬月這些話,都是用的南翼國的口音說的,與北郡國有很大的差距。陸瑜在家就愛跟她們姐妹倆用南翼國的方言對話,沒想到竟派上了用場。
戚興郡的群衆本就對北郡國的軍隊厭惡至極,見這被追趕的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和小孩,說的還是純正的南翼話,群情激憤,南翼多有熱血之士,男人們撸着袖子,準備大幹一架。敖睿成和胥易安混跡在人群中,連恬衣說的話他都一字不落的聽下了,他暗暗皺起眉頭。
“住手!”高亢有力的聲音響起,謝辰大步向前,站在北郡國的軍士面前。
“此乃我南翼國邊境,何人在此喧嘩!”
連恬衣雙手抱拳,“大人好,我乃南翼國人,與親人從北郡歸國,奈何北郡有人仗着我們軟弱可欺,一路追趕至此。望大人明察!”
“混賬!分明是北郡國朝廷欽犯!竟敢誣陷我北郡将士!”身着北郡國盔甲的将士被連恬衣的話語激怒,握着短劍的手微微顫抖。
“敢問可有朝廷下的巡捕令?可有欽犯畫像?”連恬衣沉着冷靜,聲音帶着稚嫩的童腔和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将士喉嚨裏像是卡了魚刺,他手裏自然沒有巡捕令和畫像,當初追趕得匆忙,哪裏顧得上這些東西。“這……”
“欺負我南翼國無人!鄉親們!上!”前些年南翼國和北郡國交戰,戚興郡死在北郡國軍人手裏的普通百姓數不勝數,戚興郡的人被北郡将士激怒,哪裏顧得上謝辰在此。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謝辰的手下只是做做樣子,沒有刻意阻攔。小販們拿起街邊擺賣的水果蔬菜和雞蛋,奮力向北郡國一隊人扔去打了個措手不及。北郡國人見對方人多勢衆,不敢貿然還手,若是兩國因此爆發戰争,他們罪過可就大了。
“大人請看,這是我們的通關文書。”連恬衣從馬車裏取出一個小小的包裹,遞給謝辰。
謝辰瞟了一眼一衆北郡國将士,将包裹打開,确實是南翼國的官方文件,說明了這三人都是南翼國陸家之人。
“有我南翼國的簽章,不會錯。”謝辰目光冷冽地上下打量着這群北郡國的士兵,“襄皇與我皇協定互不相犯,現如今北郡國卻派兵來到我南翼,豈能讓他們輕易回去!來人,剝了這些人的兵甲,交給戚興郡太守!”北郡國人奮力掙紮,奈何寡不敵衆,周圍的群衆怒罵不止,直罵襄皇殘暴不堪不說,還出爾反爾。謝辰見這些人還負隅頑抗,抽起長刀,一刀刺在那為首的北郡國士兵的盔甲上,“撕拉”一聲,盔甲應聲而破,“北郡國不過如此!”圍觀的百姓們歡呼起來,好似在戰場上贏了北郡一場般。剩餘的北郡人見己方吃了虧垂頭喪氣,任憑自己被南翼國的人用鐵鏈連成一排,全部帶走。
終于塵埃落定,連恬衣心裏的石頭放下,她跑向連恬月,連恬月雙唇緊閉,一臉痛苦,一路上藥早就用完了,她腿上的傷有了化膿的跡象。連恬衣着急,運叔還躺在不遠處,陸家的人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到了,接應的人遲遲不見,她一個八歲女童,能怎麽辦。
謝辰四下回顧,在人群裏尋找着什麽。剛剛明明看見了二皇子和顧公子的身影,怎麽轉眼就不見了?
“小兄弟,你沒事吧?”人群散開,胥易安緩緩邁步走來,身後不遠處跟着的正是謝辰找了許久的敖睿成。
連恬衣見胥易安身上的服飾用料考究,氣質不凡,不像是南翼國平民百姓,心裏打了個小九九。“哥哥,我是封城陸家人,現下陸家接應的人沒到,我姐姐腿上有傷,舅姥爺又昏迷不醒,能不能……沈言願以陸家信譽擔保,屆時家中長輩必有重謝!”
連恬衣說罷學着書中所說的那般雙手抱拳朝着胥易安鞠了個躬。敖睿成興致盎然地盯着連恬衣的臉,聰明機靈,知道這場中能幫他的也就自己和胥易安,小小年紀就懂審時度勢,反應靈敏,還有股韌勁兒,是個好材料。只是,封城陸家……
若是陸家是個普通人家倒好,可是陸家是南翼國富商,在南翼國經商多年,自己雖是二皇子,但也不能明目張膽從陸家要人,強扭的瓜不甜,得想個辦法,讓他心甘情願地跟着自己。想到這裏,敖睿成将遠遠跟在身後的随從喚來,“去給我查查這三人的來歷。”
胥易安雪白的衣衫在秋風中獵獵作響,第一次有人敢跟在身為南翼國護國将軍之子的他的面前直接提出要求。他的父親胥慶戰功赫赫,現任皇帝都是他當初一手向舊皇推薦,在南翼國軍中擁有極高的聲望。他對打仗不感興趣,胥慶也不強求,只是可惜自己的武藝沒人傳承。
他饒有興致地蹲下身體,将自己降到跟連恬衣平行的位置,感興趣地打量着眼前這個頭上梳着兩個羊角包的小子,“小兄弟,說說我要怎麽幫你?”胥易安輕柔的聲音,溫和的話語,再加上眼中關切的神色,連恬衣的臉突然就紅了起來。
“希望哥哥能找個大夫,姐姐和舅姥爺現在情況不太……”連恬衣的話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姐姐是她唯一的親人,運叔将她們一路送回南翼國,她不想他們出事。
“讓我看看。”胥易安緩步走到連恬月面前,卷起連恬月的裙角查看傷勢。許久沒換藥,傷口已經化膿,黃色的液體不時從皮膚裏滲出來,胥易安皺了皺眉,伸手探了探連恬月的額頭,眉間的疑慮更重了。
“如何?”敖睿成知道胥易安雖是護國将軍之子,卻自小對醫術有興趣,跟着南翼國的名醫學訪多年,能夠讓他犯難的病,少之又少。
敖睿成沒搭話,他放下放在連恬月額前的手,輕輕嘆了聲。連恬衣密切注視着胥易安的一舉一動,見他愁眉緊鎖,心裏暗叫不好,“哥哥,我姐姐的病是不是很嚴重?”
胥易安示意她不要着急,将連恬月右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診了診脈,随後放下。
“箭上有北郡國軍中特制的牽機毒,尋常的藥膏對傷口不會有什麽幫助,反而會加速讓傷口潰爛。她昏迷不醒是因為傷口上的毒藥侵入到了內腑,牽制了大腦所以嗜睡。這毒,普通的醫師救治不了,南翼國的将士曾經在戰場上受到此毒的危害,軍中研制了針對牽機毒的解藥,只是這種解藥事關重大,沒有皇上親自下令,任何人不得使用。”
胥易安思索了一番,盡量以連恬衣能夠聽懂的話語解釋。他對面的敖睿成也是滿臉疑惑與不可置信。這毒藥就連北郡國也很少見,配置毒藥需要用到很多種草藥,有些草藥珍貴無比,故而者北郡國也只有用牽機毒來刺殺大将之類人的時候才舍得使用。北郡國的人何必對三個普通的南翼國人下如此重的毒手?其中必有隐情。
胥易安和敖睿成相視無言,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連恬衣不說話,她握在袖口裏的雙手捏成了小小的拳頭。想不到張相竟然如此惡毒,當初秦王被張相唆使派人刺殺先皇,爹爹聽到風聲想要進宮密報先皇,卻被張相的人在宮外攔下,從此就被他懷恨在心。襄皇帶兵進入平安城,降服秦王後自己登上皇位,卻聽信張相說秦王所做之事都是爹爹一手策劃,她怎能不恨!恨張相趕盡殺絕,恨當今北郡國國主襄皇聽信讒言,任奸相殘害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