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亂世愛情
非晚用的是專門為盲人設計的電腦,一邊打字,電腦會一邊發出讀音,所以不怕錯字什麽的。剛開始非常不習慣,總覺得思路會被打斷,不過時間久了,也就從不習慣成了自然。一邊敲電腦,一邊有聲音發出,倒顯得不那麽寂寞了。
她在戰地待的時間其實不算特別長,但是看到的聽到的,每個細節都記憶深刻,所以她有很多故事可以講。只是有些故事,她卻不知如何啓筆。
今日寫的是一個伊拉克恐怖襲擊的故事。她親眼見過,就在大街上,一輛車爆炸,當場炸死了路邊十幾個路人,其中有一個還是兩三歲的幼兒。
當時,她就在不遠處一所房子的二樓。她恰好抓拍下了那個畫面,卻無論如何阻止不了那種慘劇的發生。
除了擔憂自己安全之外,她彼時其實也沒有太大感覺,這種爆炸襲擊,在中東很多國家日日上演,待久了,多少也便見慣不怪了。
生命在那裏如同草芥,人人自危,包括她自己,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悲天憫人。
但是那一次,她還是有些感觸的,因為她看到那個幼兒的母親,一個戴着面紗的阿拉伯女人,跪在她失去的孩子面前,雙手合十,一直重重地磕頭,祈求她的真主。
她當時想,那個女人一定是在祈求真主将她的孩子還給她。
專欄字數要求不過千八百字,這種紀實性的小故事,不需要太多寫作技巧,娓娓道來講完即可。她很快寫完,用郵箱發了過去。
完成工作,非晚方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飯。
她哼着小調,摸到廚房,從冰箱裏拿出速凍餃子,架好鍋,燒好水,站在一旁,等水燒開,便将餃子下進去,幾分鐘過去,關火,将餃子盛出來,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就好了。
非晚曾經一個人在國外求學,練得了一手好廚藝,不過自從看不見後,做大餐的幾率就很少了,因為無論對廚房多麽熟悉,也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比如她不會做葉菜類,因為不知道有沒有洗幹淨,她可不想本來是要補充維生素的,說不準就因為菜青蟲的停留而順便補充了高蛋白。同樣,也不能做大魚大肉,因為太考驗一個瞎子的刀工。所以大多數便只能是速凍食物。
唯一在家吃大餐的時候,便是許小東過來,他在她的指揮下,做出她想吃的菜。更多的時候,她會叫外賣,或者煮面條和速凍餃子。
好在,她以前拍攝常年奔波在外,三餐不定是常态,對食物要求自然不會太高。
她端着盤子,坐回沙發,又打開電視,正是新聞聯播時間,也就沒有了找節目的必要。
吃到一半,許小東的電話又來報道:“桑非晚,你剛剛發過來的稿子,我看了,我都快哭了。你說中東真的這麽恐怖嗎?我現覺得自己簡直太幸福了。”
非晚咬了口餃子,不緊不慢地對着夾在脖頸上的電話道:“朝廷臺每天七點多說的都沒錯,國內形勢一片大好,國外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許小東嘻嘻笑道:“那是,朝廷臺怎麽會欺騙我們廣大老百姓呢?”
非晚也噗嗤笑出聲,正要開口,卻忽然驚呼了聲。
“怎麽了?”電話裏立刻傳來許小東擔憂的問話。
非晚籲了口氣:“沒事,大概是樓上在整理東西,砰地一聲吓了我一跳。”
“哦。”許小東也明顯松了口氣,又問,“你樓上不是一直都空着嗎?怎麽搬進新人了?”
“是啊。大概是剛剛搬進來的吧。下午在電梯裏有遇到,很有禮貌的樣子。”說着,她嘻嘻一笑,“沒準是個帥哥呢!”
許小東不以為然地切了一聲:“你怎麽知道人家是帥哥?”
“因為聲音很好聽。”非晚順着他的話答,片刻忽然又想起什麽的問,“許小東,你說世界上有沒有一模一樣的聲音?”
“一模一樣我不敢保證,不過聲音相似倒是很常見。我和我哥的聲音就很像,在電話裏,我爸媽都分不出來。”
“這樣啊!”非晚像是釋然般點點頭。
“怎麽?為什麽問這個?”
“沒什麽,就是想知道瞎子的聽覺會有多厲害?”
聽她這麽說,許小東立馬在那頭抗議:“喂喂喂,別瞎子瞎子的,多難聽。”
“我本來就是瞎子啊。”非晚有些好笑,“我自己都沒覺着有什麽,你有什麽好急的?”
“算了算了,不跟你說這個。”許小東氣呼呼地轉移話題,“對了,你寫這個專欄也寫了一年多了。很多讀者反映,說想聽你講點亂世中的愛情故事,你看下次能不能寫這方面的。要是精彩的話,做連載也行。”
非晚無奈地笑:“亂世之中的愛情是最奢侈也是最多餘的東西,我聽到看到的愛情故事,真的沒什麽。”
許小東立刻抓住她言語裏的漏洞:“沒什麽不代表沒有對不對?”說罷,他忽然停頓了片刻,“你聽到看到的沒有,那麽你自己經歷的呢?”
非晚微怔,反應過來,對着電話大吼:“許小東,你這個八公,又想打聽我的隐私!?”
許小東揉揉耳朵:“大人息怒!小的我也就随便說說。我就是想,愛情是人類亘古不變的主題,即使再惡劣的環境,也一定有美好的愛情。不過,你要不想寫愛情故事,只想繼續寫這些殺人放火或者舍身救人的故事,我們可愛的讀者包括我也是很愛看的。”
幾句閑聊之後,挂上電話,非晚囫囵吞棗吃完剩下的餃子,一邊洗碗一邊想,其實許小東說的也沒有錯,再惡劣的環境,也一定有美好的愛情。
她不知道,她的愛情算不算美好,但是,那樣的環境之下,她和他,竟然也開出了愛情的花,雖然注定無果,卻也足夠在她的生命裏絢爛了一把。
之前一直不敢想,是怕太痛。可現在想來,其實也并沒有多痛。或許是因為時間太短,也或許是因為接踵而來的失明等種種狀況,她還沒有來得及痛,便已經變成了一道近乎于虛幻的記憶。
也許,她是時候将這個隐藏于心的故事講出來,就當是對那段刻骨銘心的祭奠。
算了算了,非晚笑着搖搖頭,還是以後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雖是慢熱文,但請看窩渴求的大眼睛:求收藏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