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想說些什麽，舅舅立刻截斷他，“聽話！”雖然并不願意對一直都聽話過頭的宋霖說這句話，可舅舅知道，想讓宋霖好好休息，只有這個辦法。
果然，宋霖妥協了。
吃完早飯就被“趕回”房間休息，宋霖躺到床上去，本只是想躺一下，哪知道這一躺就直接睡過去了，睡得天昏地暗，連舅舅擔心得上來查看了好幾次都沒發現。
夢裏，宋霖獨身在一片黑暗中，什麽都沒有，僅有他一人，冷清寂寞得很，讓他不由得縮緊手臂，蜷縮着身體，借着這微弱的感知感受着自己的存在。
自己存在着，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即使無人知曉，可至少自己知道自己存在着。
“烽火……”
情不自禁地呢喃着那個名字，就算知道這名字早已不是自己能夠呼喚的名字，可宋霖就是忘不了，深刻到就像烙在了靈魂上，使得他在冰冷的風裏唯有呼喚這名字，才能感受到些許溫暖。
“烽火……”
可，他已經不在了，那抹如火般紅豔的身影已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眼前，無論自己如何渴望，也絕對無法再得到那絕美眸子的一絲回望。
“烽火……”
想見你。
“烽火……”
想見你。
“烽火……”
想見你。
“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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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能再見了嗎？
“烽火……”
你真的舍得下我嗎？
“烽火……”
如果……如果，如果這時候我死了，那你會允許我留一絲餘念在你身側嗎？
“烽火……”
怎麽辦，要是再不能見你的話，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烽火，你會讓我死嗎？
“聽話，好好睡覺。”
驀地，一道聲音劃穿深靜的幽暗，刺破死一般的孤單，傳遞到宋霖的耳裏。
一如記憶中的悅耳動聽，一如夢裏的溫柔細膩——這聲音，是烽火的。
“烽火……”宋霖掙紮着想要睜眼，可一雙溫似玉的手覆在眼上，讓他睜不開。
“好好睡一覺。”
臉挨着那手，宋霖累到說不了話了，但這句話他必須說。
“我還可以去找你嗎？”
“……可以。”耳邊是衣襬摩擦的聲音，彎下腰的他幾乎把唇碰到宋霖耳廓上的細毛了，“好好休息。”
宋霖笑了。
雖然還是閉着眼，可那片黑暗逐漸褪去了，點點的光彩在他的夢裏跳躍，霎時間燦爛了一夢。
太好了，他說還可以去見他。
這約好了，對吧？
第7話——來見
睜開眼的時候，房裏只有自己一個人，恍惚的光線彌漫着，讓人分不清這到底是醒着，還是依然睡着。
“宋霖？”門被打開了，舅舅走了進來，見宋霖坐起身來，松了口氣，“你可終于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現在感覺如何？餓不餓？”
游離的思緒逐漸回來，宋霖把視線聚焦在舅舅身上，慢慢地有了表情，“我沒事，現在好多了。”
伸手探了探宋霖的額頭，發現既沒發燒也沒出汗，舅舅也就放下心來了，要不是之前上來察看的時候見宋霖睡得太安穩了，不忍心打擾，他還真想就這麽帶着人去醫院了呢。
“那你現在餓了吧？我剛煮好飯，你下來吃點。”
宋霖點點頭，聽話地下樓吃飯。
吃完飯，宋霖又回去換了套衣服，背起書包就打算出門了。
舅舅攔住他，“你才剛好，就再多休息一天，我會跟你老師說清楚的。”
“我還可以去找你嗎？”
“……可以。”
耳邊還仿佛回響着那個溫柔動聽的聲音，心裏一直糾纏着這份許可，現在都醒來了，若再不去，又怎麽可能冷靜得了？
“舅舅，我真沒事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舅舅哪裏肯？不說別的，單說宋霖這昨天的一頓爆睡，讓他實在放心不下。可宋霖一臉的堅持，自己又能說什麽？
嘆了口氣，舅舅說道，“好吧。但你要跟我保證，不舒服了就要立刻通知我。”
“嗯。”
推開門，屋外正是平日裏見慣的場景，行人匆匆的腳步，自行車的鈴铛聲聲，還有若有若無的食物香味，這都是再常見不過的場面了。
但宋霖卻恍惚間覺得有些陌生。不是因為大睡一場後的感慨沉澱，而是有種時間淬洗的無奈。
然而，當那雙盈盈如晶的黃色眼眸襲上心頭時，宋霖立刻心安定下來了。
擡頭望向那座山，腳往前一跨，與之的距離也近了一步。
烽火，我來了。
第8話——會見
淅淅瀝瀝的小雨順着風飄灑而下，透過葉子之間的縫隙，沾濕了那埋頭前進的人的發尾。
剛出門時還好好的，哪知道走到一半就下雨了，宋霖也不想回頭，就這麽進山了。
雨不大，但有些黏膩，貼在身上，好像是訴說着什麽，讓人的腳步逐漸地放慢，再慢。
“我還可以去找你嗎？”
“……可以。”
那個……是真的嗎？或者不過是自己的癡念幻化的夢？
溫潤細微的絕美聲音，除了夢之外，自己何曾得到過這般溫柔對待？
當然，這不是說他不溫柔，若他真的狠得下心來，當初就不會出現了，但……自己再出現的話，豈不是利用了他的那份溫柔性子？
愈想，宋霖就愈不敢再往前一步了。也許再向上走多幾步路，擡頭又可以見到夢裏想念過無數遍的身影，可這真的可以麽？
他願意嗎？
想到這，宋霖就喪失了前進的勇氣。
至于轉身離開的魄力，宋霖更是缺乏，于是他就這麽懦弱地呆立在原地，不肯走，也不肯離開。
驀地，雨停了……不，雨還在下。
仰起頭一看，頭頂上像是橫亘着一片透明潔淨的玻璃般，雨絲紛紛在此彙聚，再向四方流去，灑入土裏——除了宋霖之外，整座山依然在下雨。
“為何不避雨？”熟悉到即使沾了雨也依然不會認錯的玉石之音，宋霖霍的轉身，循着望去，那人正在雨霧中望着自己。
“烽火！”無論做了多少暗示，告誡自己不能癡心妄想，可一見到他的身影，宋霖依然控制不住地奔向他，“烽火！”因為，這身影是自己的珍寶，唯一的、最珍貴的寶物。
清冷的眸子看着他奔向自己，對他伸展開的手臂既不躲閃，也不推讓，就這麽任由他擁住自己。
“烽火！”見不到時，心痛，心哀，心傷，可無淚；如今真的見到了，所有的苦痛都消失了，淚卻不禁流下。
烽火擡起右手，用指尖輕輕拭去宋霖眼角的淚。
“為何不避雨？”再問了一次同個問題，烽火将左手掌搭在他的肩上，瞬間，衣服幹了，身體也暖了。
宋霖舒服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因為，”倚靠在他的懷裏，宋霖貪婪地汲取他的溫度，他的溫柔，“我想見你。”
因為想見，所以離不開，走不遠，舍不得。
烽火立刻沉默了。
雨還在下，滴滴答答，不大，拍在樹葉上，奏出清脆的回音。
“烽火。”
“……”
“我還可以來找你嗎？”
“……可以。”
果然，他說“可以”的時候，聲音會變得跟夢裏一樣的美，美得好似一朵花在綻放一般。
第9話——相見
輕細雨絲還在飄灑，宋霖也沒離開山，烽火把他帶到深處的亭子裏，倚在椅子裏，聽着雨聲，等待雨停。
知道烽火不會拒絕，宋霖幹脆放肆地盡情賴在他身上，肆意地眷戀着他的難得溫柔。
躺在他的腿上，眼一睜即可見到他的緋紅發尾，清亮眸子，相對于前幾日的寂寞，這已經是身處天堂了。
“烽火。”喚着他的名，宋霖忍不住地一直笑，一直笑，“烽火，烽火。”
烽火低頭，長長的頭發跟着披散下來，拂過宋霖的臉，帶起一陣顫栗般的觸感。
“冷？”
“沒有。”說是說沒有，可人卻自動更加靠近他了，“有你我就不冷了。”
烽火默默地手一攬，袖子被當做被子，披在宋霖的身上，擋住了因為下雨而逐漸侵襲而來的冷溫。
“烽火。”
“……”
“我還可以來找你嗎？”
這個問題，自剛才起，宋霖就詢問了無數遍，哪怕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他還是一問再問。
烽火用指腹輕輕地撫摸他的臉，聲音宛如玉石，清脆而堅韌，“可以。”
“一直都可以嗎？”抓住他的手，宋霖追着問。
烽火沉默了。
宋霖着急了，他坐起身，面對面地看着烽火，一字一句地再問：“烽火，我還可以再來找你嗎？一直都可以嗎？”
兩個問，問得那雙一直都那般清冷的眸子漣漪泛起，有了生息，卻是如此哀痛。
“為何一定要來見我？”
“那又為何，不許我來見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