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
雖無言,可一股莫名而起的傷痛如同風般罩住了烽火,保護了他,也隔離了宋霖。
宋霖哪裏會允許?他傾身向前,靠在他的額頭上,眼望進他的眸。
“烽火,我還可以再來找你嗎?”
“……”
“可以嗎?”
“……”
“可以嗎?”
“……”
“可……
“你可知,”回望他,烽火的聲音不再冷淡,若有似無,隐隐顫抖,“我是妖怪。”
“啊,我知道。”也許是探索到他的深處了,宋霖的心也跟着顫抖,“我一直都知道。”
“既然你如此,又為何一定要來見我?”
“因為,不見你的話,我會心死。”摟住他,宋霖将他納入自己的懷裏,溫柔撫摸他的發,緊貼他的心,“你也一樣吧?烽火,若我們不相見的話,活在這世上的,僅僅只是驅殼罷了。”
寂寞的歲月裏,彼此的溫度是唯一的慰藉,若失去了,靈魂也便随之消散了。
“烽火,我還可以來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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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一直?”
“一直。”
第10話——遇見
初次見到那個人時,他滿頭大汗,長袍殘破,落魄得宛如深山亭子,讓人不想再靠近一步。
可是,他主動靠近了。
“此處居然有如此燦爛烽火樹?呵,有趣,有趣。”
初幻化成的黃色瞳孔冷淡卻又帶着一絲好奇地望着那樹下的人,烽火既不言,也不語,只是靜靜地看着那人,等待着他的離去。
然而,烽火估計錯了,因為那人居然看得到自己。
“喂,那位美人,我需要些花兒入藥,可否摘幾朵給我?”
烽火詫異地看着他。沒想到,居然會有人看得到自己。
他看到了烽火的意外,微微一笑,向前一步,頭擡高,仰望着那在光中顯得格外靜谧的絕美身影,“這片烽火樹林是你的吧?我不會亂來的,只有幾朵花兒便可。”
那人眼神澄澈,目光堅韌,話說出口了,那便是如此了吧?
舉起左手,如玉般的手指輕輕一劃,一朵紅花自樹上飄蕩而下,一路旋轉,最後,“啪”,落在掌心。細細端看,花瓣強勁,花蕊綿密,分外豪氣。
“謝啦。”那人揮舞着手向着樹上的身影道謝,“這一朵夠我熬制一碗藥了。救人要緊,在下告辭。”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烽火眼一瞇,風起,落英飛揚,待止,樹上僅有傲如風骨的花兒。
“喂,美人!”
沉睡被擾醒,略帶愠怒的眸子往下一看,又是那人。
“昨天的花兒我拿去熬藥了,今天還需要,可否再行個方便,摘幾朵給我?”
昨日已給,今天還來索取?當真是貪得無厭!
身一翻,緋紅長發恣意舒展,像是開了一場花宴般,美得奪目。
但,脖子上的手卻在告知被束縛之人,這可并不是宴會。
不過,那人倒是一點都不害怕,反而笑瞇瞇地看着那個禁锢自己的妖怪,說:“哎呀,昨日未看清,原來你如此之美,天下之大,怕是沒有哪人能比得上你了。”
真摯的敘說,說得烽火頓時卸了力,不明自己為何生氣。
再次舉起左手,手指微微劃動,又一朵花兒落在掌心中。
“哇,美人不僅人美,果然連心都美到玲珑剔透。如何,家裏有好酒,可要前來一同飲用?”
烽火的答案是揮袖,離開。
那人也不介意,聳聳肩,帶着花兒,下山。
“美人!”
又是熟悉的叫聲,往下一看,那人舉着酒壺,萬分得意地說:“你不願來我家,那我拿來此處便是了。下來吧,這是好酒。”
他掀開壺蓋,沉靜在靜谧中的歲月随着風飄進烽火的鼻子裏,微微晃蕩,釀出了醉人的滋味。
果真是好酒!
腳向前一步,潔白的身姿如水一般落在地上,連顆灰塵都不曾帶起。
那人撩起下擺,随性而坐,雙手靈巧,擺好酒杯。
斟酒,舉杯,“來,這一杯,我敬你。”
烽火看着他,透徹的黃色眸子幹淨明亮,端端正正地把那人裝了進來。
“不,我敬你。”
他哧哧笑了。
“果然,你人美,心美,聲音也美得勝過世間萬千樂器。”
第11話——瞥見
再次入山的他,一身道袍,一手羅盤,言行之間早已不同以往。
但眉眼間的堅定卻還在。
他揮手指引衆人,大興土木,重建深處亭子。
烽火不言不語,僅冷眼旁觀。
夜深時,高坐樹枝,逆風望月。
“朗月疏星,樹影綿長,好景,好景。”
烽火将視線收回來,垂下眸子,是他。
“敢問閣下,今日我在此打擾,可否擾了你的安寧?”
果然,他不記得了。
“回去吧。只要不放火燒山,虐殺生物,其他随你。”烽火帶了些負氣地說了這些話。
“哦?”那人笑了,“那不知閣下可否與在下話談一夜?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當我自亭裏瞥見你的身影後,邊心心念念着要過來一敘。”擡頭,黑暗中,唯有樹上的那抹身影耀眼異常,“怕是我前生與你有所交會,今世定要來此赴約。”
奈何橋,孟婆湯,前世今生,再無瓜葛,可他,卻還念着一片火般的林子,念了兩世,念到今生。
緩緩閉上眼,千千思緒都隐着。
“可有酒?”烽火這麽問道。
第12話——看不見
第三次乳山,他手執折扇,俊眉朗目,風度翩翩,端是一個絕佳美公子。
高坐樹上,自黃色眸子裏凝聚的視線望着他走進修于深處的宅子,望着他踱步而出,望着他愈來愈近,最終,他擡頭——
“紅花似火,似燃,烽火之名,果然不假。”
他,看不見。
第13話——終再見
如今,再次見到他。
跌跌撞撞地沖進森林,身後追着低等小妖,那狼狽的樣子,看得真是無言以對。
但是,那雙眸子一如既往的堅定、筆直,那宛如夜風中光影的視線,讓烽火不禁退避。
恍惚間,他憶起那日的眼淚。
那時候的他,纏綿床榻,垂垂彌留,身邊圍着的都是關心他的人,可他卻在将死之際,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隐身的地方。
烽火……
他沒說,可烽火知道,他在呼喚自己。
于是,烽火現身。
“對不起……”這是他掙紮了所有的生命,最後遺留下來的唯一一句話,混着他的淚,發散在了看不見的天地裏。
“沒關系,”烽火不知如何安慰,“我是妖怪。”
所以,我沒事。
第二次,他抱病在身,空有絕世才華,卻挽救不了自己的命運。
那時的他,眼神那般哀傷,那般痛苦。
“對不起……”這又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烽火垂眸,“沒關系,我是妖怪。”
所以,我可以的。
第三次,出身不凡的他命有一劫,當鋒利的刀刃劃傷他的五髒六腑時,烽火才知道何謂心如刀割。
望着躺在血泊裏的他,烽火現身,扶起他,拭去他的血。
“對不起……”他又說了這句話,這句聽了第三遍的話。
“沒關心,我是妖怪。”烽火也把這句話應了三回。
沒關系,我是妖怪,我沒事。
我是妖怪,我可以的。
我,會在漫長的歲月裏待傷痛逝去。
可,在他又一次回到這裏,回到自己面前,自己真的能做得到嗎?
一想到這雙幹淨的眼眸終會蒙上那麽悲恸的色彩,烽火就不允許自己再接近他了。
如此一來,他便能體會到人間的平凡了吧?
然而,如何能做到?他的聲,他的影,他的氣息,所有的一切一切,烽火如何舍下?
“我還可以去找你嗎?”
說錯了,是我來找你了,因為我舍不得。
“烽火,若我們不相見的話,活在這世上的,僅僅只是驅殼罷了。”
罷了,就算是粉身碎骨、萬劫不複的終點,此時也唯有靠近你,這個軀殼才有了存在的意義。
第14話——聽見
庭院裏葉舞花飛,迎面而來的風兒輕巧如稚兒,繞過了端坐于亭子中央的白衣公子,僅帶起了他的衣帶,揚高他的琴音。
突然,風停了。
似有所覺,白衣公子停下撫琴的手指,擡眼一看,紅發,黃眸,容貌絕美,舉世無雙——這是一個美到絕對不會是人的侵入者。
本該害怕的,可白衣公子卻一點都不覺得恐懼,反而心裏生出了親近之意。
“你是誰?”白衣公子如此問道。
來人看了看他,舉步向前,踏進亭子,坐于對面。
“你的琴聲很好聽,可否再來一曲?”
“鈴鈴鈴……”
鬧鐘準時響起,叫醒了設下鬧鐘的人。
宋霖伸手關掉鬧鐘。關掉後,他卻沒有起床。
風,花,亭子,還有那琴聲,宋霖全部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