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章講到沈林薄探陳姑娘

我們趕到九原行宮時已經是深夜了,沈林薄先到,但他徘徊在行宮外不敢進去。

我把馬拴在牆外的樹下,撸起袖子準備攀牆:“走罷,我們翻牆進去,誰也不要驚動。”

沈林薄沒怎麽玩過這些小把戲,不過學起來還是很快的,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站在牆的裏面了。而且他絲毫不記得他的皇兄怕高。

宋清平也翻上牆去,然後朝我伸手,我也朝他伸手,不過抖得厲害。

“殿下閉上眼。”

宋清平還沒來得及拉我過去,沈林薄就在那邊輕聲道:“等等,有人來了。”

“那你找個地方躲一躲。宋清平,你先下來。”反倒是我拉了一把宋清平,把他給拉下牆頭。

我也不知道我們三個人究竟是怎樣落到像賊一樣的境地的。

我恍惚聽見李将軍的聲音,他讓士兵們好好巡查,還說休息了就請他們喝酒吃肉。

又過了一會兒,沈林薄在牆那邊說:“皇兄,宋公子,你們過來吧,李将軍知道了。”

于是宋清平仍然爬到牆上去,然後把我也給拉上去,他還是說那句話:“殿下閉眼,不要看。”

宋清平又跳下地去,我也閉着眼睛跳下去,但他沒能接住我。

大概是還生氣我對他出言不遜的事兒,他就故意讓我摔一下。

這事兒我不冤,終歸是我犯了錯,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虧得我摔到地上時,宋清平還伸了手想要攬住我,看來他這氣也不是很足。

李将軍拍着大腿,大聲笑話我:“這麽大個人了,連爬牆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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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怕高,其他做什麽都行。”我爬起來,拍了拍衣上的灰。

李将軍又問我們:“你們大晚上的過來做什麽?若不是我一向喜歡捉活的,你們早就被一刀砍了。”

“我們過來……”

我不能說是陪沈林薄過來看晚照姑娘,李将軍和陳夫子的交情一向很好,他們要是知道三個男子大半夜的不睡覺,為了來看晚照姑娘,騎了近一個時辰的馬,還做賊似的翻牆過來找她。不用陳夫子吩咐,李将軍就先把我們砍死埋了。

我們也不能說是過來找朋友們玩兒的,大晚上的有什麽好玩的?這個理由很容易就被人識破,而且就這個理由,李将軍一定轉頭就把我們扭送到父皇面前。說好的不驚動別人,到最後連誰都驚動了,也連累沈林薄見不到晚照姑娘。

“我們過來……”我撫掌,“宋丞相讓我們交一篇文章,時間很緊,明天就要,我們寫不出來,就連夜過來找魏檐幫忙。”

李将軍眯着眼睛看着我們:“你們寫不出來文章?”他又看了兩眼沈林薄和宋清平。

我又忙道:“我!只有我寫不出文章,要是他們兩個幫我寫,宋丞相肯定就看出來了,所以我們過來找魏檐。”

“行了,你們去罷。”李将軍一揮手就讓我們離開,“那你們今晚不是睡不了了?現在的年輕人真辛苦,你們跟着丞相好好學。”

我們都回過頭來朝他拱手。

春獵時皇姊她們總住在一起,也很好找地方。看看哪兒的院子裏既有花兒粉兒,又放了兵器的,那就是她們住的地方。

花兒是姑娘家們戴的,兵器是李別雲的,若是有宵小之徒闖進來,李別雲一翻窗子出去,拿起兵器立即就能把他們打趴下,沒拿兵器的話她能在三招之內把他們打趴在地上。

房裏還亮着燈,想來是她們幾個人又秉燭夜談了。靠近時果真也能聽見她們說話笑鬧的聲音。

我們悄悄摸過去,在十步之外停下,預備用小石子敲她們的窗子,引她們的注意。

方才丢了一個石子過去,就聽見裏邊李別雲說:“什麽聲音?”

她們便笑話她多疑,聽見什麽都覺得不對勁兒。

我還要扔一個石子過去,沈林薄卻對我說不用了。

“不必了,不必見了。”沈林薄頓了一會兒,然後對我拱手,“多謝皇兄。”

我這個傻弟弟啊。

我說:“早知道先給你灌些酒,你不記得,前幾天你吃了酒,在陳府門口唱歌,唱了一遍又一遍,拉你你都不走。”

沈林薄臉紅了。

不過既然沈林薄都說走了,我也就拉着宋清平預備回去了。

沈林薄又說:“這時候回去還進不了城門,不如我們去看看魏檐。”

我不能暗地裏就害了魏檐,于是我對他說:“之前那句話是我胡說的,你別放在心上,更別對魏檐産生什麽敵意。我是為了教你對姑娘家要多關心關心,不要總把別人晾在一邊。”

“我知道了。”沈林薄點頭,過了一會兒,還是說,“我們去看看魏檐。”

“你這個傻小子在這方面開竅還是挺快的,跟你說別的什麽也聽不進去。”但畢竟是我撺掇着沈林薄過來的,我不能就這麽丢下他不管,“走罷,我知道魏檐住哪兒,我帶你去。”

本來是對李将軍撒謊,才說我們來找魏檐的,結果我們真去找了魏檐。

敲門前我再三囑咐沈林薄:“那句話真是我胡說的,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別無緣無故牽連魏檐。”

魏檐房裏還亮着燈,他這時正披着外袍看書。

我領着人半夜來打攪他,還在背後說他壞話牽連了他,實在是很對不住他,所以一見面就朝他拱手:“對不住了,對不住了。”

“幾位怎麽這時候過來?”魏檐把我們讓進房間裏。

“我們本來是過來找人玩兒的,但是沈……”我想說沈林薄臨時就退縮了,但是轉念一想,這樣講對我這個弟弟的皇子形象影響很不好,便改口道,“但是沒想到他們都睡了,我是說沈清淨和我三弟,他們都睡了,我們沒好意思打擾他們,看見你房裏還亮着燈,就過來看看你。”

“勞殿下還記挂着我。”

“客氣客氣,都是朋友。”我擺手,一轉眼看見皇姊賞的盛雪水的那扇盤子擺在案上,我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我還是個很通情達理的太子。

“三位公子一路趕來,想來都餓了,我去廚房弄些吃的?”

我轉頭看沈林薄與宋清平,但他們都說不餓。

魏檐的房間很簡單,連三張凳子都找不出來,我們三個人只能并排坐在床邊和他說話。

我想想還是覺得很對不住魏檐,便連聲對他拱手:“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

魏檐不太明白個中緣由,還以為我是因為深夜來拜訪他覺得不好意思,便也朝我拱手:“太子殿下不必客氣,總歸我也還沒睡。”

又待了一會兒,外邊傳來打更的聲音,我們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就站起來向他告辭,又一起抱拳祝他金榜題名。

我們借着夜色,仍從圍牆翻出去。

這回翻牆時宋清平終于接住我了,上上回翻牆時,我們從小皇叔府裏翻出來,他就沒接住我,害得我一腦袋紮進雪地裏。

這回他既然接住我了,我想他就是不生氣了。

回去時沈林薄就不急了,不緊不慢的驅着馬和我們一起走。

我問他:“你都到門口了怎麽也不見一見人?又不是你們單獨見,所有人都在呢。”

沈林薄溫聲道:“那時候若去見她,她反倒不好意思。”

“你是說怕姑娘們沒上妝不好意思見人?”

“皇兄你這樣說話是會被姑娘們打的。”

我不知道姑娘們想不想打我,但是現在沈林薄肯定想打我。

我又說:“你倒是事事為她考慮得很好,我還以為你什麽都不懂呢。”

沈林薄直起身子,又朗聲道:“我懂,我自然懂。”他又說:“皇兄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也長恨不能與陳姑娘常待在一處,也常怕陳姑娘不明白我的心思,可我不能說,也不能與她常待在一處。我們是自小一起玩鬧的情分,就是現今常在一起玩鬧也沒人敢說些什麽。可正是因為我們是自小的情分,我便更得為她考慮,不能讓她難做。我不能只為了我自己的私心。”

“虧我還以為你傻呢,想不到你倒是考慮得周全,也有擔當。”我摸鼻尖,“我真是沒事替你操什麽閑心。”

他笑:“皇兄還是孩子心性。”

“不許造次,你怎麽跟皇兄說話的?”我道。

我先前說,我二弟大概是挺恨我占了太子的位置,其實我說錯了。少年一腔熱血全化□□意傾注在誰的身上了,哪裏有閑心去恨別人?

明年六月,沈林薄也得開府,到那時他的一樁大事就解決了。不過那時候或許我就不在燕都了,到時候自家弟弟加冠開府,還要選妃娶親,而我這個做兄長的卻在天南海北,什麽也不管,實在是不像話。

我又一向覺得他傻,他念書的時候不傻,其餘時候看上去都挺傻的。所以我才想幫他把這件事給定下來。

方才聽他這麽說,我想大概我是多慮了,有這功夫操心二弟的終身大事,還不如想想怎麽把宋清平給哄好呢。

這時宋清平騎在馬上,一句話也不說。方才跳牆時他接了我一把,那模樣分明就是不生氣了,可這時候他又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也不知道來的時候他弄得那一身狼狽究竟是去哪兒了,總不能真是一時失神跑錯了路,鑽進樹林子裏叫樹枝勾破了衣裳、弄亂了頭發。

那他到底為什麽失神呢?

我喊他:“宋清平!”

宋清平就擡頭看我,然後又躲閃開目光,回了我一聲“殿下”。

我佯怒道:“快走,不許走神。”

“我沒……”

沒等他辯駁,我便說:“你看你那眼睛裏那是什麽?”

他反問我:“是什麽?”

我回說:“你湊過來些我給你看看。”

他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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