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啊……」西門奪虹忽然捂着胸口,倒在一棵梅樹之下,癡癡看着前方,清冷月光下,那纖瘦的人小心而虔誠的拂落梅花上幾點雪花,但等他想好好看清時,那人影卻又倏然不見。

「徑香……徑香……」

念着這個痛徹心扉的名字,西門奪虹的淚潸然落下:「你對我……到底……到底有沒有過一絲情意?在你為我收集……梅花上的落雪的時候,你的快樂與深情……難道……全都是假裝的嗎?為什麽你下手的時候,都……都沒有一絲絲的猶豫?為什麽,你對我……」

西門奪虹哽咽着自言自語,他知道沒有人會聽見自己內心的痛苦,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敢在這裏痛快的哭一場,身為魔宮宮主,眼淚和傷心,是不能讓人看見的。

又過了兩日,魔宮裏卻來了一對意外的客人,正是在路上耽擱了許多時候的司空攬月和蘇東籬。兩人在路上就聽到了一些傳言,所以急急趕來,剛進宮中,就由魔宮的侍衛們和下人們告知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見到西門奪虹,說了幾句話,西門奪虹本要趕他們走,然而見兩人風塵仆仆,這不近人情的話便說不出來了,遂讓人安排他們在一個安靜優美的院落住下。

一進了屋子,蘇東籬左右看看無人,便關上門,鄭重的對司空攬月道:「司空,這事兒不對。」

司空攬月吓了一大跳,連忙緊張兮兮的道:「怎麽不對了?」

蘇東籬來到司空攬月身邊坐下,皺眉道:「什麽都不對。包括我們的晚到,包括整件事的布局,包括花徑香的行事,全都不對之極。」

司空攬月愣住了,沒想到愛人竟将所有的事都給按上了不對頭的罪名,當下連忙狗腿的奉上一杯香茶,面色卻是凝重的,道:「願聞其詳。」

「阻止我們的,乃是百花林的人。為何幾路宮主,單單阻了我們一路?而且只是将我們騙到一個大迷宮裏拖延我們,既沒用毒也沒用詭計,你也說了,這不符合她們的一貫作風不是嗎?而偏偏,就在我們沒趕到的時間裏,發生了這件事。」

「那和這整件事有什麽關系呢?」司空攬月不解:「為什麽要阻止我們呢?我們又不知道什麽陰謀計畫。」

蘇東籬嘆氣道:「你聽我慢慢說。照下人們的說法,這花徑香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厲害缜密,他能在魔宮卧底五年而不被任何人發現,還贏得了大家的一致喜愛,司空,若是你,你能做到這一點嗎?」

司空攬月想了想,搖搖頭道:「我不能。但花徑香個性溫柔,贏得大家喜愛也沒有什麽值得奇怪的。」

蘇東籬道:「即便如此,然而卧底在敵人營中,每日都該是如履薄冰小心度日。這樣的日子下,人的壓力勢必增大,但凡有了能早些結束的機會,絕不會拖延,但是據說花徑香和宮主已在三年前就有了性愛之歡,論理說,他完全可以在床第之間吸取宮主功力,然後從容離去,為何卻要等到三年後行此險着,導致功虧一篑呢?」

「哦,也許……他的目的是為了集合我們一起殺掉,而不是吸取功力呢?」被蘇東籬一說,司空攬月也覺得這的确是一個很大的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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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是百花林的人嗎?百花林的人行事,并不是要你們的命,而似乎是只要你們痛苦。吸取你們的功力,讓你們成為廢人,還有比這更痛苦的事情嗎?也因此,那些壇主處心積慮,都是為了要你們的功力,只是沒有機會罷了,為什麽花徑香行事要與衆不同?」

「呃,這個……」

司空攬月也說不上來了。卻聽蘇東籬又道:「而且,疑點遠遠不止這個。我也是會醫術的,我很明白,這種人對于各種的藥和病症,都是非常敏感的。花徑香既然精于用毒,那麽他在魔宮中無論自保和殺敵,用毒無疑都是最有效最便捷的方法,這種情況下,他怎麽可能那樣誠懇的和龔老大夫交流。

尤其是無意中透露出許多迷藥的破解方子,這種東西,他自己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他有的,這不是等于為自己将來的行動埋下一個絕大的隐患嗎?」

司空攬月已經只剩下點頭的份兒了,對蘇東籬道:「沒錯,這個倒真是令人費解,東籬,還有什麽疑點,你一起說出來,我聽着呢。」

「再有就是他對西門奪虹的傷害了。」蘇東籬擰着眉頭:「不要說是一個精通醫術的人了,便是一個普通練武的人,也絕不會将心髒這種地方搞錯吧?

而他一刀紮在西門奪虹的心口,卻沒刺中他的心髒,反而将毒血清除了一大半,司空,你說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更不要說花徑香和西門宮主是什麽關系,他們可是親近了三年,別說心髒,就連對方身上有幾顆痣,也應該是清清楚楚的吧?。」

司空攬月倒吸了一口冷氣,喃喃道:書香門第「你的意思是說……你的意思是說……」他嗫嚅了半晌,卻還是沒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因為那實在是太殘忍且不可思議了。

蘇東籬點點頭,嘆道:「是,我的意思就是說,這看起來陰毒狠辣的一個局,應該不是給西門宮主和魔宮設的,倒像是專為他自己設下的一樣,但世上真有能對自己下手這樣狠的人嗎?他明明知道後果是什麽,西門宮主會恨他一輩子的,他……他怎麽甘心帶着這種被愛人刻骨仇恨的遺憾,那樣凄慘的死去呢?」

蘇東籬的話音剛落,忽聽司空攬月大叫道:「誰?」

接着他飛身而起,一腳踢開了房門,下一刻他卻愣住了,只見門外站着的人,赫然是面色如鬼的西門奪虹。

「奪……奪虹,你……你怎麽來了?」司空攬月有些結巴,不知道西門奪虹聽見了多少,這種打擊可不是他能夠承受的,只要想想自己當初面對東籬生死未蔔的情況就可以明白,更何況,花徑香已經死了,他是真真切切的死了。

「都聽到了,該聽的……都聽到了……」

西門奪虹仿佛知道司空攬月心中想法似的,他慘然一笑,然後跨進屋裏,雙目盯着蘇東籬,慢慢道:「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你這一番話,終于将我平日裏想不明白也不敢深想的疑惑都解了,我只恨,為何當日你們沒有來?否則的話,也許……也許……」

蘇東籬嘆了口氣,搖頭道:お稥「西門宮主,如今看來,當日我們沒有趕到,也是花公子設下的局之一,龔老大夫雖然熟知醫者心性,然而畢竟年老,又和宮主情同父子,仇恨之下,如何肯替他着想?

各位宮主被仇恨蒙蔽,也難去細思這其中疑點。但若是我在場,我和你們的感情都不深,又深知醫者心性,旁觀者清,細思之下,未必就不能看出這其中疑點。所以他讓人拖住了我和司空,到底讓這計畫順利施行。」

他說到這裏,又幽幽嘆了口氣,搖頭道:「雖然我現在都分析了出來,然而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也不敢保證就能理出這些思路生出疑惑,但花公子太過小心,到底把我這未定因素給排除在外,由此可知,他為這個陰謀思慮的多麽周到。我想,他一定是有自己的用意,但究竟為何,我們已經不可能得知了。」

「好了東籬,時過境遷的事情,我們不要提了,何況你剛剛說的那些,也未必都對。」

司空攬月看了愛人一眼,蘇東籬明白他的用意,垂下頭默然不語,想起花徑香的絕世風采已歸塵土,心中不覺黯然神傷。

西門奪虹的身子晃得厲害,卻什麽也沒說,轉身便往回走,司空攬月害怕他有事,連忙扶住他,卻聽他慘笑道:「你怕我去死嗎?不會的。我是魔宮宮主,我還有百花林未滅,我還有太多事沒完成,我要去陪他,總得等這些事都完成了,才能去……」

一邊說着,人已經是推開門,踉踉跄跄的一路而去,雪地上留下兩行深淺不一的腳印,嗚咽北風吹過,顯得那個凄怆身影無比凄涼。

「西門宮主他……不會有事吧?」

蘇東籬擔憂的站起身,卻見司空攬月虎目蘊淚,搖頭道:「他這模樣,比我當日還要可怕。最起碼那時候,我還能流出淚來,但他現在……我……我真是覺得毛骨悚然了,不行,我得通知驚濤千斬他們……」邊說邊出了門匆匆而去。

西門奪虹飄飄蕩蕩,自己尚不知是如何回的屋子,就覺得魂魄似乎只是跟随着自己,但卻已經離體而去。

待回到屋裏,關上了門,一路強撐着的身形便驀然支援不住,頹然滑倒在了地面上。

「徑香……」只說出兩個字,就覺喉頭一甜,「哇」的一下,一大口血噴出來,原來心痛如絞之下,竟已是氣血攻心。

擡眼茫然四望,無處不是花徑香的身影,或溫柔淺笑,或沉靜看書,或忙碌進出,或捉弄了自己後促狹一笑。

西門奪虹臉上露出欣喜表情,費力的站起身子,就向眼前那些幻影撲去,撲了幾個空後,身子摔倒在地。滿屋的幻影也盡數散去。

他呆呆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忽然流下淚來,哽咽道:「徑香,你……你在,是不是?我知道,這是你……待過的地方,是你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你……你即便是死了,也必不舍得離去。徑香,你……你出來,我不怕鬼的,你死的時候凄慘,你讓我給你……好好梳洗一番,你從來都是神仙般的人物,最愛幹淨的……」

他忽然又猛的揪起自己頭發,用力扇着自己的耳光,大聲罵道:「我混蛋,我不是人,我……我連你最後一面尚且未見,我……我甚至不知道你死時是什麽模樣,徑香,你必是怨恨我,才不肯出來是不是?徑香,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其實我當日,我當日真的想問問你,你對我是否曾經有過一絲真情意?我真笨,如果我問了,你一定會傷心欲絕的,你的眼神一定會有破綻露出來,我為什麽沒問,為什麽沒問?徑香,你是不是也一直在等我問你,你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直到你閉上眼睛的時候,你還在惦念着我為何不問你是不是?如果我問了,也許我們今天也能像司空百裏他們一樣幸福是不是?」

門外的蘇東籬頹然嘆了口氣,他實在是再也聽不下去這錐心泣血之語了。眼見侍衛們都被宮主的聲音驚過來,他無力的擺擺手,輕聲道:「讓西門宮主靜一會兒吧,看着他,別讓他出事。」說完就一步三嘆的離去。

屋子裏一忽兒笑一忽兒哭,瘋狂的聲音傳到屋外,最後消失在如同鬼哭般的北風聲中。

百裏驚濤等人很快就折返回來了,沒用上十天功夫,且這一次,南宮江渡還帶了另一個人來,那便是百花林的壇主燕芳瓊。

算起來,這燕芳瓊算是百花林目前出場人物中,除了花徑香之外唯一一個不讨人厭的壇主了,她無意和魔宮作對,因此與南宮江渡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時還稍有往來,而這一次去拖住司空攬月的人,便是這燕芳瓊。

最初大家都不明白南宮江渡帶燕芳瓊過來幹什麽,不過他們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因為燕芳瓊一看到眼神空洞表情漠然的西門奪虹,第一句話就是:「蘇東籬和司空攬月是徑香讓我去拖住他們的。」

這句話比靈丹妙藥還管用,就見西門奪虹先是愣了一愣,接着「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撐着桌子顫聲問:「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害死徑香?你安的是什麽心?」

燕芳瓊表情不變,淡然道:「我并非要害死徑香,百花林裏,只有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幫他。至于徑香處心積慮設下了這個死局,不過是他自己求仁得仁罷了,西門宮主也無需傷心。」

「行了燕芳瓊,你別說這些了,你看奪虹現在是能聽進去你這番話的樣子嗎?你就幹脆把前因後果一起說明白了,要不然我帶你來幹什麽?蹭吃蹭喝啊?」南宮江渡揮了揮手,示意燕芳瓊趕緊進入正題。

「徑香他在來之前,已經中了毒,沒有宮主的解藥,他遲早也得死,他苦心積慮設下這個局,只是為了讓宮主你日後活的更幸福,你千萬不要辜負他。」燕芳瓊嘆了口氣,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好先簡單的将花徑香的目的說了出來。

「我有星月啊,徑香他明明知道我有星月。」西門奪虹根本不信燕芳瓊的說辭,認為對方只是安慰他而已。

燕芳瓊冷笑一聲道:「西門宮主,星月的功用舉世皆知,能解萬毒,生死人肉白骨,但是,這世間卻有一樣東西,是它也無能為力的。若非如此,宮主如何肯放心将他最得意卻也是最沒辦法控制的弟子給送到魔宮來呢?」

「什麽東西?還有星月克制不了的?也沒見你們百花林使用啊?」問話的是蘇東籬,杏林國手睜大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們叫它鬼蠱,意思是被那東西鑽進身體,遲早都要去做孤魂野鬼,這是宮主窮畢生之力才育成的一只蠱,世間也只有一只,所以才會被用在徑香的身上,除了宮主之外,沒有人能解開鬼蠱的毒,更沒有人能夠取出它來。」燕芳瓊說到鬼蠱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顯示出對這鬼蠱的畏懼之深。

衆人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燕芳瓊既然如此說,想必的确是有獨到之處。再想想,也是,花徑香明明知道西門奪虹有星月,若非中了不可解的毒,他完全可以把一切都說明白,然後用星月救自己,和西門奪虹雙宿雙飛,又何必設了這樣慘烈的局,帶着西門奪虹對他的滿腔怨恨撒手人寰呢?

燕芳瓊見衆人都沉默下來,這才有時間理理思路,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徑香是個孤兒,五歲的時候被林主看到,或許是一眼看中了他的資質吧,林主竟然破了宮規,頭一次帶一個男孩子回到了林裏。」

「之後林主悉心培養他,教他媚功,我們的武功都不是上乘的,但徑香絕頂聰明,他的武功竟高出我們數倍,而且他精于用毒解毒,可以說,他完全繼承了林主的衣缽,且大有青出于藍的趨勢。」

「我們都知道林主在盡心培養鬼蠱,但我們都不知道其中方法,只知這鬼蠱十分可怕。林主什麽都教給徑香,唯有這個東西,她從不肯透露一丁半點兒,或許從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決定用這個來控制徑香了吧。」

「我們一天天的長大,百花林裏的其他姐妹,全被林主洗腦,夢想着不勞而獲吸取魔宮宮主的功力好稱霸武林。只有我和徑香不稀罕,因此我們兩個特別要好,許多不能在人前說的話,我們就會背地裏說給彼此聽,若不是這樣,在那個如同牢籠般的地方,只怕我們倆早就瘋了吧。」

「徑香有一個心願,就是解散百花林,讓所有人都過上正常的生活,相夫教子男耕女織。或許那些中毒太深的百花女要殺掉,但最起碼,以後不會再有百花林,不會再有百花女的悲劇。就因為這個願望,他費盡心機,冷血無情,踩着無數人的屍體爬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

「百花林裏的人都怕他,都說他是世間最自私冷血的野獸。然而唯有我明白,徑香不除掉那些人,那些人就會除掉他,百花林,本來就是一個地獄。」

「或許正因為如此,他終于獲得了林主的信任,在他主動請纓來魔宮的時候,林主答應了。但條件卻是,他要服下那唯一的一條鬼蠱。」

燕芳瓊說到這裏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禁聳然動容,西門奪虹緊緊的抓住自己衣襟,聲音顫的幾乎不成調子,喃喃道:書香門第「他……他服下了?他……這個笨蛋,他竟然為了這個去服那東西?」

燕芳瓊看了西門奪虹一眼,嘆了口氣道:「毀掉百花林,那是徑香的信念,更是他報複把他擄來的林主的手段。他一直恨林主奪走了他的自由,将他訓練成了一個對付魔宮的工具,堂堂七尺男兒,最厲害的卻是媚功。其實說起來,徑香也的确有他狠毒冷血的一面,最起碼對林主,他沒想過留情,而在最開始他來魔宮的時候,他的确是懷着滿腹殺機而來的。」

西門奪虹怨言點頭,想到花徑香只要不愛上自己,以自己對他的信任和愛戀,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回到宮中取得鬼蠱的解藥,坐上林主之位,然後完成他的心願,解散百花林。但是就因為他愛上了自己,最後卻落得那麽個凄慘的結局,在那樣寒冷刺骨的北風中含恨而去,死的時候,身邊甚至沒有一個收屍的人。

想到此處,不覺又痛的彎下腰去,嘴裏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一縷血滲出來,被他輕輕抹去。

燕芳瓊又看了他一眼,仍然用淡然的語氣道:「西門宮主,徑香殚精竭慮想出這個計謀,從他愛上你的那刻起,就開始為你後半生的生命和幸福盡心打算。最後他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命你的恨。他是求仁得仁,想必死前也無對你的怨恨,只有對你的祝福,但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嗎?拖着一副半死不活,随時都會死掉的病體,你如何替他完成心願?」

西門奪虹沉默不語。

燕芳瓊又道:「徑香要到魔宮之前,和我曾經說過一夜的話,他是下定了決心要殺你的。我說怕他愛上你,他還說那是笑談,他是個沒有心的人。」

「但後來我聽江渡宮主敘述了事情經過。我便知道,他不知是在哪裏給你下了他獨門研制出的連心散之毒。可到後來,他必定也是傾盡全力為你解毒,他最後刺你的那一匕首,就是解毒的最後一個步驟。我不知他在你身邊這幾年,心思是怎樣的慢慢變化,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用盡了全力來愛你,不然……他怎會忍受那麽巨大的痛苦死去。」

「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完成徑香最後的心願,你是他的愛人,這個,是你應該為他完成的。」燕芳瓊把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最後做了總結。

「我會的,既然那是徑香的心願,我一定會替他完成的。」

西門奪虹緩緩擡起頭來,環視了衆人一圈,然後他一字一字道:「你們放心,在百花林被毀掉之前,我會好好的活着,我會好好的保重自己,直到殺掉那個讓徑香服下鬼蠱的老太婆。」

衆人點頭,卻仍是憂心忡忡,西門奪虹的意思很明顯,要替花徑香完成他最後的心願,殺掉百花林主,解散百花林,可是這一切做完之後呢?他是否還會好好的活着,保重自己?

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疑問,但每個人都不敢問出口。西門奪虹現在的神經已經是脆弱之極,誰也不敢給他一丁點兒刺激。

在場的這些除了燕芳瓊外,都是經歷過刻骨銘心感情的人,想想自己到最後,總算是和愛人終成眷屬,然而西門奪虹卻已和花徑香天人永隔,而且還等于是他親手害死了對方,更是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上。

一時間就散了,西門奪虹只吩咐管家設宴好好款待衆人,他自己則回到寝宮裏獨坐,從抽屜裏取出那副薄薄的冰蠶絲手套,想到花徑香制作這副手套時,該是怎樣的滿心愛意,只覺痛斷肝腸。

将那副手套緊緊貼在胸口上,仿佛又能感覺到那溫柔的人的氣息。

西門奪虹的雙目很快就模糊了,喃喃道:「我本來要把這副手套扔掉的,但不知為何,開了多少遍抽屜,卻始終舍不得。如今方知道,這原來是老天爺對我的最後一點眷顧,好歹,它還留了一樣你的東西在我身邊,只是徑香,此物猶在,你卻在哪裏?若是你能親眼看着我替你毀掉百花林,該有多好,該有多好……」

圓月東升,屋裏沒有燃蠟燭,幽幽月光照進屋中。

西門奪虹猛然就想起那個夜晚,自己也是沒有燃蠟,之後花徑香便走了進來,一根一根替他點上蠟燭。這麽多年了,他屋裏的蠟每天晚上都是愛人親手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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