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在當權者手裏,湯元積了幾輩子的福氣終于沖進權貴的圈子裏,有幸能知道個邊邊角角。這都不是純粹的想知道,這都已經上了向未知世界探索的高度了。
趙元睿看她點頭如搗舂,激動的都快扒掉他的袖子,不得不說這種淺顯的毫無保留的情緒外露還是很能取悅他的。主導整個姜國風起雲落的趙元睿很好心情的決定還是繼續吊着她。
“那行,等會就讓人給你送上來。”
“啊,”湯元很失落,情緒高到一個頂點,答案即将揭曉,結果人家進了廣告,這忒不人道了。
剛才由于興奮憋出的眼淚濕潤了眼眶,嘴巴一嘟,眉毛微觑,好一幅美人垂淚圖。可惜臉頰兩邊的兩坨紅,破壞了整體畫面,就成了小貓得不到糖吃,滾在主人懷裏撒嬌耍賴。
趙元睿一點妥協也沒有,反而很是享受,圓鼓鼓的一團,蹭着胸口,軟乎乎的,嬌滴滴的聲音,柔軟順滑的頭發帶着香氣,充斥着他所有感官,這是他這輩子最慵懶放縱的時刻,他期翼着這種時光的無限延長,他忽的感慨每個帝皇都有做昏君的潛質,關鍵在于是不是能有幸遇上能讓他們如此放縱的人。
鬧了半晌,湯元也折騰不起來了,就勢坐在了趙元睿的懷裏,愛看不看的看着窗外,只能說前戲太長,對于很少有熱鬧看的古人來說,這一切都是新鮮的,但對于每天對着電視過活的湯元來說,實在提不起興趣,所以眨巴眨巴眼睛之後,她就睡着了。
晚上夜風大,又帶來了濟水的濕意,他們所在的樓又高,湯元天生畏冷,睡着睡着就直往趙元睿懷裏鑽。
趙元睿低頭看了一眼剛才還精神百倍的湯元,忍不住好笑,撿起身邊的毯子蓋上,極其溫柔小心的親了親她的發頂,放松自己的身體,讓她睡的更舒服些。
湯元很快的就被一陣陣喧鬧聲給吵醒了,原來就在她打個盹的時間內,好戲已經上場了,有好幾個勇士上臺試過赤霄劍,顯然都沒能成功。
湯元揉揉眼睛,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就有一個身穿白色勁裝少年高高飄起輕輕一躍就上了高臺。
“哇哦,這人會飛。”湯元一下子驚醒,擡頭間差點撞上趙元睿的下巴,“這人誰呀?”
趙元睿對于湯元醒過來就被別的男人吸引了目光很不高興,還是梁元寶在一旁解釋道:“開國侯府的三少爺林赟,也是三公主的未來驸馬。”
“哦….”轉了一圈才弄明白,“你未來女婿啊,長的….嗯…..還行,你眼光不錯。”
趙元睿狠狠捏了下她肉最多的地方,什麽叫還行,誰的眼光不錯,她就不能給他矜持點。
湯元痛呼出聲,迅速的挪了挪屁股,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麽了這是。還沒理出頭緒,臺上就出現了驚天逆轉,在廣大人民的齊聲高呼下,那位飛俠幹淨利落用手一拔,劍鞘分離,一點懸念都沒給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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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完了啊。”這也忒沒看頭了。
“那你還想怎麽樣。”自從湯元醒來,趙元睿的情緒就還沒好過,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竟然在跟湯元置氣,還是這麽無厘頭的原因。
湯元忽的想起了先前的話,“那你讓人把劍拿上來我看看呀。”
“這事你到記得牢。”趙元睿有點不太情願,但确實是他答應了她的,想着是不是讓人把劍給拿上來,讓人滾蛋。但最後還是叫梁元寶去叫人。
梁總管出馬,人自然就乖乖跟着來了。
全姜國但凡是個人見到趙元睿都不能泰然處之,林赟雖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但被皇帝單獨召見,心中忐忑難免。
此時的趙元睿已經獨坐在太師椅上,湯元緊跟着坐在一旁的繡花矮凳。
林赟跪拜在地上,不敢妄動,室內氣氛一下凝滞,只有遠遠傳來的喧嚣聲鼓動着耳膜,湯元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對于自家男人接見外臣她還是第一次見,沒想到竟然是這種氣場。
林赟後背的汗濕了幹,幹了濕,終于等到皇上問話了,“這把劍是你師傅要給你的?”
“是的,”林赟忍不住抿了抿自己的嘴,想不透皇上這話什麽意思。
“老侯爺知道嗎?”
林赟遲疑,想了想不敢确定,“知道。”
“他同意?”
林赟如醍醐灌頂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皇上對他這麽招搖不滿了,他轉年就要迎娶三公主,皇上是想給自己女兒找個好驸馬,但不一定願意見到這麽招搖的驸馬。怪不得老侯爺對于他在江湖上闖下的名聲有諸多不滿,但這其中脫不了他師傅以及同門的影子,老侯爺不好直說,回京後确實有意無意拘束着他。
師傅以及同門不滿當年老侯爺一病之下把人招了回去,還偷換他師傅的信,把他困在了京城,憤怒之下,一直都在跟老侯爺做着對,老侯爺不想讓他出名,他們偏偏就把他名聲傳揚出去,老侯爺把他困在京城,他們就送了把劍上來。
現在皇上終歸是不滿了,他總是開國侯府的子孫,他不能以一己私欲害了百年侯府,想明白後全身大震,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湯元看了整場,眼睛都要瞪脫了,他男人太牛了,絕對的霸氣外漏啊,就這麽來回兩句話,就把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給說地上去了。
“把劍交給費自揚,下去吧。”
林赟顫聲着回道:“是。”轉身出了去。
趙元睿在跟林赟對話的時候,一直注意着湯元,他平時把她保護的太好,不願意讓他接觸這些,無知則無畏,他就喜歡着她的無畏。所以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在淡化自己,磨平皇權峥嵘的菱角,盡量與她如普通權貴夫妻般生活,這是他能給她的最大包容。
他今天就是有意想看看她能接受到哪一步,若她走不了這一步,他不介意把她藏的更深一點。
可結果大出意料之外,她不僅不受影響,反而似乎特別喜歡看到他這一面,明明白白的崇拜就挂在她的臉上,這反而讓他疑惑,她怎麽不怕?
跟着湯元呆久了,有些思維也被帶着受影響,所以趙元睿很直接就問了。
湯元瞪着圓眼不明所以,“我為什麽要怕你?你可是我男人。”說到這她就自己興奮上了,趙元睿是她撿到的最大財寶,贊揚他根本就不用走心,“你都不知道你剛才有多厲害,三言兩語就把人給說趴下了,啧啧,太牛了,你知道嘛,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男人,在外如山,巍峨聳立,凜然不可冒犯,在內者溫和儒雅,春風化雨,哇靠,我怎麽就遇上你了呢,你還是我的了,下輩子讓我下地獄我也值了。”那個激動,那個自豪,那個不敢置信,讓湯元在地上轉了三圈都沒轉消停。
剛開始的時候,雖然湯元的比喻亂七八糟,但總歸聽在趙元睿的心裏還是高興的,說到最後他就忍不住要皺眉了,大聲叱道,“說什麽你,這也是你能說的。”
越想越氣,她什麽都好,就是喜歡百無禁忌胡說八道,拉過來就在她屁股上狠拍了一下,“不許再說了,你聽見沒有。”
湯元被打了屁股也沒生氣,一下跳到他膝蓋上,臉貼着臉,親昵的說:“你放心好了,我現在幸福死了,我才不想死呢。”
趙元睿噌的一下,把她帶遠了點,真怒道:“你再說,你再說一遍試試。”
只能說在愛情面前誰都是幼稚的,趙元睿沒發覺自己下了個毫無作用力的威脅,對着自己心愛的人,多麽威嚴的恐吓都透着愛意。
自然湯元毫不怕他,只是用力再摟上他咯咯直笑。
裏面的動靜傳至門外,梁元寶和林赟他師叔費統領拿着劍進退不能,面面相觑。深感自己是不是在做夢,若不是他們就應該把耳朵割掉,這實在是太驚悚,這絕對是晚上做噩夢的節奏。
靜等室內安靜了下來,梁元寶輕敲了下門,稍等片刻就進了去。趙元睿和湯元依舊坐在窗前的寬大椅子上。
湯元從他們倆進來,就把視線盯在那把劍上,樸實無華的劍身看不出有什麽神奇之處。
費自揚深低着頭,他已經确實的知道,這個房間的湯貴人對皇上意味着什麽,他連一點好奇的心都不敢起。走到離窗戶三步遠的位置停住,靜聽皇上吩咐。
“說說這劍有什麽奧妙。”
費自揚自從随着梁元寶進了這個室內,他就知道這是皇上在讓他認主子,從今天起,他手上的暗衛要保護的人就多了個湯貴人,級別就跟皇上本人一樣。
他朝着湯貴人的方向,把劍展示出來,動作緩慢且清晰的在劍鞘頂端輕輕一劃一按,光華奪目的劍身就出了來。
只聽一個嬌俏悅耳的聲音驚呼,“原來是這樣,上面有開關哪。”開關到也是個不錯的解釋,這是他們同門都熟知的關竅,肖老叟專門給雲中門人鑄的劍都有這個關竅。師兄跟老侯爺怄氣,非要師侄衆目睽睽之下去取這把劍,且不知今時不同往日,師侄身份畢竟不同了,這樣也好,乘此機會也好讓師兄清醒清醒。
趙元睿并不想湯元沾手這種兇器,見她明白了,就擺了擺手。
作者有話要說: 我特別喜歡暗衛這種工種,強大且神秘。
不寫可惜。
☆、事出
為了這把寶劍,錯過了好些寶物,湯元大呼可惜,趙元睿不屑,前面的那些東西還不及他下午給她的那塊石頭的萬分之一。
“那塊清蘭寶石呢。”
“什麽?”湯元戀戀不舍的轉過頭來。
趙元睿又指了指她的腰。
“哦,那個啊,六公主看上了,我就給她了。”
“你倒舍得。”
湯元聽他這語氣有些不樂意,奇了,“那可是你女兒,她要我不給,合适嗎?”
趙元睿被她說的一口氣堵在胸口,總不能說這是我給你的,你怎麽好随便給別人。但又一想置氣的對象是自己的女兒,又覺得自己似乎确實這氣生的好沒道理。他好像把湯元以外的人理所當然的當成了外人。這世界終歸只有一個湯元,他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給她,卻又排斥她把他的好分給別人,他對她的好,她就該全然接受滴點不漏。就像一只雛鳥就該護住自己的食物,而不是分出去。
睿智的趙元睿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再難的困局都如同水霧,在他面前不堪一擊,但是他對她越在乎,他就越沒辦法想明白自己還能在她身上得到什麽,他知道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她的心,但還有什麽他想要的?
對于從來沒機會真正愛過一個女人的趙元睿來說,這個問題忒難。但對于處理過一切危局的他來說,既然不影響全局,有些事最好別想太深,抓大放小是基本要義,破局之後,自然會知道一切。
此時的湯元完全沒意識到趙元睿正在研究這麽個深奧且她一輩子不可能明白過來的問題,她現在已經被臺上的那塊石頭給吸引了。
“嘿,這個不錯哦,我手上還沒有這種顏色的呢。”
趙元睿心裏忍不住嗤道,怎麽沒有,那最完整的的一塊,想讓你來做睡枕,你嫌太硬,擱腳後頭了。
“呆會是不是還要拍賣,你把它拍下來好了。”湯元現在要起東西來也是理直氣壯。
“不用了,你把那塊石頭都送出去了,自然會有人會還給你的。”
“什麽呀。”這話高深莫測,湯元只聽懂了,這石頭會有人給她送來,甭管誰送來,反正最後是她的就行。
那邊廂,三公主派随從去找林赟,眼睜睜看着他被人帶走了,由于來頭比那個随從大的多,他都沒敢上前說話。
回去的時候一五一十的跟主子回報。
“你是說被費統領帶走了!”
“是的。”誰敢在費自揚手下搶人啊,誰敢!
“朝哪個方向去了?”冷靜下來的二皇子又問了一句。
“望江樓東首。”
這話一完,在場的人不由自主的都向那個方向望去,果然那個比他們這邊高出一層的樓,明晃晃的亮着燈。
在場明白人都暗自跺腳,怎樣的遲鈍才讓他們現在才察覺平時無人敢上去的東首一號樓,今天是亮着燈的。
二皇子忍不住看着霍飛羽問道:“您說我們該上去嗎?”
霍飛羽大搖其頭,“應該是不希望被人打攪。”
二皇子長呼出一口氣,轉頭看向三皇子,苦笑。
三皇子此時正發着呆,他現在在考慮的是那塊神玉還拍不拍,萬一若是父皇也看上了,那局面可不好看。但轉念一想,清蘭寶玉那麽貴重,父皇現在肯定是知道了,若這玉是直接從父皇手上要的,他根本就不用操這心,但這玉是從湯貴人手上換的,他就必須得把東西補上,還得補的漂亮,現在他們知道父皇就在那樓上,父皇能不知道他們就在這裏。眼下就有那麽塊玉,若是父皇拍了,他就不用想,若是父皇沒動靜,那他必須把這塊玉拿下。
事情突轉到這個程度,大家無形拘謹起來,似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注意着似的。
“來人,遠遠的給本王盯着東邊,不許叫人發現了,只要有人出來,就來回報。”三皇子大聲的下着命令。
二皇子看看他,有些不解,盯着父皇,你怎麽個想法,三皇子苦笑的解釋,“二哥,我現在必須拿下那塊玉石。”其他的話他不說相信二皇子也能明白。
二皇子點點頭表示理解,他現在到是有些慶幸不用去争這塊玉石了,都放在父皇眼皮子底下了,争來又有什麽用。
皇上沒出手,三皇子自然能掌控全局,他們望着一號樓的反應,消息靈通的人還望着文軒閣的反應呢,皇子都出手了,你還争什麽,乖乖讓道才是。
很順利的玉石歸了三皇子,拿到手後他方才松了口氣。看了一眼就命人連夜送到雲岚山茹妃手上。
熱鬧看到最後,湯元前頭打的盹都消耗沒了,今天也不知怎麽的就是有點熬不住困。趙元睿看她都睜不開眼睛了,臨時決定就在這裏住下。
湯元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被人擦了身,放進軟綿的被子裏,翻個身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湯元似乎夢到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媽媽在廚房煮着菜,時不時的晃出來唠唠叨叨爸爸,你怎麽又偷吃東西,不知道自己血糖高啊,吃死你算了。
湯元呆在自己的房間裏,看着爸媽吵架,對着爸爸扮鬼臉,忽的身邊出現一個人,模模糊糊的覺得好像是自己帶着男朋友回了家,可是他怎麽這麽明目張膽的把自己往床上拉呀,她爸爸還看着呢,門也沒關,她使勁的扭阿扭就是掙脫不了。不知從哪裏使來的大力,就把她撞醒過來。
睜眼一看,趙元睿正在她的上頭呼哧呼哧,都被他弄醒了,他臉色還不好看,手下不停,伏在耳朵上問,“誰是爸爸?嗯。”
湯元被搞的七暈八素,腦子還有一線清明,“嗯?爸爸?什麽呀。”裝傻她最強,若說他把趙元睿認錯成爹,他估計能把她滅了。
趙元睿看她這樣,就權當她說夢話,箭在弦上也顧不上深究,先折騰完再說。
昨晚後半夜的消遣,湯元一早上都緩不過來,她覺得有些不對勁,肚子漲漲的難受,以往的經驗告訴她,差不多了,就是那個要來了。她很想說咱回宮吧,可惜前面表現的強烈歡喜太過,現在她卻要回宮,是人都得懷疑她不對,回去後也躲不開趙元睿,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死撐,主要是現在最多是前奏,重頭戲最起碼也要等到晚上,也許還會到明天。
無論她決定怎麽撐,面上都是恹恹的,飯也吃不下,坐也坐不住,出去耍耍也沒了興趣。趙元睿以為是昨晚累着她了,也沒怎麽起疑,就是站在一旁的李姑姑有些慌張。她那頓打還記着呢,湯貴人的換洗時間和可能的出現的時間差,她研究了個底透。出來的時候就算過可能就是這幾天,現在她這個樣子時不時去抱抱肚子她還不曉得,那她打死也是不冤枉的。
她悄悄的給梁總管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沒生息的退了下去。
梁元寶聽了一耳朵關于湯貴人的那事,心裏暗暗發苦,如果主子真有太醫說的那麽嚴重,主子自己不在意,他們這些奴才就又跑不了了。忍不住暗嘆,當年沒湯主子的時候,這養心殿的事得有多順,現在一加上湯主子,這日子真心不好過。想到這裏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下,他這真是不想活了,哪有奴才嫌棄主子的道理,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姑姑正站在一旁,小心的觀察梁總管,這事只有他能能拿主意,他若不管,他們這些人都得死。只要話傳到皇上耳朵裏,哪怕事情真嚴重到那地步,他們的命還保的住。
“你去,這事只能你去說。”梁元寶沉吟片刻後說。
李姑姑一想,咬了下唇,看着梁總管點點頭。
趙元睿把湯元按在窗前大椅上躺着看風景,就見李姑姑上前一步等着他。
趙元睿看了眼湯元,繞到椅後,示意她有事快說。
“皇上,貴人換洗日子就在這幾天,劉太醫曾囑咐奴婢,貴人換洗的時候千萬要當心,奴婢沒能提前告知皇上罪該萬死。”李姑姑說的時候聲音放的極輕,跪的也極利索。
趙元睿聽了這話,仔細去瞧湯元,臉色是比平時都要白,眉眼間輕輕蹙着,雙手在薄被下按在肚子上,沒了平日裏的靈動。
“梁元寶。”趙元睿忍不住左手用力按在椅背上。
梁元寶早就在門口等着,一聽傳喚麻溜着進來了,跪在了李姑姑身邊不敢動。
“姓康的到哪裏了?”語氣低沉,隐怒叢生。
“昨晚消息傳來到了郦郡,今日應該快接近山岚了。”梁元寶回答的極小心,還試圖控制呼吸的深淺,“奴才這就派人去接。”
趙元睿點點頭,“回宮,叫劉正陽帶人候着。”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朵朵愛媽咪砸的雷。
謝謝大家。
☆、一夜
回宮這個詞,趙元睿沒有壓低聲音,湯元還是聽見了,雖然挺掃興的,但前頭有更大的難關要闖,心裏還是松了口氣。
“我們回去了呀,這就算完了。”別管心裏是怎麽想,嘴皮子還是要耍的。
看她還不怕死的占着嘴上的便宜,忍住口中那股即将溢出的嘆息,緩緩走過去,伸手輕撫她的發,原先他最愛的就是她這如雪似玉的肌膚,輕輕一捏,手下就是一種極柔軟滑潤的質感享受,如今卻是心生惶恐,仿若這世界最為華美的東西總是那麽不堪一擊,清脆易碎。他以為對于她,他已經做到了萬無一失,結果還是出了岔子。這種無力感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前半生他無畏無懼,後半生好不容易得了這麽個寶貝,想過些安生日子,卻又莫名其妙的驚心動魄。
“回去吧,回去叫劉正陽看看……”有史以來第一次的束手無策讓趙元睿心情好不起來。
湯元看他臉色不好,後知後覺的知道他大概是曉得自己的事了,以為他是在氣自己故意瞞他。但這畢竟不是可以宣之于口的毛病,湯元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哎呀,這個……”想叫他不要生氣,等明天早上起來,她保證生龍活虎,轉念一想這種事在古代對男人來說大小也是個忌諱,她怎麽說也是個別扭,支吾一句就開不了口了。
“行了,別費神了。”趙元睿看她怯怯的還怕他生氣的表情,想安慰她兩句,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黑沉着臉。
湯元見他好像臉色又變差了,也沒那力氣調節氣氛,只能乖乖的任他施為。
一路回到淩雲殿,湯元腳都沒沾地,臨到被抱上床的時候,她想說,讓她去偏殿呆着吧。但看了一路黑着的臉,她決定啥都不說了。
往常湯元都是晚上開始難受,頭一夜是最最難熬的。果然傍晚的時候,她連飯都吃不下了,全身冒寒氣,手冷腳冷,肚子更是墜墜的疼,深閉着眼睛,在還能動的時候,左右換着姿勢,躺的很不安穩。這麽熱的天湯婆子放滿了全身,輪換的也極勤快。但她全身還是冷,怎麽烘也熱不起來。有人隔半個時辰就端碗苦澀的藥來給她喝,喝的肚子漲漲的更難受。
湯元知道趙元睿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來來去去好多人,痛着痛着就委屈上了。以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就狠下一條心,自己受着就是了。可今天忽的發現有人可以撒氣了,似乎也沒有以前那麽能忍了,心裏的怨怼如雜草叢生。
‘你看看你再怎麽厲害你都幫不了我,你就看着我痛死吧。’
‘我好疼啊,你抱抱我吧……’
‘有什麽用,你留在這裏有什麽用,快點走吧。’
‘你別看了,行不行。’
‘受不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
這些掩埋在心裏說不出口的念叨,憋得她最後痛哭失聲,閉着眼睛眼淚拼命的往外流,哭是最好的發洩,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哭上了,疼痛似乎也被掩蓋了過去,凡事有了開頭後面想收也收不住了,湯元把僅剩下的力氣都花在了哭上……最後力竭昏厥了過去。
湯元無力的從昏沉中醒來,這是首次她在這種事後能見到人,待遇果然差別大了,頭發不是濕漉漉的,身上也是幹淨的,擡手就能摸到熱乎乎的湯婆子,就是除了肚子仍舊有些不舒服,喉嚨也澀澀的難受。
轉頭看到側躺在她旁邊睡着了依舊皺着眉頭的趙元睿,她的心情一下好的不行,不知怎麽的就是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英俊的臉帶着深沉的倦意,深邃的眸子帶着初醒的朦胧,一睜眼就盯着她瞧,看到她臉上綻放的笑,深皺的眉舒展開來,翻了個身,正面朝上,手覆在眼睛上,讓人看不出表情。很快轉過頭來,臉上已經平靜不起波瀾,“醒啦,還好嗎?”
現在的湯元心情好到爆,沒有比明明受苦的是她,但愛人比她擔驚受怕百倍更讓人感動的事情了,她覺得昨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好的不能再好了,一點小意思啦。”
趙元睿發現她家寶貝一點都沒記住昨晚煎熬,又精神百倍起來,發覺自己确實喜歡現在這樣的她,昨晚上真的是一場噩夢。眼睜睜的看着她歇斯底裏的哭泣,撫摸着她的身體,冰冷毫無生氣,蒼白毫無血色,哭到最後無聲無息,他都不敢上前碰她,心中極大的恐懼撕扯着他,洶湧的暴戾讓他想撕碎一切。若不是康先生及時發現他的不對勁,不顧一切的逼他吞下靜心丸,那昨晚的所有人都要給她陪葬,包括他自己。
湯元看着他起來,這才發現他還穿着昨天的衣服,頭發也是少見的淩亂,臉上還有明顯的胡渣。一個無時無刻都散發成熟魅力的英俊得體青年,一夜之間似乎蒼老了十歲,變成個頹廢男人,但還是該死的英俊。
這是她從沒有見識過的趙元睿,湯元笑意未減,心裏澀澀的疼。不為自己,只為這個無所不能的他,就為了微不足道的她做到這份上,惶恐難安。究竟需要怎樣的回報能抵上他這份情。
“你再躺會?”
“嗯,”湯元回過神來調侃,“你快去收拾一下,一臉胡子了都。”
趙元睿又細細看了她好幾眼,确認她确實沒什麽事了,才出了去。
他走後,李姑姑進了來,幫着湯元方便梳洗了下,套了件外套,半躺在外間榻上。
剛剛躺好,收拾幹淨的趙元睿就進了來。
“咦,今天翹班了,都不用上朝。”
趙元睿坐在她的一邊,摸了摸她的手,發覺沒有昨日的冰冷,就示意把早膳擺到這邊來用。
桌上的菜色有些奇怪,平時她還是喜歡吃面食,當然好喝的粥配上爽口的小菜她也還是能接受的。可今天就是一碗看不出什麽做的糊糊。趙元睿是碗碧梗粥和三個小包子,兩邊泾渭分明。湯元想忽視都不行,喝了口糊糊,甜膩膩的還有股藥味,她最讨厭在早上吃甜的了,再說這還不是單純的甜。吃了一口就倒了胃口,手就伸向小包子。
趙元睿頭都不擡,把她伸到半路的手給攔了回去,自己也不吃了,端過那碗糊糊,把勺子湊到她的嘴邊作勢要喂她。
湯元勉強又吃了一口,實在沒辦法接受,苦着臉說:“我不喜歡吃甜的。”
這次趙元睿一點讓步的意思都沒有,繼續喂。
湯元投降,“我吃,我自己吃。”躲不過還可以選擇慢慢吃,讓他再這麽喂下去,她擔心會吐。
好不容易把這碗東西給吞下去了,梁元寶就又把碗褐色的藥放在她面前,藥味沖鼻而來,湯元實在忍不住了,捂着個鼻子耍性子,“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吐了。”
趙元睿就這麽斜看了眼梁元寶,飽受一夜摧殘的梁總管就這麽吓的手足無措,全失了平時的機靈勁,進退不能。
“那還是先讓在下給貴人診個脈吧。”有人從梁元寶身後轉出來。
湯元這才注意到,這裏竟然還有個布衣男人,長的極普通,看過一眼你就想不起他的長相,但聲音溫潤不卑不亢,雖彎着腰,脊背卻挺的筆直,這是種奇妙的違和感。不知怎麽的就是趙元睿不說,她都猜到他就是那位神醫康先生。
梁元寶馬上反應過來,急急端走了那碗藥,自己也走了個沒影,首席大總管也扛不住了。
不得不說此人有平和卻強大的氣場,哪怕他什麽都不做,你都會覺得他醫術肯定很高明,湯元一點抵抗都沒有,乖乖配合着伸出了手。
對方除了摸她的脈,還擡頭看了她一眼,湯元恍惚間覺得若不是她眼花,此人的眼珠子怎麽顏色這麽妖異,不是純正的黑,沒看清什麽顏色他就低頭了。好奇心大起,盯着他的發頂,想着他呆會擡頭,她好看清楚。
有人在她另一只手上,重重一捏,湯元轉醒,都忘了自家男人就在旁邊了,她這樣是有些不合規矩。轉過臉去,想安撫下可能生氣的男人,結果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白瞎了她自以為是的回眸一笑。
“貴人應該無事了,只要按時服藥,下月症狀會有所減輕,要想徹底根除,還需慢慢調養。”
湯元把這句話過了一遍,發現她每個字都聽的明明白白,理解的清清楚楚,真不容易啊,難道這就是為什麽他能成神醫,人家只能是太醫。
趙元睿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只是叫人又把熱了一遍的湯藥端上來,看着她喝下。湯元沒敢再掙紮,知道抗議無效,還是乖點好。
果然,趙元睿看她乖成這樣,沉重的臉色也好看了些,還主動開口說今天能陪她一天,問她想去哪裏呆着。
湯元看看日頭,心裏到是想去的,但一想到身上不方便,又近中午,外面也開始熱了,她身上還虛着,感覺不到熱,但她得顧着自家男人,她可不能讓他男人熱着。
搖搖頭就拒絕了,還賢惠的讓他忙去吧,身體還沒調試過來,她還是極度需要睡眠的。
趙元睿見她精神頭确實比不上平日,能夠安心在室內呆住,他也能放心,康先生剛才在湯元面前說的極簡單,但是要怎麽調養,還等着他拿主意,他決定還是先把這事辦下來要緊,也就等她又睡了過去,就出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靳同學的第二雷,慚愧啊,你第二個字我實在打不出來,不好意思了。
一發才知道缺字數啊,咱一定要保證字數,堅決補尾。
☆、遇見
外書房內,趙元睿高坐椅上,康先生和蕭岳雲站在一旁。
“取天池泉眼的水,加上烏茜果,合萌草,在身體幹淨之後,每日浸泡半個時辰,配上湯藥,如此調養一年必有見效。”
“北地烏茜果?”趙元睿看向蕭岳雲。
“皇上,臣在北地時,确實見過此物,但此物為冧羟族聖物,一直都有那魯親自保管。冧羟族滅,據探子回報當時那魯把部分財寶都埋藏了起來,但至今沒有确切消息。”蕭岳雲上前一步回道。
趙元睿習慣性的在扶手處曲指輕敲了下,“朕讓費自揚跟着你去,如何。”
蕭岳雲當即跪在地上,“臣遵旨。”連皇上從不離身的随身大統領都跟着他去辦差,蕭岳雲已經能夠想象若是事不成他該是怎麽個下場。
“下去吧。”
蕭岳雲走後,趙元睿盯着康先生。
康先生繼續說:“沒有此物,還是可以找替代品,就是效果差些,緩解貴人當前的痛楚還是可以的。”就是說只能拖延減輕疼痛,治愈那就別想了。
趙元睿以手抵頭,無奈的有些想笑,當初殺那魯實在是快了點,早知如此饒他幾日性命又如何,“若是她能痊愈,與朕同日歸去,雲中山就是爾等道場,百年不變。”
康先生驚的擡起了頭,直面聖顏,趙元睿篤定的看着他。
他慢慢的跪了下去,脊背莫名顫抖,難掩興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