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本章:并非免費的情報,響子的要求,帶土的選擇。回憶殺中的意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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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代價
從木葉出發後的第五天傍晚,帶土踏上了音無之裏的土地。
盡管早就換掉了木葉的上忍制服,缺失的左眼與臉上的傷痕依舊令帶土的外表具有極大的辨識度。為了不引起任何注意,他早在離這兒還有十多裏的路程時就變身成了另一副模樣,并且入鄉随俗,給自己也穿了一件從頭蓋到腳的深色鬥篷。
将兜帽又拉得低了一點,帶土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兩旁的建築,以及路上步履匆匆、與他作相似打扮的行人們。
他并不喜歡這處小村莊。它太安靜了,但這份安靜卻無法令人感到安寧與平和。每一個暗處的角落裏,似乎都有人在進行着見不得光的交易,謀劃着某些卑鄙又陰毒的詭計。盡管戰鬥在這裏并不被允許,但空氣中危險與緊繃的氣氛卻未曾因此而消散半分。
但是只有來到這裏,他才有可能探聽到有關卡卡西的消息。
加快了腳步,帶土根據出發前自來也的指引,拐入了一條狹窄的小巷。他在一家門面平凡的居酒屋前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将紙門拉開。
居酒屋內要比外面的街道上熱鬧一點。大半的桌子都已經坐滿了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談。聽到開門的聲音,有些人下意識地擡起頭,循聲望過來,又在下一秒不感興趣地移開了目光。
帶土沒有理會他們。他徑直走向裏面的櫃臺,在身着紫色和服,手執煙管,一臉悠閑的老板娘對面站定。
“客人你似乎是個生面孔。第一次來到音無之裏嗎?”悠悠吐出一口煙來,響子斜睨着陌生的青年,懶懶開口。毫不掩飾自己的視線,她以商人特有的精明目光,将面前人仔仔細細地審視了一番,仿佛在評估能從他的身上撈出多少油水。“所以,想點些什麽?酒?定食?還是……另有需要?”
“呃……”聽到她句尾那意味深長的四個字,帶土一愣,随即不太自然地轉開了目光。“不,我只是……”
“哈哈!”他這副反應倒是讓響子笑出了聲來,先前那副商人的面孔立刻破了功。“你想到哪兒去了?”她磕了磕煙鍋,“我可是這裏最靈通的情報屋——你不會連這一點都沒聽說過吧?”
“我……我當然聽說過。”剛一見面就鬧了個笑話,帶土不禁有些窘迫,臉色微紅。他支吾着反駁了一句,又清了清嗓子,才終于重新鎮定下來。“我是來打聽……”他将音量壓低到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程度,“有關旗木卡卡西的消息的。”
聞言,響子嘴角的弧度還在,但眼中的笑意卻明顯地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警惕與敵意。帶土見狀,沒有說什麽,只是用手指蘸了點旁邊杯子裏的酒水,然後在櫃臺上畫下了一個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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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花筒·神威。
響子盯着那圖案看了片刻。
“跟我走。”然後,她從櫃臺後面繞了出來,率先向樓上走去。“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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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來到二樓走廊的盡頭。響子推開一扇門,帶土走了進去,她跟在後面将門關上,并設下隔絕和警戒的封印。
身後傳來“噗”的一聲輕響。響子轉過身來,看到的已是一身黑衣、恢複了本來面貌的木葉上忍。
“宇智波帶土。所以,自來也那老家夥是在提前給我打預防針了?”她嘆了口氣。“才過了半個月的時間……他就把你送來了。”
她擺擺手,示意帶土坐下說話。帶土依言行事,他的目光追随着響子,等對方剛一在自己面前坐下,立刻迫不及待地開口:“您是響子小姐對吧?請告訴我卡卡西現在在哪裏,拜托了!”
響子并不意外。“很不湊巧,”她吸了一口煙,“我也不清楚。除非必要,否則我從來都不會去主動打探那孩子的行蹤。這裏雖然是他唯一的固定據點,但他卻并不經常回來落腳,最近一次回來是在一個月前,而且第二天他就和霧隐的叛忍,再不斬與白一起離開了——我想後來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盡管先前已經料到事情不會太順利,但是聽到這樣的回答,帶土還是難免有些失望。可他很快就再次振作了起來——到這裏可不是單純來打聽卡卡西的行蹤的。
“那麽,”他直視着對面女子琥珀色的雙眼,語氣堅決又懇切,“請您告訴我,十一年前在赤之國,卡卡西與他的隊友們分別之後,又經歷了怎樣的事情。”
送向嘴邊的煙管一停,響子揚起眉毛,将帶土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我的情報可不是白給的。”她說,“想知道,就要付出等值的代價。”
“只要是我能付得起的代價,你盡管開口。”帶土不假思索。
響子發出一聲輕笑。“話先別說得那麽滿,否則你可是要後悔的。”
“付出的代價會不會令我後悔,我現在還不清楚。但如果一無所獲就從這裏離開,我才是一定會後悔。”
“看在你這麽堅決的份上,我就優惠一把,給你兩個選擇。”響子又吐出一個煙圈。她看向帶土,眼中閃爍着某種晦暗不明的情緒。“這第一個選擇就是——離開木葉。”
“……什麽?!”
“我說,離開木葉。成為一名叛忍。如果你可以抛下現有的一切,和木葉一刀兩斷,我不但可以把當年的事件對你和盤托出,甚至可以馬上幫你把卡卡西叫回來。他對木葉懷有怨恨不假,但是對于你和那個叫琳的女孩子可是一直挂念得很……尤其是你。只要你從此與木葉再無關系,你們之間的矛盾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以你們兩個的實力,再加上我的情報網做後盾,完全不需要擔心來自木葉的追捕。”
如果換一個時間與場合,從別人口中得知卡卡西不但沒有像之前表現出來的那樣不念舊情,反倒是對自己始終抱有牽挂,帶土恐怕早已喜出望外,拉着對方反複确認。但是現在他的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高興的神色,驚訝的表情漸漸收斂,黑發青年垂下眼簾,盯着兩人中間的那塊榻榻米。
“第二個選擇呢?”片刻後,他低聲問。
響子眯起了眼睛。
“第二個選擇,”她的聲音驀地冷了下來,“就是把你的右眼挖下來給我。一枚萬花筒寫輪眼,就算是在這兒都是有價無市,這筆生意我只賺不賠。你放心,我也是醫療忍者,事後完全可以給你移植一對普通的眼睛,絕不會讓你做瞎子。”
帶土深深吸了一口氣,按在榻榻米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擡起手,朝自己的右眼探去——
啪!
灼燙的煙鍋在黑發青年的手背上留下一小塊通紅的痕跡。
“你認真的?!”拍開帶土的手,響子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我可從沒說過你必須做出選擇。你完全可以知難而退!”
“但我說過,我絕不會什麽收獲都沒有就離開。”帶土擡眼望向她,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在波之國我見到了卡卡西,可我卻對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無所知,連想要對他說點什麽,都不知道該從哪裏入手,只能講些蒼白空洞的廢話。”
“我痛恨那樣無力的自己。下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再次發生。如果連他的痛苦都不了解,還談什麽把他帶回木葉?”
“那你也可以選第一條路。”響子說,“離開木葉對你來說就那麽不能接受嗎?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都要這麽忠心耿耿?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在赤之國發生的事情,就該明白那個村子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樣光明美好。更何況你還是個宇智波……”
她的話并沒有說完,可帶土卻已經聽出了弦外之音。
“沒錯。”他平靜地回答。“發生在卡卡西與鼬身上的事情,确實令我感到幻滅與失望,我也并非對木葉毫無怨言。但那也是我的老師與師母犧牲了性命去保護的村子。琳,鳴人,佐助,小櫻,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們還生活在那裏,不負責任地抛下他們,一走了之,這樣的事我辦不到……就算是為了卡卡西也不行。”
說着,他話音一頓,突然向響子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
“而且,我可是要成為火影的人!只有成為火影,才能從根源上改變這一切,讓類似的悲劇不再發生在其他人的身上。我想,卡卡西一定也是這樣希望着的。”
響子一瞬間似乎有些動容。她很快便收斂了自己的表情,默不作聲地盯着帶土,後者坦蕩地報以回視。
“明明十一年沒見……你還真敢這麽說。”半晌,她終于開口。
“有些東西并不會随着時間而改變。”帶土的語氣篤定。
響子的雙眼微微睜大。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搖搖頭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但神情卻徹底柔和了下來。
“某種角度上來講,你和卡卡西還真是一類人。”她嘆了口氣,垮下肩膀。“好吧!算你過關了。”
“……啊?”
“我怎麽可能是動真格的,小笨蛋。”響子将雙腿歪到一邊,不再保持正坐,姿勢變得随意起來。她用煙鍋隔空點點帶土,調皮地眨了眨眼,“要是真讓你把自己的眼睛給挖了下來,回頭我怎麽向卡卡西交代?更不要說自來也那個家夥,大概會直接沖過來把我這小破攤子給掀翻了。吓唬吓唬你而已。”
帶土:“……”我連怎麽失去眼睛的說辭都快編好了結果你跟我說這個?
“卡卡西很少對我說起他在木葉時的事,而他少數幾次提起過去,話題都離不開你。”響子看向帶土,神色溫柔,臉上帶着長輩對晚輩的寵愛。“我自己也私下進行過一些調查,所以我一直對你很好奇,宇智波帶土。”
“你這樣的孩子,我倒是一點都不讨厭。所以我決定如實回答你的問題。”
“真的?”帶土的眼睛亮了起來,被擺了一道的郁悶眨眼間便被抛到腦後。“謝謝你,響子小姐!”
“客套話就不用說了。”響子擺了擺手。她又抽了一口煙,長長地吐出來,目光也随之變得悠遠。“進入正題吧……要說明卡卡西在和他的隊友們分別後又發生了什麽,首先要介紹一個人。他叫照彥,是個叛忍,也是卡卡西的父親、旗木朔茂的舊識,暫時你只需要知道這麽多。我與他……是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他經常從我這裏打聽消息,其中也包括卡卡西的。”
“當年在赤之國與卡卡西他們交戰的叛忍,就是大名從這裏的黑市中雇傭的,所以對此我當然知情。那時照彥恰好來拜訪我,閑談中我和他說起了這件事,原本只是無意中提了一句,沒想到他卻惦記上了,并且之後一整晚都在心神不寧。第二天早上,他就向我辭別,匆匆前往赤之國,說是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七天後,照彥再次回到這裏,肩上背了一個渾身是傷、昏迷不醒的孩子。那就是卡卡西。”
“他傷得很重,并且查克拉幾乎完全耗盡了。再拖延一陣子,恐怕連性命都保不住。”響子發出一聲嘆息,“我盡全力為他進行治療,但他還是因為傷口發炎而引起了高燒,并且開始斷斷續續地說胡話。從那些話裏……我們拼湊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照彥的表情變得非常可怕,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他如此發怒的樣子了。他幾乎想要直接折回赤之國,将那三個與卡卡西一起執行任務的木葉暗部統統殺掉,但最後還是忍耐了下來。我問他發生了什麽,他告訴我,卡卡西只身與六名上忍級別的忍者戰鬥,并且在他趕到時已經設法殺了其中的兩人,但終究還是寡不敵衆,落了下風。”
響子的敘述頓住了。她咬了咬嘴唇,看向帶土。
“面對包圍過來、想要将他活捉的敵人,卡卡西再一次發動了千鳥。如果照彥沒有出手……那麽他會将那一擊刺入自己的胸口。”
心髒猛地抽緊,帶土的呼吸在瞬間哽住。指尖在榻榻米上重重劃過,發出響亮的沙沙聲,他将拳頭緊緊攥起,骨節發白,手臂顫抖。
沒錯,他想。這的确像是卡卡西會做出的決定。如果他落到了敵人的手裏,無需拷問,本身便可成為木葉刺探情報的證據;唯有一死,才能給木葉制造出矢口否認,甚至是反咬一口,懷疑赤之國蓄意将他謀害、并試圖借此栽贓的機會。
将同伴的性命置于任務之上,卻将自己的性命置于任務之下,這也的确像是卡卡西會做出的事情。
這結論幾乎令帶土感到窒息。他幾乎想要為此将卡卡西狠狠地痛揍一頓,打醒他那顆死不開竅的腦袋;卻又在同時想要将對方緊緊擁入懷中,撫平他的創傷,驅走他的絕望,告訴他自己永遠不會像那些人一樣把他抛下。
“之後卡卡西就在我這兒安頓了下來——就在這個房間裏。”響子的聲音令帶土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他下意識環視四周,試圖想象出十一年前,銀發少年躺在這裏時的樣子。“他的高燒不久之後就退了,但是人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才醒。醒來之後,他不顧自己傷勢嚴重,就想要立即離開,去與他的同伴們彙合,返回木葉。”
“我和照彥當然把他攔了下來;但這個小鬼頑固得很,一點也不肯乖乖躺着養傷,一旦我們走開,就想要趁機偷偷溜走。後來照彥終于被惹惱了,封住了卡卡西的查克拉,又在這間屋子裏設下結界,強行把他關在了這裏。等到照彥終于把卡卡西從這裏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半月之後,而木葉發往各國的通緝令也流傳到了這裏。”
“等等。”帶土突然出聲。他的表情十分怪異,像是意識到了某些事情,卻又一時間不敢相信。“你是說……一個半月?”
“對。”
“可這太長了。”帶土緊盯着響子。他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聲線緊繃着,“身為忍者,又有醫療忍術的幫助,想要恢複行動能力,最多只需要二十天。一名外出執行任務、卻在中途與隊友失去聯系的忍者,事後既沒有回到村子裏,又沒有向村子傳回消息……你們不可能不知道這會導致什麽後果。除非……”
“你想的沒錯。”響子打斷了帶土的話。她平靜地看着黑發青年,語氣不急不緩,仿佛只是在闡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照彥是故意這麽做的。他特地将卡卡西在這裏關了這麽久,為的就是讓木葉把卡卡西定義成叛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