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醒
? “師兄不會有事的,蘇蘇,你不要太自責了……”晴雪抿着嘴唇,卻說不出有力的話來。
“對啊,他當然不需要自責了,我哥是自願的嘛”方蘭生抱着肩膀“自願犧牲了自己救你和屠蘇,自願犧牲自己救少恭,他做的都是自願的,你們哪需要自責啊。我哥他活該嘛,對吧?”說着方蘭生看向屠蘇
“蘭生……”晴雪倒是有些手足無措的看向蘭生“蘭生,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蘭生,我妹都說了她不是那個意思了,你還想幹嘛?”一直沒有發聲的千殇終于沒忍住開口了,蹙着眉把要走上前的蘭生拉回來。
蘭生甩開千殇拉着他的手臂“你妹妹風晴雪沒有事,你當然站着說話不腰疼了!要是百裏屠蘇救的是我哥,你妹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你會什麽樣子!”
“方蘭生,你別太過分啊你”千殇一聽這話,心裏也是氣極。
“怎麽?踩你痛腳了?”蘭生扯着嘴角看向千殇
“呆瓜,你別說了……”待在一旁一直沒敢發聲的襄鈴小心翼翼的開口。
蓬萊之戰結束,原本應該就此分道揚镳的幾人因為陵越的問題暫時不能分開,因此就先回到了琴川方家。這幾日,幾人多數時候都是各自沉默,一旦開口蘭生就和吃了火藥似的,嘴鋒利得堪比刀子,襄鈴聽了那些話都覺得難受。
聽幾人說了這麽久,襄鈴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原本不想出聲但看蘭生一直針對着屠蘇,也終于是開口了。
“我不說了?我憑什麽不說了?這裏每一個人,包括我自己,都欠我哥的!我不說就能當這件事沒發生麽?我不說就能當我哥還活着麽?”說着,蘭生的眼睛已經通紅,強忍着眼淚才沒有掉下來。
“閉嘴”一直抱着焚寂站在一邊的屠蘇終于開口
“呵”蘭生走到百裏屠蘇面前,一把抓住屠蘇的領子直視屠蘇的眼睛“你憑什麽讓我閉嘴”
屠蘇掰開蘭生抓着他的手“師兄沒死,我一天見不到師兄的屍體,我就不相信他死了。”
深深沉了口氣“我會找到他的”
“蘇蘇……”這裏所有人,都認為陵越已經死了,晴雪也不例外。除了,不想屠蘇自欺欺人之外,晴雪也渴求寧靜的日子了。
“晴雪,對不起”屠蘇看向晴雪“我,我需要搞明白一些事情,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若你要回幽都,我送你……”
此刻就連千殇都聽出了不對“百裏屠蘇,你什麽意思?”
“大哥……”晴雪拉住千殇沖他搖了搖頭“蘇蘇,無論你到哪裏,我都陪着你。直到,直到你确定了你要的答案。”
屠蘇沒再說話,轉身獨自離開。
有些事,有些人,失去了才發覺,原來他曾經在你的生命中扮演了一個多麽重要的角色。
和晴雪在一起之後,他忘記了自己曾經萬般珍惜的鈴铛,曾經好好收藏的紫色絲帶。他甚至記不起自己把那些東西放在了哪裏,又或者早就遺失了。他害怕失去晴雪,害怕失去朋友,卻從未害怕過失去陵越。
不是因為不害怕,而是天真的以為他永遠不會走。越是關心,越是肆無忌憚,越是寵愛,越是無所畏懼。
百裏屠蘇,一直都是一個被動的人。
被動的接受晴雪的關心,被動的接納少恭的接近,甚至連師尊的幫助屠蘇都是被動承受的。因此,也就從沒仔細思考過,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麽。
晴雪肯給,他推脫不掉,只能接受。大家都說,自己應該對晴雪好,說着說着,自己似乎真的對晴雪不一樣了。而從來沒人為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陵越說過什麽,人人似乎都認為陵越在乎自己是正常的,沒什麽大不了的。所以自己也就這樣理所應當的認為了。
直到真正的失去這份疼愛,直到親手葬送了這份陪伴。屠蘇才開始思考,陵越于自己究竟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在少恭的逼迫下,被動的屠蘇也開始思考,晴雪是不是真的那麽重要,重要到犧牲了陵越也在所不惜?
師兄待自己太好,好到自己都忘了問師兄會不會累會不會痛。
重生這麽久來,第一次,百裏屠蘇不再認為這次機會是幸運。那是用師兄的靈魂換來的,鮮血淋漓。
從蓬萊回來到現在,百裏屠蘇的腦子一直都是亂的,繁雜的絲線纏做一團,再沒人能幫他梳理。他自己也沒辦法梳理,最後唯一的想法竟然是找到師兄。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無論如何,先找到師兄,至于以後……屠蘇沒想過,也想不到。
做出決定,屠蘇回了天墉城一趟,将事情半真半假的說明,讓肇臨恢複了記憶送回了天墉城。卻沒見到師尊,紅玉姐說,師尊已經知道這些事了,讓屠蘇順心而為就好。至于掌教之位,怕是要高懸一段時日,畢竟天墉城沒有第二個陵越。
同芙蕖和掌教真人道別,掌教真人只是囑托了幾句,主要還是為了陵越。倒是芙蕖,一邊勸着自己別傷心,一邊止不住的流淚。芙蕖至今不知道陵越出事和屠蘇有關,因為沒人提及,她一直以為是歐陽少恭過于殘暴才害了陵越。
屠蘇也不知道該怎麽同芙蕖說明,幾次開口最後還是沉默。不是想逃避責任,只是不想芙蕖這樣單純的少女多了怨恨這種消極的情緒。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才是最幸福的。
從琴川出發的時候,只有風晴雪跟在屠蘇身邊。千殇恢複了風廣陌的身份永守幽都,蘭生和襄鈴不知所蹤。
告別的時候,風晴雪的眼淚沾濕了千殇的前襟。千殇紅着眼睛卻笑着拍着晴雪的背,告訴她別哭。
曾經也是有這麽一個人把小小的屠蘇抱在懷裏,告訴他別怕;曾經也是有這麽一個人坐在他對面,告訴他努力修煉是為了幫他克制煞氣。
晴雪為他耗盡修為,師兄何嘗不是?晴雪為他奔波勞累屢次受傷,師兄何嘗不是?
師兄和晴雪,屠蘇不願意将兩人比較,因為兩人都為他付出良多。可是,自從因為晴雪而放棄師兄之後,屠蘇腦中便克制不了這種想法。心裏明明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他們不同,可他們究竟哪裏不同?屠蘇不知道。
這邊,屠蘇心亂如麻,而就在琴川郊外偏僻的林間,少恭正捏着陵越的下颌強硬的将藥灌進陵越的喉嚨。
原本昏迷的陵越硬生生咳醒
“咳咳……”下意識的扭過頭去咳嗽
“你醒了”少恭見狀放下手中的藥碗,在陵越身後墊上兩個枕頭。
花了好一會陵越才從迷茫中回過神來,擡起手臂發覺四肢無力,仍是勉強擦了擦嘴邊的藥汁“謝謝”
“謝我?”少恭扯了嘴角“怕是心裏恨死我了吧?”
雙手撐着床邊,努力坐直了身體,陵越才開口“謝謝你救了我”
少恭看着陵越清亮的瞳孔,撇過頭去“我沒那麽善良,救你,不過是因為你還有用。”
“那是于你而言,對我而說,你确實救了我。”陵越似乎猶豫一會兒,然還是開口問道“我該叫你長琴?還是少恭?”
少恭端着藥碗出門“随便你”才擡起一只腳跨出門,想起什麽的少恭又退了回來“你身體尚未康複,還是卧床休養。”
陵越醒來不過一日,少恭看他有些焦急的模樣已經知道他想問什麽。但少恭不開口,很是好奇陵越要糾結多久才會問他。
結果晚上吃藥的時間,陵越就開了口詢問那日後來怎樣了。少恭微笑着将藥放到一邊,開出了自己的條件“我可以告訴你那日發生了什麽,但你也得為我做一件事。”
少恭原本以為陵越至少會問是什麽事再答應下來,沒想到陵越毫不猶豫的點了頭。少恭也就信守承諾告知除了他以外,大家都很好。陵越見狀才放了心,自己取了藥來喝。
陵越将藥喝光又放回桌子,少恭開口“你就不怕我讓你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我還有什麽能力做傷天害理的事?”陵越露出淺笑反問道,青年白發,經脈寸斷,靈魂有損。撿回一條命全靠少恭精湛的醫術和仙靈之力,還能行什麽有傷天道之事?
頓了頓,陵越才又開口“況且,少恭你本性善良……”
“我本性善良就不會想要将琴川變為死城”
“可琴川此刻依舊好好的”陵越看向少恭“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最初見到的少恭,就是少恭本來的樣子。一個人,不可能扮演別人那麽久,最有可能的就是,少恭你本就是善良之人。你不過是逼不得已才做出那些事來,現在,少恭你已達成自己的願望,自然回歸本性。”
少恭不想再和陵越多說,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往日我是凡人之體,看不出你身體的毛病。現在我恢複仙靈之身,發現你魂魄有缺,而且你現在身體也衰弱的厲害,然而卻已經能牢牢将魂魄鎖在體內讓你不至于殒命。我想要探究你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可能會有些痛苦。”
“是為了巽芳”陵越用的是肯定句,沒待少恭回答,陵越又開口“我會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