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魯家禍事(二)
等齊殁找到樂坊的時候,天已經暗了,樂坊在斑斓彩燈映照下流光溢彩,比白天看起來還要奢華。
來來往往客人不斷,生意極好,絲毫沒有受到魯家的影響。
估計是想齊殁方便找到自己,樸若塵找了個十分顯眼好找的位置。
于是,直接導致齊殁擡眼看到的,便是上衣半脫發髻松散,依着勾欄聽樂女唱小曲兒的風流胚子。
“…并香肩相勾入房…紅绫被翻波滾浪。花嬌難禁蝶蜂狂…”
靡音纏綿,深情缱绻,酥骨銷魂,餘音不絕,不禁令人想入非非…
齊殁站在樂坊門外的大街上,一動不動的聽完了從二樓流出來的情詞豔曲。
額頭青筋暴凸,一股迷火兒燒身,臉漲得通紅。
齊殁整日頂着俊俏的一張臉,對着姑娘們,師姐師妹們賣皮相賣的游刃有餘,其實,這個登徒浪子還是個雛,那些撩人的法子都是胡亂聽來試着玩的。
那詞曲裏的露骨之事雖然很想,但是沒機會做,可這耐久了,總有失控的一天,只是沒想到竟是會這種不入流的靡靡之音撩撥個正着。
無奈得很,也只得閉着眼睛勉強穩住心神,運轉內力以便盡快退去這股陌生的燥熱。
不過也該着了,他這點慌張,偏偏就被二樓的色痞子看了個通透。
樸若塵這心裏,有兩個準夫君,其中一個便是齊殁,正苦沒機會下手,這不剛好自己找上門來了。
于是,惡從心中起,色從腎裏生,樸若塵舌尖舔了舔上唇,單手化出根筝弦,那弦在空中成盤乖巧的搭在手腕上。
樸若塵指尖輕輕劃過,筝弦即刻争鳴,震顫飛出,靈活輕巧的将齊殁捆個結實。
樸若塵手腕微微回攬,順着那股巧勁兒,齊殁被原地拽起,飛進勾欄,輕巧平穩,不偏不倚的落在樸若塵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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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殁被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驚住,整個人有些魂飛天外,傻愣愣的瞪着墨黑的雙眸直勾勾的望着樸若塵,眼珠子一動不動。
這個模樣莫名更稱了樸若塵的歹心。
這般美人入懷對于樸若塵來說簡直堪比極佳的美味,那雙眸子帶着平時從未有過的疑惑、不安、慌張和些許惶恐。
略微童顏的臉,平時不是冷若冰霜,就是不屑一顧,現在竟漲的紅紅的,別提多可人兒。
尤其是滿懷抱着,二人一個衣衫單薄一個半衤果,身體的體溫交互,以及手指的觸感,樸若塵不禁有點意亂情迷了。
貪婪的過了眼瘾,又稍微在“再繼續下去,等這個人清醒了怕是會打死自己”的被打會爽與被打會死中思踱了一下,真心實意的覺得後者危險性更高。
于是果斷放開齊殁,乖巧的往齊殁口中灌下了杯滾燙的冒熱氣的茶。
齊殁正靈魂出竅,突覺狠辣刮皮的痛感從嘴唇到舌尖,沿着喉嚨毫不客氣的燒進去,疼的眼淚瞬間沁滿眼眶。
猛然回神,擡手打掉嘴邊仍舊锲而不舍往裏灌熱茶的杯子,順手抓住那人手腕,翻轉起身将人用力壓倒,也不顧那人掙紮,曲肘死死壓緊那人喉嚨,這才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齊殁眼睛被燙出的淚水糊的滿滿的,看不清眼前人的樣子,隐約間覺得有人往後拉扯自己,還有人拽自己的胳膊,然後斷斷續續的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兄…”
“…殁、殁兄…”
“…殁……要、死……了…”
齊殁茫然擡頭,用力眨了眨眼,又眯起眼,四周好不容易清晰起來,低眸又看了看被自己壓得死死的人,心上絲毫不覺意外的感慨道:啧,還是沒能忍住,終于下殺手了…
樸若塵咳了半天終于搗出一口氣,揉着脖子極其委屈,啞着嗓子哼唧道:
“殁兄~~我就想幫你消消火,你也不用殺人滅口啊~~”
他這麽一說,齊殁突然又想起方才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頭皮一麻,雙手合十就要飛刀,樸若塵見勢不妙,馬上認慫:
“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打你主意了!我只打嚴三公子的主意!我發誓!我發誓!”
齊殁眯了眯眼睛,靜靜的看着他。
樸若塵一臉視死如歸,不屈不撓道:“你總得給我留一個吧?好男人就這麽兩個!你不從,沒準那嚴三公子以後就從了呢!”
齊殁倒是沒理由反對,樸若塵原本就對那嚴家的三公子執念頗深,只要不強硬,好好追求,也沒什麽不行的…
想到這兒,齊殁不禁皺了皺眉,感覺自己管的有些多了。
說到底,嚴律和樸若塵如何,與自己也沒多大關系,只要這衰人不再纏着自己怎麽都無所謂。
樸若塵望着齊殁,哭喪着臉。
樸若塵,樸小公子,此生第一次後悔,結結實實撲進懷裏的美味就這麽大搖大擺的飛走了。
二人在這樂坊好一頓折騰,結果把樂坊的管事媽媽驚來了。
管事媽媽一來,就看見滿桌狼藉,旁邊落座兩位男子,一位俊朗出塵,一位陰柔絕豔,且二人皆衣衫不整,青絲淩亂,瞬間就什麽都明白了,手帕捂嘴,似笑非笑的打趣:
“二位客官,小店有貴客客房,若是……不如去房裏,甭管多大的架勢都鬧的開,方便得多~”
樸若塵偷摸擡起眼皮瞄了瞄齊殁,登時寒毛炸起。
齊殁滿面笑意,兩眼笑的彎彎的,雙手合十在唇邊,一副蓄勢待發,随時能點火的樣子,恐怕這媽媽再說錯一句話,這裏就是下一個禿毛魯府。
魯家的宅子燒了好幾個了也不差這一個樂坊,只是真燒起來,自己能不能逃出去都是個問題,因為齊殁的火也有些邪門兒。
于是樸若塵趕忙接着管事媽媽的話茬,解釋道:
“媽媽誤會,我二人方才是醉酒打鬧,沒想到沒注意好分寸,着實過意不去。剛好媽媽來了,不如與我二人同飲,全當我二人賠罪了。”
管事媽媽提溜圓的眼睛轉了兩個來回,臉上濃妝豔抹,看起來實打實的老滑,果然:
“來我這樂坊的都是圖樂子的,小打小鬧的有什麽罪不罪的,客觀莫要在意。若是平常日子,奴家還真就從命了,不巧,今兒客人多,實在分身乏術,不如我給二位選兩名店中頭牌樂女,給二位助興。若是想找姑娘,也可随意挑選,我們這兒的姑娘都是能住的,可好?”
沒等樸若塵接話,齊殁手心靈氣大作,鏽金杏黃幔帳脫鈎垂落,濃濃白霧将這一方角落的三人圍住。
齊殁發動了白霧結界。
這白霧結界是齊殁獨創招數,不傳聲,看不透,破不掉。
在這結界之中,齊殁可以單憑意識驅動白霧化字化形化萬物,可謂是極美的逼供之處。
管事媽媽不是初出茅廬的雛雞,自然沒在怕,雙手環抱胸前,眯眼瞄着這個俊俏乞丐,警惕道:“小兄弟,這是何意?”
齊殁身後,飄悠悠飄來三個字,停在管事媽媽面前:“打聽事”
“哦?何事?”
“魯”
管事媽媽望着那個字微微頓了頓,不顯神色的問道:
“二位是什麽人?為何打聽?我只是個拿錢替人管姑娘的婦人,魯大戶的事我并不清楚。”
“管事媽媽,我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魯大戶不僅快絕後了,而且自己也快斷氣了~~”
樸若塵起身走向管事媽媽,賤兮兮的伸手把她的手拽進自己懷裏,摩挲着,一臉憐香惜玉模樣道:
“據我們所知,現在那搗蛋的東西正忙着折磨魯大戶,若是魯大戶一家死絕,城內城外的府邸都燒光了,你說……下一個燒誰燒哪裏好啊~~”
管事媽媽自然是知道好賴的,這些日子,魯大戶的家財都遭了殃,與魯家稍微帶點關系的都人心惶惶,難保那邪火會不會燒到自己門前,管事媽媽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這事發都半月多了,一直無人來管,現下倒是查起來了…
管事媽媽稍稍權衡片刻,拿起手帕擦了擦微微出汗的額頭和鼻頭,嘆了口氣說道:
“想問什麽,我只說我能說的。”
樸若塵問道:“魯大戶出事前可曾招惹過是非?”
管事媽媽非常确定的搖頭道:
“魯大戶平時嚣張跋扈慣了,難免惹人怨恨,可是生意做的很大,結交之人也都是不好惹的大戶,誰見他都忌憚一二的…”
“作何生意”齊殁眉頭壓的極低,緊緊盯着管事媽媽的臉。
“如果只是樂坊,就算開滿城,應該也做不到金屋玉屋好幾處。無論怎麽看,這樂坊就只是個砸錢的場子罷了。況且大戶們都是注重名聲的,與一個開妓|院的稱兄道弟不說,這人還是個沒分寸的,怎麽說都不好聽。想必是有背後的生意吧?”
管事媽媽手心出汗,手帕都快捏碎了,五官都擠到了一起,欲言又止。
齊殁見她似有憂慮,于是化字在她面前:“保你”。
管事媽媽心事被看穿,頓時老臉一紅,忙笑道:“謝謝二位仙君。”
“管事媽媽,我二人并非仙君,只是盡職盡責罷了,你盡管說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 “…并香肩相勾入房…紅绫被翻波滾浪。花嬌難禁蝶蜂狂…”
——選自《西廂記玉抱肚》
齊殁的正宮還在路上,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