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魯家禍事(四)
該問的也問完了,還聽了太多污濁不堪的事情,齊殁疲憊的狠,雙掌互擊撤了結界,要了一間魯大戶曾經安置過那些女人和孩童的房間,朝樸若塵示意“上來睡覺”。
樸若塵下巴差點吓掉,顫顫巍巍不敢置信的問:“一間?”
齊殁點點頭。
“咱倆一間?”一根手指頭在倆人之間來回晃的只剩虛影。
齊殁又點點頭。
無視樸若塵滾燙的視線,齊殁對老板娘示意準備熱水沐浴。
樸若塵被這魯大戶身邊發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轟的迷迷糊糊的,混賬腦子又不受控制的抽起了風。
記吃不記打就是他這樣的,更何況他還沒吃過,光挨打了。
房間內,樸小公子面色凝重,端端正正的坐在房門正對面的椅子上,瘋狂抖腿。
一把折扇呼呼的扇,小風涼飕飕的辣眼睛:
“床...嗯,只有一個...雙人的...被褥....嗯,只有一套...雙人的...浴桶...”
正巧,“篤篤”兩聲敲門聲,醜阿娘差人來送浴桶和熱水。
樸若塵盯着那桶,大約的目測了一下,又是一頓頭頂冒白煙:
“...嗯,只有一個...雙人的...”
天時地利人和一個都沒占上,可他就是覺得,自己若是不做點什麽簡直就不算男人。
“你是個行的!別慫!該上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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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小公子腦子裏循環着醜阿娘的魔音,差點被打咽氣兒是什麽的滋味,早就忘了。
樸若塵心猿意馬的扯了扯本來就快挂不住的袍子,斜倚床邊,一臉“來蹂|躏我吧”的表情等着與之一夜春宵的人。
齊殁對于這種主動把臉伸過來讓他打的家夥,向來來者不拒,必然讓他抽骨扒皮爽到份兒。
于是,當齊殁推開門,看到樸小公子整個身子擰出好幾個彎兒的惡心模樣時,癢了一路的賤骨頭終于有了發洩的靶子。
只見齊殁單手化出一根琴弦,不由分說的把那個騷包捆住扔到了門外。
待自己沐浴過後,将捆成木頭棍子的樸騷包整個兒扔進浴桶,淹的透透的,撈出來挂在房梁上晾幹。
全程無視樸騷包殺豬般的嚎叫,然後心滿意足的躺到大床上睡覺。
……
樂坊徹夜歡騰,直到醜時客人們才紛紛散去,等到寅時,整個樂坊終于徹底靜下來,所有人都回房休息了。
月光穿透窗鋪散在房間裏,齊殁睜眼起身,空氣中只有衣服輕微摩挲的聲音。
樸若塵折騰了好久,可算是弄斷了琴弦,從房梁上下來了,又不敢爬上榻,只得在椅子上打坐小憩,聽到聲音,一雙怨念的眼睛散發着不屈不撓的光瞪着齊殁。
“若塵兄果真是個行的”
齊殁輕蔑一笑,勾勾手指示意他跟上,便悄無聲息的走出房門。
樸若塵在齊殁這裏受到各種打擊、屈辱與非人待遇,但好在是個知道輕重的。
齊殁故意等到這個時候,想必是有所發現,于是也放輕腳步跟了出去。
醜阿娘給他們二人安排的房間處于樂坊三樓的西側廂房之中靠外側的一間,兩人輕手輕腳的随意進了兩個稍微靠內側的房間,細細查看。
“據醜阿娘所說,那些女人和孩童都是在房間裏莫名其妙消失不見的,可這裏是三樓,又沒有發現密室和暗道的痕跡,難道是靠術法憑空傳走的?像結界門一樣?”
齊殁擡手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氣息,微微皺眉,凝字:“沒有術法的氣息”
“都過了這麽久,你還能感受出來?不愧是澤坤君長偏愛的人啊~~”
樸若塵知道齊殁是個極其敏銳的人,對他各種方面其實都是很佩服的。
只是這些佩服,在樸小公子身上晃蕩一圈,再表現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不懷好意的犯賤。
齊殁在兩個房間來回走了兩次後,站在窗邊沉思了片刻,轉頭對着樸若塵指了指窗戶:
“門在這”。
樸若塵将信将疑,打開窗戶探出頭去左右看了看,又關上窗戶看了看,沒看出名堂:
“什麽意思?你不會是說那些人從這兒跳出去的吧…”
齊殁點點頭,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樸若塵有些一言難盡,乖乖等着齊殁不吝賜教。
夜深人靜一直用口哨聲化字很不方便,于是,齊殁指尖凝氣,憑空寫了出來,字在空中浮上一會兒便自然消散。
“每個房間窗戶所示的景色都有細微的偏差,恐怕這是一種障眼法,為了掩蓋藏在窗戶後面的門。因為術法極其簡單,所需靈氣極少,一開始被忽略掉了。只要破掉障眼法便能看到了。”
樸若塵把手放在窗上,細細凝了一些柔柔的靈氣,從手掌心慢慢散出。
細膩溫柔的粉色靈氣散發着淡淡的熒光,宛如藤蔓爬滿窗戶。
随着手指逐漸用力,藤蔓化作星星點點浮在空氣中,障眼法破,窗外景象輕微扭曲随即恢複平靜。
樸若塵的料想裏,障眼法破後必然會出現門或者結界之類的不一般的東西。
然而什麽都沒有,下意識的回頭想問齊殁怎麽回事,對方卻是意料之中的表情,有些玩味的盯着窗戶。
樸若塵為解疑惑,推開窗,大半個身子剛探出去想細細感受一下外面是否有特殊的氣息,不想,身後兩腿竟被人突然擡起。
太過突然,樸若塵來不及反應,大頭朝下就急速往下掉,眼前猛的一黑,胸口沉沉一悶,只覺後背像是挨到了地面,整個人仰躺着,有些懵了。
.....這是啥地方.....?
樸若塵揉揉後腦勺,坐起身環顧四周,樂坊早已消失不見,也沒有了玉石路金磚牆,估摸着自己應該是離開了大陽城城內。
夏夜風起,輕柔吹拂發絲,樹影搖曳,樹葉搖動簌簌發響,微微泛白的天穹隐約從茂盛的葉片間露出來。
這是一片樹林,他從樂坊的窗戶跳進了一片不知道存在在何處的樹林...
“應該還在楚家域內,如果是跨域的結界門,需要相當的靈氣,殁兄不可能毫無察覺。況且障眼法已破,也确實未看到結界門開,也就是說這是另一種能悄無聲息跨空間的術法...若是如此厲害的術法,我怎麽從未曾聽師傅提起過...”
樸若塵正自顧自的念念叨叨,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出現的人影。
樸若塵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抓住,登時驚起一身雞皮疙瘩,倒吸一口氣猛的回頭,擡手打開折扇便揮過去。
揮到一半,手腕被扼住,定睛看清眼前人,只見那人眼中滿滿的嘲諷,看着自己。
樸若塵緊緊抿住的嘴巴抽搐兩下,放聲大嚎起來:
“啊啊啊~~殁兄~~你莫要吓我~~我怕黑~~”
這話大約不是假的,樸若塵雙眼微紅,若不是怕再遭毒打恐怕早就抱住齊殁哼哼唧唧了。
“并非結界門”
齊殁見樸若塵那個模樣,本能的後退半步,離開了樂坊也不怕出聲被發現,于是哨聲化字:“這是民間的小伎倆”
樸若塵抽了抽鼻涕,問道:“這是何種術法,為何能不依靠靈氣便将人傳送?”
“這只是傳送距離極短的陣罷了,陣刻畫在房間窗戶外側的牆上,那障眼法是為了隐藏牆上的陣不被人看到罷了。刻畫此陣雖需一些技巧,但刻畫好便極易觸發,即使普通百姓也能用。”
“民間智慧之強啊!”
“但此陣弊端太多,真正的能人異士根本就不屑用。”
“弊端?”
齊殁點點頭,擡腳将地上的樹葉和土撥到一邊,露出了下面的刻畫着陣的石板:
“一進一出,距短且不可逆”
樸若塵了然:“确實,要用此陣需提前在進出兩地先把陣畫好,臨時用就很不便,況且距離短,真是各方面都有限制。”
“但固定便可常用”齊殁意有所指。
“你是說,魯大戶是利用這陣,将那些女人和孩童轉移到某個固定的交易地點?”
“別府”
“若是每個房間對應的出口都有一處別府...”樸若塵回想起,樂坊三樓的西廂房一共有五間房:“五個廂房五處別府?”
“你說...會不會不只是楚家域內...”樸若塵沒說完,但話中含意兩人都清楚。
以這五處別府為中心,周圍更別提會有多少其他大戶大老爺的別府,沒有牽扯便好,可若是都與之有此種生意往來,其他域內恐怕也未必是幹淨的。
齊殁漠然凝字:“只怕楚家也并非全不知情”
樸若塵望着那行字,沒有說話。
齊殁也并未等他反應,自顧自彈響琴弦化出一只金絲雀落在手心,那金絲雀與齊殁對望稍許,撲騰兩下翅膀朝樹林深處飛去。
樸若塵一晚上先是被涮了一桶洗澡水,又被挂了半宿房梁,最後還被扔到不知何處的樹林裏,身心從內到外說不出的冷,随意找了些樹枝生了團好大的火,哆哆嗦嗦的邊烤衣服邊取暖。
齊殁随便找了個粗樹幹依靠着,雙手環抱胸前,閉眼凝神,将神識與那飛出的金絲雀連結。
外面天色已經微明,但叢林密布将天邊一點點的亮遮擋的嚴嚴實實的。樹林中分岔小路衆多,若是魯莽闖入,着實容易迷路。
這小金絲雀撲撲楞楞的飛了約莫一個時辰,飛的既不高又不穩當,眼神兒好像還不太好,好幾次都差點撞樹上,被齊殁硬生生拽住了。
齊殁被晃的忽忽悠悠一驚又一乍的,就在他胃裏快要翻江倒海之時,這小雀兒找到了出口。
可是把這小家夥累壞了,剛飛出林子便癱在地上哼哧哼哧喘氣兒。
這片林子也着實是不小,長在山坡上,一出來就能看到坡下不遠處人影攢動的村落。
齊殁打算讓小雀兒再進村晃蕩晃蕩,小雀兒說什麽也不動了,身體力行的跟他抗|議。
正當齊殁想跟它好說好商量的時候,一雙溫涼大手把金絲雀從地上托起來,齊殁順着被擡高的視野,想看看是何人,一看還有些奇了。
只見此人一襲青色雲紋長袍,腰系白玉緞帶,上挂三寸長的玉笛腰佩,寬寬的袖子被山坡綠草葉子上的晨露微微打濕,墜在身側。
小雀兒輕微擡頭,齊殁借着小雀兒的眼睛與那人的清透杏色雙眸對個正着,微微一愣略感局促。
這張臉三年未見,似乎棱角更顯分明,一雙入鬓劍眉淡淡鋪開,臉上冷峻雖甚,但那張似笑非笑的桃色唇,如開在寒冬的山茶,溫暖柔和,未變。
...嚴律?他怎麽在這兒,他不是應該在閉關麽?
作者有話要說: 齊殁:來了?
樸若塵:來啦~~~
嚴律:......我現在走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