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魯家禍事(五)
衆君界無人不知,嚴律有長年閉關的習慣。
齊殁上衆君界前是個俊俏的乞丐頭頭,初見嚴律時他正溜街要飯,嚴律剛巧就是那個給他飯的。
齊殁溜了好幾天,嚴律也給了好幾天,二人情誼深種。
不過齊殁上衆君界拜入齊家的那日,剛巧是嚴律閉關的第一日,倆人就這麽錯開了三年。
不過,要說見不到,那樸小公子也有許久沒見過這個心心念念的人了。
如是想着,齊殁睜開一只眼,默默看了眼樸若塵。
……
嚴律低眸凝視着小雀兒,眼中微帶笑意道:“可是飛的累了?”
小雀兒極其靈巧,翻個身整個肚皮朝上,躺在嚴律手心裏耍賴,模樣很是可人兒。
嚴律手心微癢不由得笑了笑。
齊殁在另一邊甚是無語,這死鳥可從未這麽“待見”過他,擡手凝了些靈氣催促這死鳥趕緊要點兒臉,從人家手心離開。
誰知這鳥和主人一個樣,只管自己舒服,別人愛咋咋地。
齊殁越是催促,這死鳥越是較勁,在嚴律手心裏轱辘來轱辘去。
齊殁拿它法子,反正出口也找到了,想探村子的話再弄一只出來聽話的鳥便是,于是,幹脆雙手合十,“啪”一拍,将金絲雀拍散了。
嚴律:.........
眼睜睜看着手心裏的小雀兒雙目圓瞪,死不瞑目,化成一股白煙兒,嘴角的笑僵住,滿頭黑線,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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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殁收回神識,睜眼見樸若塵正啃着不知道從哪撿回來的果子,頓時也覺得饑腸辘辘,畢竟這倆人從昨日開始就未正經進食。
齊殁眼珠子提溜一轉,擡手招呼上樸若塵,二人朝林子外走去。
死鳥飛的跌跌撞撞慢慢騰騰,但他二人腳程卻不慢,不到半個時辰就走出了林子,一出來便撞上了等在林子外的嚴律。
樸若塵瞬間眼睛就亮的發光,來了精神。
也不知道是因為終于能擺脫齊殁的摧殘,還是見到了日思夜想的美人兒,不管不顧的大喊着朝嚴律飛奔過去:
“嚴三公子~~~~”
這一聲如泣如訴,悲從中來,發自肺腑,聞者驚悚,見者膽寒...
齊殁:………
嚴律見齊殁和樸若塵結伴從林子裏竄出來,眼中一絲詫異閃過,随即臉上揚起恰到好處的微笑:“樸小公子,殁兄,許久未見。”
樸若塵抱着嚴律死活不松手,口中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玩意。
嚴律嘗試推了兩下竟沒推開,擡眼有些無奈的看着齊殁。
齊殁站在一旁有滋有味的欣賞着這對兒怨偶,一個愛而不得苦守早就不知遺失多久的貞操,一個端正矜持宛若斷情絕愛的得道高僧。
說書先生都不願意講的惡俗話本,活生生的就在自己眼前,齊殁吧唧吧唧嘴,覺得少了一捧瓜子。
嚴律:……!
齊殁玩味的瞟了眼飛速發射眼刀的嚴律,微微挑眉,朝嚴律攤開一只手掌,颠了兩下。
忽然又想起嚴律會讀心,于是開始在心裏磨磨唧唧:
“啊...餓...想吃肉...想吃鹵豬、鹵鴨、、鹵子鵝、銀魚、燴鴨條、清拌鴨絲兒、黃心管兒,豆豉鲶魚、鍋燒鯉魚、抓炒對蝦、軟炸裏脊、軟炸雞....可是沒錢啊....啊....餓...”
嚴律:………
齊殁剛準備好下一段詞兒,便見嚴律從樸若塵緊緊環抱住的身子中抽出一只手,從自己身上摸出一個錢袋,扔到齊殁手裏,份量還不錯。
拿人錢財,替人滅爛桃花。
齊殁慢悠悠的走到鲶魚一樣的樸若塵身後,擡手環住他細細的脖頸,微微向後一緊。
樸若塵從忘我的溫柔鄉中剛回神便撞上了齊殁笑嘻嘻的臉,差點吓到萎,趕忙放開嚴律。
抽抽鼻子,鞋底摳地,着實有些委屈的嘟囔:“不是說好,嚴三公子歸我的嗎~~多抱一會兒又怎麽了~”
嚴律:………?
齊殁擡手晃晃手裏沉甸甸的錢袋,硬梆梆的看着樸若塵,鄭重的凝出幾個字“他錢多”。
樸若塵頓時心領神會:有錢的是大爺,來日方長!
………
山坡下的村子,村口挂着個木質大牌匾,被太陽曬的有些幹裂了,上面刻着福至村。
獨門獨戶的房子一個挨一個圍着土路而立,越是靠近市集,商鋪漸漸變得越多,路邊也開始有些小商販。
三人沿路找了一家看起來最大的客棧,齊殁把店裏所有帶肉字的菜通通點個遍,随手掏了一個最大的銀錠子扔小二懷裏。
店小二笑的嘴巴都合不攏,感激涕零道:“這還是魯大戶之外遇到的第一個大財主兒,謝謝三位嘞!”
齊殁伸手在桌子底下狠狠擰了一把樸若塵的大腿,樸若塵嘴角一抽,極為上道,眉飛色舞的朝那小二送秋波道:
“小哥兒~魯大戶可是那大陽城第一樂坊的魯大戶?”
這小二看起來是個年輕沒經驗的,第一次見長這麽好看的美人兒,感覺長得比村裏哪家姑娘都好看,看的那叫一個鬥雞眼,舌頭打結,不利索:
“是啊,魯大戶有家別府在村裏,隔段時間魯大戶就帶些不得了的大老爺們來…”
“小萬子!莫要多嘴多舌擾了客人清淨!快去傳菜!”
掌櫃的躺坐在賬臺後,頭不擡眼不掙大聲呵斥。
“嘿嘿…被訓了。”小萬子憨憨的撓撓頭,轉身就要走,被樸若塵長長的鹹豬手摟了回來。
“小哥兒~~偷偷告訴我,魯大戶現在可在別府?”
“應該是在的…”小萬子回頭撇一眼掌櫃的,貓下腰小聲說道:
“我也是聽客人閑話說的,前些天夜裏魯大戶一家子慌裏慌張的回的村,魯大戶臉上身上包的嚴嚴實實的,就露個眼睛。”
“你可知別府的位置?”
“村裏人都知道,就沿着土路一直走,看到的最高最大的門就是魯府了。那是村裏最好看的房子了!”
“好嘞,辛苦了~~去上菜吧~~”樸若塵放開小萬子順手在他屁|股上抓了一把,當做謝禮,小萬子面紅耳赤,捂着屁|股跑了。
齊殁:幹的漂亮。
嚴律:…………
“現在能否說說看,二位在此的理由?”
嚴律抿了口茶,慢慢悠悠的問面前把臉埋飯裏的倆個餓死鬼。
“你又為什麽在這兒?別告訴我,你在這兒閉關…”
齊殁頭也不擡,伸手準确拽了一只雞腿往嘴裏送。
他第一次覺得心靈交流的好處——不會影響嘴巴吃飯。
“...我、偷跑出來的...”
嚴律從齊殁身上移開視線,決定把希望寄托在樸小公子身上,結果再次炸裂:
“.....你倆......能吃的像個人嗎?”
“啊哈哈哈~~嚴三公子~~實不相瞞我昨兒還是個人來着~~豈料世間太多無可奈何~~等我吃完就好了。”
樸若塵此時已經口不擇言,沒有理智了。
嚴律扶額只得再次看向齊殁:“方才打聽魯大戶,可是有什麽事發生?”
齊殁掰了個鴨腿,稍微直起身子瞅了瞅嚴律。
比比劃劃的把大致的情況跟嚴律心裏默念了一遍,完事兒又把另外一只鴨腿掰來吃。
嚴律思慮了一會,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
樸若塵目瞪口呆,張着嘴巴,吃都顧不上了。
他眼裏看到的景象是,對面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個只顧着啃鴨腿,一個只顧着喝茶誰都不說話。
這就明白了?這就是給你一個眼神你懂我的全部?
樸若塵瞬間就酸溜溜了,目不轉睛的瞪着嚴律,嚴律莫名其妙,陪他瞪了一會兒,微微一笑道:
“樸小公子可是吃多了不舒服?”
樸小公子驚覺一道天雷劈下,兩行清淚滑落臉頰,這就是有情人心有靈犀一點通?
輸了...各方面都輸了...
齊殁倆人懶的理他,放他在一邊自己感動自己。
嚴律突然想起什麽,轉頭問齊殁:“你與樸小公子在城中魯府時遇到有人阻你們,你追出去可有發現?”
齊殁微頓随即搖頭,心念道:“那人跑的極快,距離我有些距離,沒追到。不過....此等身手之人若是意圖不軌早就可以動手了,想必只是某人放來來警告的...”
“你是說...楚君長?”嚴律輕聲說道:
“假使他與魯大戶真的有利益關系,那麽魯大戶若是死了對他的确百利無一害。可...雖疑點頗多但也無确實證據,殁兄還是莫要急于下定論。”
齊殁不屑的冷笑一聲,卻也沒反駁。
嚴律沒看懂他的态度,只是自覺似乎不再追問比較好,便換了個話頭:
“不過,你們二人也是運氣極好,魯大戶五處別府,胡亂就被你們碰到此處,興許是那魯大戶命不該絕。那一會可是要去會上一會?”
“我還真不想去,那種禽獸不如的人死萬次都不足惜。可若是還沒來的及救就死了,我也沒法跟師傅交代...做好人可太難了...”
齊殁吃飽喝足,順着罵罵咧咧的道兒,起身就往外走。
嚴律看着他後腦勺,打趣道:“殁兄,我娶妻的本錢可都在你手裏,你不會是要拿了錢自己走吧?”
……鬼才信你的老婆本兒…
不過有人幫忙是好事,樸若塵套個話勉強能用用,打架能當個肉盾。
若是嚴律在,自己也剛好能少吹兩口哨子,明明啞巴根本用不着嘴巴的,結果他嘴皮都快吹破了。
再說...
畢竟時隔三年未見,這才剛見就吃了頓大的,吃完擦嘴就走感覺自己像是個負心的漢子。
呸...鬼他娘的負心漢...
權衡利弊的齊殁被嚴律看了個明明白白,齊殁自然也知道。
于是,頭也不回的拎着樸若塵,仰着脖兒走了。
嚴律在他們身後,負手慢慢跟着,盯着一身破布衣衫的齊殁,眼底滿是笑意心道:
“三年,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