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魯家禍事(十一)
魯淵見這位一向面色和善的嚴律仙君,此時臉尤其的黑,當下把齊殁的話信了大半,抱着頭口不擇言:
“明明你們老老實實把這個該死的女鬼滅掉就萬事大吉,我管你們難不難,就是你們死又與我何幹?做什麽莫名其妙的賭約?!為什麽非要我為魯家去死?”
“大哥…”魯戎悄悄靠近魯淵。
“魯戎…”魯淵眼睛瞬間睜大,狠狠攥住魯戎的胳膊對着齊殁和煙羅剎:
“讓他替我!魯戎,哥曾經幫你多少你記得吧?爸讓你去做那些不堪的勾當我全替你做了,你惹得禍我都替你解決了,你想殺的人我都替你殺了,你弄死的人我都幫你埋了。哥幫你這麽多,你…你就幫哥一次就行…”
齊殁廢了好大力氣才把笑的抖成篩糠的自己穩住:真是一對兒妙不可言的兄弟。
魯淵像是找到了黑暗迷途的出口,猙獰的看着魯戎,乞求般說道:“…替哥去死好不好?”
魯戎看着眼前這個讓自己去死的男人…
“你比我了解他…不是你殺他,就是他殺你…”
腦中齊殁的話像咒語般一點點掌控自己的身體。
魯戎恍惚間看到齊殁正摸着脖子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下一瞬,魯戎卯着全身力氣掙脫魯淵的鉗制,将其狠狠的推出結界,冷笑道:
“不好。賭的是你與我何幹?再說,爹一定很欣慰吧,自己養的好兒子為了全家犧牲自己。他向來看不上我,我憑什麽為他做這樣的事?大哥,只有你有資格為魯家來盡最後的孝道!我好羨慕你啊!”
“魯戎!你竟想将我喂那厲鬼?!我是你哥!”魯淵氣的臉紅脖子粗,與那魯戎隔着結界吵的不可開交。
“魯大公子,你冷靜些。我只賭敢與不敢,又沒說真的要你去死。你們二位這是何必呢?…他說的。”
齊殁憋笑憋得臉紅撲撲的,無奈的看着兩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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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家兩兄弟的臉一會紅一會白,啞口無言,手足無措:………
“如何?敢還是不敢?…他說的。”齊殁一身賤骨頭最喜歡欺負這種連魂都是垃圾的人。
那魯淵被耍的團團轉,掙紮一會還是點點頭,違心道:“敢。”
齊殁輕蔑一笑,像是出老千得逞的贏家:“那你…證明一下吧!…他說的。”
魯淵不可置信的看着齊殁:“你明明說、明明說不用真的…”
齊殁無可奈何的看着他,遺憾道:“不證明的話,誰知道是真是假?…他說的。”
“哈哈!小仙君,你倒是比我還像鬼!”煙羅剎捧腹大笑,看戲看的心情大好。
“我可是實打實的想救這家人,你莫要亂說…他說的。”這黑心的人一臉情真意切。
齊殁肩上的小靈童:我還真沒看出來……
嚴律:………
煙羅剎:你這話……鬼都不信……
齊殁指着那煙羅剎帶來的業火,對魯淵說:“你若敢将手伸進那業火中,便算證明。煙羅剎,你可認?…他說的。”
“呵,自然認。”煙羅剎似好心提醒:“魯大公子,那業火一般人即使沾了一星,瞬間便會綿延全身,可要想好了~~哈哈哈!”
魯淵都快尿褲子了,他一時腦熱說了自己敢,沒想到還需要證明,早知道就該拉着滿院子的人陪葬!
可若現在反悔,自己既沒有結界能躲又沒有術法,那女鬼大殺四方最先死的必定還是自己…
豈不是橫豎都是死?
齊殁見魯淵那吓破膽的模樣,越發的興奮。
小風吹樹葉唰啊唰的,齊殁賤骨頭磨啊磨的,一個壞點子又上頭。
晃晃悠悠的走到那魯淵身旁,讓小靈童在魯淵耳邊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我那結界沒有特殊的印是出不來的,但你能出來知道為什麽嗎?你弟弟找我要了印,然後印在了你的身上。你若不信,可以讓魯夫人身邊那個丫頭試試看能不能走的出來便知…他說的。”
魯淵站立原地道:“芊芊,你過來。”
小丫頭正怕的把頭埋在地底,聽到魯淵叫自己差點哭出來,可又不敢不聽話,于是憋着淚,赴死的心情猛沖過來,然後…
“咚!”
實實成成的撞在結界上,撞的七葷八素,倒地不起。
魯淵額頭青筋暴起,氣的臉從紅變紫:“………好你個…!”
齊殁見魯淵就要發作,趕忙在耳旁吹風:
“先別急呀。你弟弟早就想拿你擋災,現在又讓你用死來成全他活,你難道不想親手了結他?可若你現在不助我贏了這賭局,這院子裏第一個死的就是你,你甘心嗎?…他說的。”
“……”魯淵被說中顧慮,道:“可若沾上那怪火,我一樣必死無疑。”
齊殁指尖凝了股靈力,在魯淵額頭一點,道:
“我這人啊,最看不慣殘害手足的人,他這般對你,我實在是替你心寒。就看在這點上,我必保你不死。信我!去吧!…他說的。”
齊殁偷偷瞄了眼嚴律,心虛想到:你若死了,嚴律就該把我抓回去審了…我怕…
齊殁肩上的小靈童:我還真沒看出來……
嚴律:………
魯淵思前想後,決定還是拼一把,于是顫顫巍巍的挪着小步子朝那業火走去,嘴裏嘟嘟囔囔的念着像是“阿彌陀佛”之類的話。
閉着眼睛朝那業火狠狠一戳,自然不會有事。
只是他已經吓的沒了力氣,像條死魚,攤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贏了!…他說的。”齊殁心滿意足舔了舔嘴唇,如飽餐一頓的野獸。
煙羅剎收斂笑容,瞪着齊殁,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忽見兩人一鳥從結界門走出來,并随着賤兮兮的一嗓子:
“我,樸小公子回來了~~~~!帶着希望與和平回來了~~~~~!”
齊殁看了眼煙羅剎的表情頓時扶額,心中暗罵:樸若塵,你個衰神。
……
風靜樹止,夜色如墨,業火如一條黑紅火龍,用妖冶幽冥的雙目窺探突然劍拔弩張的氛圍,伺機而動。
被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感震懾的衆人不敢輕舉妄動,連齊殁也沒預料到煙羅剎再見到此人會如此狂躁。
煙羅剎一雙猩紅血瞳如緊咬獵物的兇獸,若那獵物動一絲一毫便會将其撕碎的暴虐盡顯。
白皙皮膚上脹滿血絲如蟒蛇爬滿全身似要沖破那層皮,猙獰可怖。
齊殁看了一眼煙羅剎已經看不出臉色的臉,估摸她還存有一些理智。
又悄悄瞟了一眼身邊一本正經的三公子,嘴角輕輕翹起無聲的笑了:不是吧,你也太能偷懶了吧!
嚴律一直在看着齊殁,等着他一個心聲或者眼神,突然聽到這麽一句,微微無語的睜大眼睛,但看到齊殁嘴角的笑,随即也不由自主眼泛笑意,接着便聽到齊殁說:
“我去鎖住她,你和樸若塵設結界。不要顧慮我!”
電光火石間,嚴律還未來得及阻止,齊殁便已雙手合十做出了白霧結界将自己與煙羅剎圍住,消失在衆人眼前。
結界外,嚴律暗罵一聲,立刻喊道:
“若塵兄,設結界!”
樸若塵也在齊殁身形閃動一瞬,便明白他的意圖,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二人化出一笛一筝,分別立于白霧結界兩端,彈奏音律編織結界。
嚴家三公子在衆君界屬年少有為,十幾歲就憑借自身的高風亮節以及過人的天賦做實未來嚴家君長寶座的人才。
樸若塵還未上衆君界便已對嚴三公子傾心,雖從未聽過他吹笛,但毋庸置疑,那笛聲必然也是出塵絕佳的。
直到樸若塵親耳聽到之前,他都是這麽想的。
樸若塵與嚴律遙遙相對而坐,全身心浸泡在嚴律的魔音之中,頓感呼吸滞塞,血液凝固。
心中飙淚:這嚴三公子一表人才,誰料竟是個音癡?啊…好想死…
二人歪歪扭扭的織好結界,衆人從魔音的旋律中解脫逐漸恢複意識,便再次将注意力都放在結界內。
突然,金絲雀撲騰起來,樸若塵猛的想起自己帶來的那個人,倏地飛身堵住,折扇一甩抵上那人脖頸,笑道:“別傻了,你跑不掉了~~~乖~~”
……
白霧結界內。
齊殁與煙羅剎對立而視,不語。
煙羅剎似是費盡心神,從咬緊的牙關中慢慢擠出話語:“抱、歉…”
齊殁笑着搖搖頭,在她眼前凝字:“無妨,凝神,我助你”
煙羅剎感激的點頭,閉眼深呼吸竭力控制自己的暴走。
齊殁掌心托起赤黑色靈氣從煙羅剎眉心灌入,壓制她體內狂躁的怨氣,可這十多年積攢的怨氣與為化厲鬼而吞噬的怨氣何等強大,齊殁竟也有些費力。
不過,只要魯家這戲院子還沒塌,那這戲就必須還要繼續唱。
……
“咔嚓——”結界破。
眼看着白霧結界粉碎,嚴律神色一凜,随即一大灘血紅色映滿雙目,齊殁倒在一大片血泊中。
煙羅剎冷漠立在一旁,陰狠的看着四周的結界與外面的衆人,幽怨的嗓音蕩在空中:
“我說過,擋我者滅之。這位小仙君的命,我先收了!”
“煙羅剎,不要亂來!”
“小仙君…”煙羅剎單手掐着齊殁脖子把人拎了起來,對嚴律嘲笑道:
“你有必要救他嗎?在我看來,他和我是同類啊~~不如你把他送給我,沒準我心情好,便放了你們!…”
“……”嚴律看着還在滴血的齊殁,傷口猙獰,五指的抓痕從右臂劃到前胸,血肉外翻,深可見骨。
“又或者,把那人交給我,我便放了他,如何?”煙羅剎手指方才企圖逃跑的人道。
嚴律回頭與樸若塵對視一眼,又看了眼他身旁孱弱書生樣子的人,一時間竟做不出決定。
若是将此人交給那厲鬼,此人必死無疑,此人雖罪無可恕,可他的生死又怎能由自己來決定,他的懲罰又怎能由自己來定?
可若不交,嚴律再無其他辦法保全齊殁…
“小仙君,你不會是想保全兩人吧?”煙羅剎嘲諷般問道。
“……”嚴律确有此意,無言以對。
“呵,你也太看不起我了!”煙羅剎忽然擡手,五指成爪狀,猛地在齊殁傷口處狠狠一抓。
齊殁忍不住痛,喉嚨嘶啞的裂了一聲,全身因為疼痛抽搐起來,冷汗混着血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滴,
“你若還拿不定主意,我便先殺了他,再自己去抓那畜生,到時候,你若還想阻我,我便讓這滿院的人當祭品!你如此優柔寡斷,到最後,誰都救不了,誰都活不成,這可是你想要的?”
“……”嚴律依舊不語,呆在原地。
樸若塵見嚴律絲毫沒有松口之意,生怕那煙羅剎一個不爽直接擰斷齊殁的脖子,趕忙拎着身邊人的脖領子,将人扔到煙羅剎面前:
“我們只負責保魯家一家,此人生死與我們無關,你若要便給你,只希望姑娘不要再傷害殁兄。”
“那是自然~~”說罷,煙羅剎在樸若塵的注視下,慢慢将齊殁放下,不再動他。
然後俯身細細端詳着站在面前的人的臉,猩紅雙眸直愣愣的看着他,忽而柔情似水道:“許久未見,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