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癡男怨女(三)
“啊啊啊...對對對!”阿離這才反應過來。
“殁哥哥,你這傷口有外翻的爛肉,我需先将其剃下,才能縫合,我會用靈氣先将神經封住,但或多或少還會有些痛感。你忍忍…”
言罷,阿離左手掌心赤黑色靈氣翻飛,手腕翻轉,在大片傷口上方輸出,包裹住四周,右手五指指尖化出尖刀,在齊殁外翻的血肉上靈活刮剃。
而後,尖刀變換形态,化成針尖,其後系着難以察覺的極細的靈線,将血肉從深可見骨的地方開始縫合。
血管,血肉的紋理,神經,随着五指的動作,細膩的,毫無差錯的一層一層的恢複,最後将表皮巧妙編織上。
如此精細的治療動作卻極快,齊殁未感太過痛楚,便已結束。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傷口的位置,竟幾乎看不到受傷的痕跡。
“之後不要大動靈氣,靜養七日便能痊愈了。”
“阿離,你把他縫的那麽好看幹什麽?又不是女人。呸…”阿陌吐了吐瓜子皮,又酸溜溜道。
齊殁嘴角輕抽:……
“這你就不懂了,哥。”阿離擦擦頭上的細汗,又叉起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義正言辭道:
“殁哥哥這樣糟粕的內在,如果不靠着好看的皮囊,他何時才能親到心心念念的男子啊?!我這是為他終身大事着想!”
齊殁感覺半張臉在抽搐:………
齊殁被這兩兄妹一鬧騰剛把嚴律的事兒忘了一瞬,這麽一提,他又有點胸悶氣短。
滿臉寫着委屈,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阿陌不出聲。
阿陌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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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盯。
阿陌繼續無視。
他死纏爛打接着盯。
于是阿陌妥協了,悲憤道:“只要你別親我,也別要我親你,咋的都行!”
“殁哥哥,其實這事兒,是你的不對了。”
阿離裝模作樣摸起自己圓潤的小下巴,眉頭緊鎖道:“那漂亮哥哥都主動要給你脫衣服了,你裝矜持不說,還把人給趕走了,這、你活該啊!”
“這位仙君,漂亮哥哥在你和那畜生之間選擇了畜生,你連畜生都不如,還糾結什麽呢?呸…”
“……”阿陌吐了口瓜子皮,但齊殁感覺這瓜子皮吐在自己臉上了。
“殁哥哥,依我看,那漂亮哥哥并非是與你生氣,而是在生自己的氣哦!”
“阿離,你與這木頭說這麽多作甚,他又聽不懂!呸…”
齊殁:……
“殁哥哥,你認真聽我說哦!”阿離仔細與齊殁分析道:
“那漂亮哥哥聽起來是個一本正經的,做事都極有規矩。但他在你遇險之時,若是用那畜生換了你的命,便違背了他的原則,可若是不換,便會害了你,所以他猶豫不定,想兩個人都救。誰知,自己的猶豫竟害你又挨了一爪,在他看來,這一爪等同于自己在你身上插了一刀!”
“他愧疚、後悔,于是想抓緊為你療傷,結果被你冷冷的拒絕了。雖然你有不能暴露的理由,可在他看來,便是你對他有所埋怨,與他心生芥蒂了。呸…”
“不過!這一切都是基于那漂亮哥哥對你有意思!”阿離認真提醒道。
“嗯,沒錯。若是人家無意于你,恐怕就只是單純的認為你不用照顧而已,你完全自作多情了!呸…”
“不然,你換個人試試看?呸…”
阿陌指了指房門,眨眼間,兄妹二人一并消失不見了,同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一個賤兮兮的聲音飄進來:
“殁兄~~?”
啊,換個人試試就是這意思啊…齊殁一臉黑線。
齊殁沒理會,樸若塵見屋內蠟燭還亮着,悄悄把門開了個縫,見屋內沒有嚴姓某人,便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走到床前,見齊殁閉着眼,伸手想拉開被子看看傷口,剛伸出手,便被齊殁抓住了,吓得“嗷!”叫一聲,扇子差點兒甩脫了手。
“殁兄!莫要吓我啊~~我怕!!”樸若塵花容失色道。
齊殁突然想到,樸若塵有些時候膽子格外的小,覺得有點好笑,不由自住嘴角上揚,看着樸若塵笑了起來。
樸若塵看着這張被燭光暈染依舊顯得蒼白的臉,以及笑盈盈的眼睛,頓時冷汗直冒,哆哆嗦嗦道:“殁兄…你不要對我笑…”
“……”齊殁笑臉僵在那裏。
嗯?這貨說啥?
你最愛的殁兄對你笑了,你就這反應?
嗯?你難道不應該感恩戴德?飛撲過來?
嗯?嚴三公子不在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啊?
“殁兄,我、幫你…”
“不必”齊殁這次是真的冷臉拒絕。
樸若塵看着那兩個泛着寒氣,顫顫巍巍的字半晌,猛地如八尺壯漢一般瘋狂甩開齊殁的手,又一副小姑娘訴情被拒的樣子,捂着臉嗚嗚咽咽的跑了出去。
齊殁莫名其妙,手中空蕩蕩。
這又是什麽情況?
“嗯…”兄妹倆又閃身出來,若有所思的模樣。
“哥,你看這個是有意還是無意?”
“進來前有意,出去後恐怕就無意了。呸…”阿陌還在嗑瓜子。
“為什麽?”
“我看見,他出去後馬上就鑽進了那漂亮哥哥的房間啊!估計是求安慰去了吧!呸…”
什麽玩意兒?!
齊殁一個激靈從床上猛坐起來,光着身子就要往嚴律房裏沖。
跑了一半又折返回來,讓阿離在身上做了個“真幻象”,然後又下樓抱了一堆紗布和藥,氣勢洶洶的跑到嚴律房門前,“哐當”一腳,踹開房門。
……
嚴律回到屋裏,點上蠟燭才發現,自己身上手上,沾滿了齊殁的血。
血色已經開始變深,衣服也沒有那麽粘身了,殘留的齊殁的體溫也在漸漸消失,不必二字也早已散去,明日便又恢複以往。
明明一切都很平常,可在身體深處似乎又有一些不再平常,但究竟是什麽?
心裏這絲絲絞痛究竟是為何。
這種恨不得抓傷自己來懲罰自己的沖動,究竟是為何。
一想到那麽在乎皮囊的齊殁身上會留下猙獰醜陋的傷疤,就無比厭惡自己,究竟又是為何。
心緒極亂的嚴律決定冷靜下來,先清洗一下自己再說。
于是找了店小二送些洗澡的熱水,将衣物褪幹淨,邊泡邊放空好讓自己盡快平複心情。
正當嚴律幻想自己身處一片花田,前面是瀑布,後面是小木屋,屋裏有條狗,院裏有一堆兔子。
自己正騎着馬在天上狂奔時,房間門被人猛的踹開了。
剎那間,花田瀑布小木屋全被踹沒了,只剩下怒發沖冠光着身子的齊殁和同樣光着身子泡澡的自己。
嚴律登時感覺自己的頭皮都炸了,還有什麽能比現在這個狀況還刺|激的?
嚴律站也不是,畢竟下半身啥也沒穿,可坐在浴桶裏也有些奇怪,這種別扭感,究竟是從何而來,嚴律自己完全摸不着頭腦,正當他滿腦子漿糊時。
齊殁倒是毫不在意,冷着臉把懷裏抱得一堆東西放在屋內的桌子上。
轉身又悄悄的關上房門,端着手看了門半天,環視了一圈屋內,最後去搬了把椅子,把門擋住了。
嚴律猛地倒吸一口寒氣:為什麽要堵門??
齊殁眉頭緊皺的盯着嚴律的臉,心裏為自己的機智歡呼:“這樣就不會有礙事的人闖進來了!”
嚴律覺得自己快被炸糊了,現下的狀态怎麽看都不太好,局促的掃了眼齊殁,眼神從齊殁身上可怖的傷疤劃過,說道:
“殁兄,你還有傷,今晚先回房好好休息,若有事,明日再談可好?”
嚴律本就還沒捋清楚自己的心情,現在就又見到了攪亂心緒的元兇,更是亂上加亂。
于是不自覺的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抖。
齊殁一步一步走近嚴律,方才靠着滿腔邪火,沖動進了屋關了門,到現在才回過神,然後就發現嚴律正一|絲|不|挂的在泡澡。
面對美人沐浴,齊殁多多少少有些心猿意馬,可深信自己不好男色的齊殁很快便把馬|勒停了。
并且常年練就的不要臉讓他在此時顯得游刃有餘,死死的盯着嚴律有些裂了的臉。
“幫我換藥”,頓了頓又加了倆字“現在”。
嚴律咧咧嘴,想擺張笑臉出來,實在是擺不出來,幹巴巴的,腳趾不由自主摳緊盆底,全身如蟻爬,有些坐不住了。
嚴律并非未與同門師兄弟共浴過,此時的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面對齊殁竟如此顧慮。
見齊殁似乎是沒有奇怪舉動的意思,于是硬着頭皮指着床鋪上準備好的白色裏衣道:
“麻煩殁兄,幫我取來…”
齊殁硬邦邦的走過去、取回來、遞出去,然後像個棍子一樣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嚴律,像是怕人跑了,毫不避諱。
嚴律心裏叫苦不疊,只好又幹巴巴的對齊殁說:
“殁兄,我要起身,你先轉過身去不要看我…”
同時又暗自奇怪:明明都是男兒身,自己到底是在別扭些什麽?
等着齊殁轉身的嚴律等了半天也沒見對方有動作,不明所以瞟了他一眼,然後妥妥的被吓到。
齊殁此時與其說是大腦放空,不如說是被當前景象刺|激的大腦空白,全憑本能反應。
那炙熱的眼神,略微加重的呼吸,就像是盯着獵物的食肉動物,究竟是食色趨勢還是食欲趨勢,實在是有些混淆難辨。
至少在現在的嚴律看來,兩者都一樣,最後的結局都是被吃幹抹淨。
無奈,嚴律用手盛了捧水,撲到齊殁臉上。
齊殁回過神,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澆了洗澡水,有些不滿看着嚴律,心裏埋怨道:
“嚴三公子好大的脾氣,就這麽不想幫我換藥嗎?”
“……”嚴律額頭青筋暴起,閉着眼深呼吸三個來回,用極其客氣的語氣道:
“我自然願意幫殁兄換藥,不過先勞煩殁兄把桌子收拾一下,我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