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嚴三公子(四)

“別急,我和這二位還有事沒解決…他說滴。”齊殁伸手去抓躺在地上抖成篩糠的男人,卻被嚴以光抓住了手腕。

齊殁懶懶的将視線移到抓着自己的手,輕微嗤笑:“嚴君長,你這是作甚?…他說滴。”

“放過他們。”嚴以光手上微微吃勁,嚴肅道。

“嚴君長,別誤會,弟子只是有些事沒問完罷了…他說滴。”說罷,齊殁打一響指,一擊雷電如光穿入那男人前胸,将那男人驚醒。

那人遭受了阿離的夢魇術,腦中混亂,一時分不清現實,癱坐在地,雙眼無神四處張望。

當瞄到身旁兩位時,臉上先是無比大喜,而後驚恐不已,

腿腳都還麻|痹|着,就連滾帶爬的就去抱嚴以光的腿,口齒不清求救道:“嚴君長,你救、救救、我們!”

嚴以光神色複雜,将那人從地上扶起。

齊殁看着眼前兩個虛情假意的人,心中冷笑:“我已經聽你的話,等到了嚴君長,你也該繼續說下去了吧?我的好父親?…他說滴。”

那男人自見到齊殁第一眼,便認出了是自己曾經賣掉的小兒子,也在同時,被這小兒子周身散發的近乎于壓迫的氣場震懾,一瞬間便預知到了自己可能會遭受的非人報複。

于是,在齊殁詢問當年之事時,毫不猶豫把嚴以光抛了出來做盾。

“若不是我這個好父親,或許嚴君長還能再躲幾日也未可知…他說滴。”

齊殁向後退開,示意自己現在并無惡意,看着蜷縮在嚴以光身旁,面露尴尬之色的男人:“父親,當年你是為了多少錢財将我賣掉的?…他說滴。”

“……殁、殁兒,當時家裏拮據,你哥哥姐姐們都要出去幹活賺錢才勉強維持生計…你娘又有身孕在身…為父也是…不得已…”

“多少?…他說滴。”齊殁置若罔聞。這個男人是不是真以為自己什麽都不記得?當乞丐那會兒,周遭魚龍混雜,聽過的鬼話無數,随便一句都比他現在說的真心得多。

“一鬥、米…”那人躲的更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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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齊殁直接笑翻,捶胸拍腿,笑出眼淚,撕裂沙啞的笑聲從喉中裂開。

齊殁勉強喘口氣,笑意極深,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我說,你好歹是賣了個兒子,倒是多賣些錢啊!是不是傻啊你!?…他說滴!”

那男人顯然沒想到齊殁如此反應,一下子便放松了下來,嘴角抽搐也跟着齊殁笑了,不尴不尬的說道:

“…那、時候,忘了!哈、哈…但是嚴君長有一直幫扶,也終于富裕些了!你哥哥姐姐們也都成了家,我們也做了點營生…”

說着說着,眼看着齊殁笑意消退,臉色比之前還要陰沉,才知道是自己口不擇言了,趕忙接着解釋道:“都是、是托了你的福!你等于救了咱們安氏全家啊!殁兒!”

齊殁身形瞬移,單手将那男人騰空提了起來,狠狠撞到牆上。

嚴以光正欲加以阻止,忽覺身後閃出兩人,其中一人扼住了自己的雙手,一人則将掌心貼在了自己後心處,便聽道:

“嚴君長,弟子勸你莫要插手。況且,你也并不是身後那兩位的對手…他說滴。”

“不試試又如何知?!”嚴以光額頭青筋暴起喊道。

“風花雪月關可還滿意?”齊殁略側身笑起:“弟子可是萬分欽佩她的幻術,能無知無覺将人套住,侵入五感,嚴君長恐怕連是不是幻術都沒辨出來吧?…他說滴。”

嚴以光緊繃身體,沒做任何反應,眼中閃過的一絲猶豫暴露了他的劣勢。

不錯,正如齊殁所說他甚至沒能發覺是幻覺,竟以為是真的到了風花雪月關。

“倘若嚴君長非要插手,那我也只能将你困在幻覺中,至于何時将你放出來,全随我心情。或許我會永生永世将你神識困在裏面,又或許,我發發善心,将嚴三公子抓來同你關在一處幻境中,與你共享天倫,如此可好?…他說滴。”

嚴以光瞬間沒了氣勢,齊殁不再理他,冷笑轉頭望向在手中幾乎窒息的男人,神色狠戾:

“父親,你知道在那之後我被送去了哪裏嗎?…他說滴”

“不、不知…”

“圉界,那裏是人間的煉獄。你可知道五歲的我在下面吃的是什麽嗎?…他說滴”

“不…”

“是腐屍和蛆蟲…他說滴。”

“在腐屍堆裏翻找整塊的腐肉,還要生生吞下去,不能咀嚼,因為直接吞下去,過後不會吐的太久。蛆蟲要在嘴裏咬碎,才能下咽,因為他們會在肚子裏活好久好久,你甚至能感覺到它們在蠕動,在你體內攀爬!…他說滴。”

“父親,你知道我這樣過了多久嗎?”齊殁伸出三根手指,在那男人面前晃過:“整整三年,我才适應了那個地獄,學會自保生存…他說滴。”

齊殁松開手,那男人滑落在地,猛烈的咳,大口大口的呼吸,嘴上泛起紫色,臉憋的通紅。

齊殁蹲下身憐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小時候,我曾想成為君長一般的人,保護你們,回饋你們的養育之恩,甚至認為這是自己出生于世的意義……他說滴。”

“殁兒……”那男子神情悲痛的看着齊殁。

齊殁記得這個表情,一瞬記憶回溯,想起那雙撫摸自己頭的手,滿掌厚繭且粗糙,極其溫柔又極度無奈。

想起他緊緊将自己抱在懷中時,顫抖的呼吸與肩上的溫熱,極其不舍又無可奈何。

想起這些,齊殁眼泛笑意,面色緩和許多,将那男人小心翼翼扶起,撣去身上浮塵。

伸手牽起那男人的雙手,款款溫柔,細細摩挲,手背、掌心、五指。

啊…究竟是何種閑适富足的生活,才能讓幹了一輩子粗活的雙手變的如此細滑如玉?

嚴以光不忍去看,于是幹脆閉了眼。

“父親,當年你将我賣掉,等于殺了我一次,我在圉界十年換安家十年富貴無憂。你與母親賜予我的,我算是還清了…”齊殁修長手指把玩着那男人的五指,笑意加深:“若是當年那個傻乎乎的我可能會如此釋懷吧…他說滴。”

不過現在……

齊殁兩指指輕撚琴弦,微微勾起,那男人便覺手腕處冰涼,不明所以看過去,瞬間眼前一黑,愣在原地。

只見那男人雙手被整齊割斷,端口平整,滴血未出,似乎連身體都沒來的及作出感應。

“別怕,一雙手換你們兩條命,值得!…他說滴。”齊殁笑眯眯看着他驚恐的雙眼,拎着那雙手,在他面前晃了兩晃,好心的拍拍那男人的肩膀。

随後轉身頭也不回,掌心竄起業火,當着那男人的面,将那雙手瞬間化作灰飛。

“啊!!!——”遲來的痛覺,席卷全身,血水噴濺。

那男人抱着禿光光的手腕,佝偻着,跪地哀嚎。

突然齊殁像是想到了什麽,快步走了出去,回來時手中多了一桶燒的通紅的碳塊。

皺着眉看着那狼狽的男人,思踱片刻,先将那盛放碳塊的桶放在他面前,然後徒手伸進去,撿出一塊滾燙的碳,送到那男人面前,面上依舊笑眯眯的:“快止血吧,不然會死的,父親…他說滴。”

那男人的眼神死死盯在握着那熱碳的手上,片刻也一不開驚恐萬分。

那手早已被灼燒的血肉模糊,散發着一股熟肉的味道,而那手的主人竟似絲毫未覺般悠然自得。

驚慌失措的男人,全身癱軟在地,憑着本能向後蹭去,想遠離齊殁,嘴裏碎碎叨叨:“你瘋了,你這個瘋子!你就不該活下來!我做的沒有錯、我沒錯!”

齊殁輕嘆口氣,朝嚴以光身後黑衣人眼神示意,随即,那哭嚎的男人便被跪着架在地上,兩只胳膊直直伸向齊殁,兩個血口子亮在眼前。

“我是為了你好,要懂得領情啊,父親…他說的。”

話音剛落,便見齊殁将手上滾燙的碳塊狠狠挨上血口子。

一塊…兩塊…

三塊…四塊…

……

九塊…十塊…,

用在那血口子多少塊,齊殁就徒手撿了多少塊,

一只手燒廢了,就換另一只手。

像是想與那抛棄自己的親生父親感同身受一般,又像是自我懲罰,想将這無情的血液關系燒斷。

又或者并無任何感觸,只是同往常的自己一樣,壞心眼兒搗亂而已。

齊殁臉上血色緩緩褪去,額角微微浮汗,即便是他,幾乎燒穿了手掌也還是會痛的。

看着自己黑乎乎的掌心和微露白骨的手指,擡眼望向嚴以光,幹巴巴的咧了咧嘴巴:“讓嚴君長見笑了…他說滴。”

“你又何必如此?你父母二人雖有錯,卻只是被我牽連罷了,為何咄咄逼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卻對他們如此淩虐,實屬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又如何?…他說滴。”齊殁雙手垂下隐于長袖,神情漠然,嘴角微勾,似覺好笑。

若真的只是被牽連,又怎會為區區鬥米而賣掉親生骨肉?

若真的不得已而為之,又怎會安然享受?

若真的并非真心,又怎會在看到自己的瞬間只想着如何逃出?

縱使當年有一絲不舍,如今也早已煙消雲散了,人情冷暖不過如此。

“罷了,想必嚴君長也不屑理解我這等大逆之人,我與這安家之事就此了結,兩不相欠,不必再擔心他們了,死不了…他說滴。”

黑衣男子雙手結印,一掌推地,赤黑靈氣翻飛中,結界門在地上展開,齊殁退後半步,禮貌示意嚴以光:“走吧,嚴君長,輪到你了…他說滴。”

作者有話要說: 喪夫系統正式啓動...加載中...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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