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嚴三公子(七)
“既是将我交給二樓她,那為何她又說她尋子不得?…他說滴。”
“因為…”
“因為他是個出爾反爾的僞君子!!——”那女鬼竟還沒放棄,在結界內厲聲尖叫。
“哦?”齊殁饒有興趣:“何出此言?…他說滴。”
與鬼做了契約便不可毀,若毀必遭反噬。
現嚴以光還好好的在這裏,必然是履行了契約才是,又何來出爾反爾?
“我雖與她做了契約,但并未将你交到她手裏,而是将你送到圉界的某一處,讓她自己去找…”
嚴以光上身筆直,腿腳用力站起了身,拍去身上塵土淡淡道:“若是直接交給她,你怕是會屍骨無存。”
“那是自然!!我必然将他啃食幹淨,骨頭碾碎,一點一點舔幹淨!!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收回來有何不對?!——”
齊殁耳邊聒噪的很,掌心怨氣化出一條黑蟒,蛇尾盤在他手臂上,蛇頭高昂,對着那女鬼吐信子:
“我與你的約定是讓你和嚴以光見面,既然你們已經見過,那便是約定達成,剩下的就沒你什麽事了,你該消失了…他說滴。”
女鬼似乎是感受到了黑蟒的威脅,不管不顧的猛撞結界,想要沖破逃出來:
“什、什麽?不!我要親手殺了他!我要親手殺了那個孽種!!”
齊殁面上笑容燦爛,明媚如朝陽,牙齒咬的嘎吱作響,整個手臂筋脈暴起:
“你說、你要殺了誰?你說、誰是孽種?!…他說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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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蟒飛出,一頭撞碎結界,血盆大口将那女鬼攔腰咬斷,抛擲空中,一口吞下。
随後爬到齊殁身後盤起,齊殁半躺在那蟒身上,怡然惬意:“說說吧,為何要下禍福痣,這禍福痣又是怎麽一回事?…他說滴。”
嚴以光百年年歲不是白活的,僅僅齊殁此番看似十足尋常之舉,偏生品出了些許端倪。
嚴以光隐約感覺齊殁深藏了某種情緒,他必然不會為了自己去殺那女鬼,而且他對那女鬼的措辭似是十分在意。
若沒猜錯,齊殁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而且……
嚴以光瞬間覺得有些事自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或是在最根本上忽略了。
嚴以光心上頗為篤定,仍舊裝模作樣試探:“你不想知道那個與你共命之人是誰嗎?”
“現在該回答問題的是你,不是我,還望嚴君長認清自己的處境,我現在很是不爽,沒那麽多耐心了…他說滴。”
齊殁刻意想拖後這個問題,不料竟被嚴以光抓到了唯一的弱點。
嚴以光心中暗喜,沒想到竟會無意間發現他的軟肋,面上雲淡風輕,負手站立回道:
“被禍福痣連接的共命者,可共擔死災。原本讓你替那孩子受難,我內心愧疚不已,所以想着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你的性命,所以将你與那孩子一并種下此物。”
共擔死災?齊殁袖中的手暗暗握緊:“共擔死災是何意?…他說滴。”
“你胸前那株黑桑花,便是證明。禍福痣又名黑桑花蠱,花期不同擔的災大小有異,開花則為死災。而死災顧名思義……”
嚴以光沒接着說完,但看着齊殁的臉色,他便十成十的确定了,只要自己掐緊這一軟肋,自己必然能毫發無傷的走出這裏。
齊殁心裏揪的皺巴巴的,也沒空理會嚴以光臉上連掩飾都懶得掩飾的喜色:
“那個孩子發生了什麽?我失去了聲音,他失去了什麽?…他說滴。”
“他也是聲音,不過你是發不出聲音,他…是聽不到聲音。”
聲音?
怎麽可能?
認識這麽久,從未見過他有失聰的痕跡…
怎麽可能,難道不是他?!
想到這兒,齊殁眼中不由得散了些霧氣,剛要松口氣,卻聽嚴以光一語中的:
“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為了掩飾自己的缺陷,學會了讀唇,只可惜引以為傲的音律卻無法再修習了,連所有人都看好的婚約也被退了…”
齊殁腦中響起嚴律九曲十八彎的魔音…
是啊,堂堂嚴三公子怎會音律如此差強人意?
仔細想想,嚴律也曾有過痕跡…
福至客棧時沒聽到敲門聲的他,
楓林中沒聽到齊玉書說話的他…
只是自己粗心大意,細枝末節不入眼,更從來都不曾往那邊想過。
嚴律掩飾的近乎完美。
嚴以光看着齊殁臉上五彩斑斓,心中算盤打的啪啪直響,嘴上也不閑着:
“雖說此物兇狠,但也确實救了你一命,若是那個孩子知道這其中的緣由,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病是因與他人擔了死災,想必他也一定會坦然接受。”
什麽?他不知道?!
嚴律他還不知道這件事?
那就不能讓他知道!
不要讓他知道!
如此肮髒不堪的真相…
他不需要知道!
齊殁身形瞬移,眨眼間單手狠狠摳在嚴以光喉間,手中一陣針紮般疼痛,血跡瞬間滲透了紗布,眼底殺意大起:
“說!怎麽解?!…他說滴。”
嚴以光毫不在意那只深深陷入自己皮肉之中,輕而易舉就能捏碎喉嚨的手。
進入這重生殿後第一次用十足把握的柔和聲音說道:“我認識一人,可解,但只能我帶着你親自去找他。”
“誰?!在哪?!…他說滴。”
嚴以光游刃有餘,笑而不語,認準了齊殁現在心緒大亂。
可他忘了齊殁脾氣古怪,向來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想從他這裏讨到好處,必然要付出巨大代價來償還。
更何況,他現在正踩在齊殁心尖兒上,威脅他心尖兒上的唯一。
齊殁看着嚴以光的臉,慢慢冷靜了下來,再次換上了一副笑盈盈模樣,松開手,谄媚的為嚴以光整理衣襟:
“嚴君長,咱們好好談談吧…他說滴。”
就在不久前,齊殁如此笑起,他的親生父親斷了手,一只女鬼喂了蛇。
………
………
五日後,衆君界。
八家齊聚審判堂,堂外各家弟子紛紛倒地不起,昏迷不醒,滴血未見,齊殁輕而易舉掃蕩了大半個衆君界。
堂上高處,齊殁一身黑衣如墨,貂毛披風懶懶的趴肩上,發髻高束,冷眼含笑俯視着堂下衆人。
嚴以光顫抖着趴在地上,一身青衫破爛不堪,且沾了血,蓬頭垢面,臉上蒼白無色,眼神躲閃,威嚴無存。
低處衆人刀劍其指齊殁,但無一人敢動作。
齊正見這荒唐的一幕,氣的吹胡子瞪眼,怒吼呵斥:“齊殁!你給我滾下來!!”
“齊殁!你別給齊家丢人!快給我下來!這就竟是怎麽回事?!!”齊玉書氣急敗壞的朝齊殁瘋狂飛眼刀:“嚴君長怎麽了?!!”
“殁兄~~幾日不見你怎麽瘋了啊??別鬧了!~~~”樸色胚陰陽怪氣喊着,手中一把扇子開開合合,打的聲音極大,那扇子骨架眼看着就要碎了。
“若塵~~你閉嘴~~為師打你咯~~~”
樸若塵身旁的佘家君長,佘華之手拿小銅鏡左左右右的照看自己的臉,時不時的捋一捋自己的頭發絲兒,口中不男不女的嗔道。
齊殁将臺下人看個仔細,果然如嚴以光所說,嚴家四子此時都不在衆君界,于是暗中松了口氣,面上恭敬。
阿陌肩上站着小靈童,一邊聽小靈童傳話,一邊開口說道:
“諸位請安心,我無意與諸位發生争執,今日前來,只為一件事…”
至于為什麽不直接用小靈童說話,因為聲音太幼稚了,沒有震懾感,齊殁是這麽說的。
“你誰啊?!”衆人中不知是哪個弟子不會看眼色,脫口而出。
阿陌眼角微微抽動,擡手伸直大拇指與食指,筆直的瞄準那說話之人,瞬間,那人張牙舞爪慘叫着翻滾起來,不一會兒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阿陌聲音低沉說道:“諸位不要會錯意了,無意争執不代表不能争執,若是不想你們這衆君界在今日毀于一旦,乖乖聽話是最明智的。”
阿陌彎腰将嚴以光提了起來,短短五日,嚴以光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精神萎靡,神識混亂,如驚弓之鳥般,稍微受點刺|激便有極大的反應。
阿陌剛碰到他,他便大喊大叫起來,嘴裏不知道在亂說些什麽。
“不想變成他這樣的話,就不要多嘴多舌乖乖聽着可好?”
“所為何事?”
蕭易在人群最後,齊殁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受到他的氣息,依舊無悲無喜無波瀾,仿佛在等齊殁給他解釋,然後再做出反應一般的淡然。
“我只要古弼一人。”
聲音從高處落入人群,帶着衆人齊齊看向躲在一旁的古弼本人。
古弼從來與争端無緣,一心只為求醫問道,如今卻明顯變成了争端中心,衆人心中好奇的很。
“為何?”
齊正平時多是不正經,但正經起來還是會氣質逼人,聲音中氣十足,有種難以反抗的壓迫感。
“古君長,你知道我今日所為何事吧?難道真的要我在這裏全都說出來嗎?那可是嚴家以及嚴君長最後僅存的一丢丢尊嚴了。”
“長生,究竟是何事?”齊正皺眉轉頭去問古弼。
齊正十萬分的護犢子,他知道齊殁不會是胡亂傷人之人,必然是有足夠的理由才對。
“古君長?”齊殁在高處有意無意的叫着古弼。
“我、你找我沒用!我不會!”古弼抻脖子閉着眼喊完,又縮了回去,原地打哆嗦。
“嚴君長親口說的,種時是你種的,解你也必然會解…”
“我真的不會!當初我就與他說的很清楚了!那東西我解不了!可他…!”古弼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雖說是迫不得已,可他當時唯一能想到的保你性命的方法只有這一個了!!此物當真是不可解的!”
齊殁臉色微變,壓低眉頭死死盯着古弼的臉:“那這東西要作用到何時?”
“直到一方自然死亡…”
作者有話要說: 喪夫系統正式啓動...加載中...8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