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命中唯他(五)
齊靈寒與嚴律有婚約是事實,二人退婚也是事實,但也僅此而已。她這番酸溜溜的話其實更多的是口不擇言只為氣齊殁,并非本心本意,可到了聽者耳中,卻變了味道。
“你就是他退了婚的女子?!”不管怎麽說,齊殁還是驚訝了一下。可這位賤骨頭什麽樣的争風吃醋沒見過,有樣學樣的變了張臉,鄙視道:
“退了就對了!你全身上下哪點比我好?脾氣差聲音大,動不動就武力相向,沒個女人樣子,分明是男人婆母夜叉!嚴律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即便真與你成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脾氣差聲音大,武力相向,你也好不到哪去!你除了會耍狠耍心機還會什麽?!我至少能為他療傷,你能做什麽?!嚴律從不好男色,定是你用了什麽下流的手段蠱惑了他!”
“哼!說你不懂你就是不懂!分明是嚴三公子先傾心于我!他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你根本就沒有機會!盡早放棄吧!!嚴律是我的!!”
倆人你一句我十句,你十句我一段的吵的不可開交,眼見着就要動手打起來的檔子,屋內又閃現出兩人,機靈的隔在二人中間,将二人分開木屋對角,能離多遠離多遠。
“殁哥哥!你不是來找老婆麽?怎麽還打起來了?!”
“難道說嚴三公子金屋藏嬌被你抓住了?”
阿離阿陌嘴上耍貧,眼睛也不閑着四處打量,看到床上血人,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趕忙打圓場道:“事有輕重緩急,想必二位都是為了嚴三公子,要吵等救人回來再吵也不遲吧?”
“寒兒莫要争口舌之快。”妙手仙人在一旁閉眼揉着蹦蹦跳跳的太陽穴,耳根子得有個百年沒這麽受傷了,有種可算能插得上話的無力感:“仙君,那靈戒中的散魂可指引你方向,你将他帶在手上,叫他的名字即可。散魂若是戀世不歸必有執念,召回不易,還需耐心。”
“明白。”
“散魂融成時,靈戒會大放異彩以警示,那時你将他帶回此處,剩下的交給我與寒兒即可。”
“你放心,嚴律的身體交給我,身上的傷我來處理,你專心去尋他散魂便是。”齊靈寒冷着臉說道。
齊殁看向床上人的面容,輕輕皺眉,轉頭命令道:“阿離,你留下,幫着處理傷口,我要他完好無損!我不信那個被退婚的女人,你給我好好治!”
說罷,齊殁沖齊靈寒甩了個天上天下老子最牛的臉子,帶着阿陌頭也不回的走了。
阿離幹巴巴的朝黑着臉的齊靈寒笑了笑,偷偷瞄了瞄床上人,心中暗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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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啊...沒想到...嚴三公子也有這般風流事...
齊殁帶上靈戒飛奔出了村子,念了聲嚴律的名字,那靈戒很是靈敏,聲還未落便從戒指周身湧起如泉般的靈氣,滾來滾去,最後逐漸彙聚到一處,幻化出一個指針懸浮在靈戒之上。
那指針左轉轉右轉轉,晃了好一會兒,在齊殁冒火的注目下乖乖的指向東南方向,瑟瑟發抖的停住不動了。
阿陌盯着齊殁手指上的靈戒猜測道:“此處是嚴家域內,處西北。此處看東南不是楚家便是簫家。”
齊殁略微思踱,皺眉啞聲說道:“先去找個人吧,他或許能知道。”
齊殁原地開了扇結界門,直奔蕭家域內紅楓林而去。
沒了屍冢蛸作祟,少了蟦蠐蟲争搶屍體養分,紅楓林的靈氣逐漸恢複,楓葉越發的紅了。
福澤四方,連季節也都受了影響,風雪連天寒,唯有此處依舊暖陽高照,鳥語花香,盛夏光景。
齊殁此時正站在楓香村村外,上次來時此處橫屍遍地,血水洗刷了整個村子,而現在即便是在村外也能聽到村內街上的吆喝聲,村民間的談笑聲,娃娃玩耍的稚嫩笑聲。
齊殁會心一笑,慶幸自己遇見了嚴律,慶幸自己沒有将這歡騰歲月從這些人身上奪走。
齊殁看得有些呆了,被阿陌捅的痛了才回了回神,再去看向那靈戒,此時靈戒上方的指針不知何時換了方向,正筆直的指着紅楓林。
心中有些眉目,便順着指針走了進去。
這靈戒極其好用,稍稍走偏一步便從指針後面伸出一條長長的尾巴,狠狠的紮一下手背。
齊殁一邊分神留心周圍環境一邊跟着指針七拐八拐,不一會兒手背就被紮了血篩子,那尾巴估計也覺得來回伸縮費勁,幹脆趴在齊殁手背的骨節處,賴皮的很。
二人在林子裏兜兜轉轉許久,除了越來越黑的天,四周毫無變化。齊殁甚至懷疑是不是連靈戒都迷路了,擡起手剛要沒好氣的訓斥幾聲,突然想到這東西算是半個嚴律,一股子火兒馬上滅成了煙兒,臉上風雲一轉,對着靈戒寵溺的問道:
“小寶貝兒,還要走多久啊?”
阿陌在齊殁身後受了一記突如其來的甜蜜暴擊,惡心的直翻白眼,手伸進衣兜裏想掏點瓜子磕,結果,抓了個空,今兒着急沒帶,于是嫌棄道:“你還能再狗腿點兒嗎?君界攪屎棍,圉界大魔王?”
“狗腿怎麽了?能讓我牽腸挂肚的就這麽一人兒,結果還被我折騰成散片兒了,我再不狗腿點兒,真哄不回來了,怕是後半輩子你的主子,我,就要變成齊黛玉了!”
阿陌從齊殁的神情上判斷,齊殁此番話是極其真誠以及飽含情誼的,心裏不自覺又幹巴巴嘔了幾口。
有些人,賤慣了,還真不适合這種肉麻的模樣。
靈戒上的小尾巴來回甩了甩,而後高高揚起,尾巴尖兒指向二人眼前林子的深處。
齊殁定睛看過去,除了與身邊相同的楓樹林,沒什麽特別的。
又對着靈戒,确認問道:“小寶貝兒啊,咱在這林子走了快一個時辰了,你确定這裏有散魂嗎?”
小尾巴回頭猛紮了一下齊殁手指,帶着血滴的尾巴尖兒甩了兩甩,點了點方才指示的方向,似是很不耐煩。
齊殁擡了擡眉,看着自己密密麻麻血點的手背,心中無語。
阿陌看着覺得有趣,眯着眼睛淡淡嘆道:“再怎麽說這也是嚴三公子的化身,可這脾氣倒是爆的很,一點也不像本人呢…”
“你懂什麽,我家寶貝兒私下裏火|辣着呢!”齊殁像是炫耀尾羽的花孔雀,揚脖朝天,加快了腳步,但剛走一段,又停下了,先是側耳傾聽片刻,又細細的品了品空氣中的味道,對阿陌道:“找到了。”
說罷,朝着聲音傳來方向瞬移而去,果然出現了個新鮮的東西。
一條寬寬的河流,映着漸漸暗下去的天,河中緩緩乘着飄落的紅楓葉。
靠着河邊一個簡陋的小木屋靜靜伫立,屋內閃爍淡淡燭光,似有人影走動,木屋外的小木橋上架着幾只魚竿,魚線沉入水中。
“殁公子,久候了,進來說話吧。”稚嫩童聲在齊殁身邊響起,低頭看去,穿着紅色肚兜的光屁|股孩童正微笑着仰頭看着自己,手裏拿着不知道又從哪顆樹上撅折的枯樹枝,晃來晃去。
齊殁一本正經的指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說道:“不知君,你好歹穿條褲子吧?我是有家室的人,不能随便看別人屁|股。”
“…不知君???你是不知君???”阿陌沒見過不知君孩童形态,一言難盡的盯着那孩子白花花的屁|股。
“殁公子,我也是有家室的人,關系比你們深入的多呢。”不知君刻意把那兩個字說的極重,天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嘟起嘴巴說道:“其實我連肚兜都不喜穿的,只是我家那位說,屁|股也就算了,可即便是孩童模樣,那裏尺寸也還是太饞人了,還是藏起來的好。”
齊殁眼角猛抽,嘴角保持微笑,咬牙說道:“蕭君長還真是會疼人…”
“蕭君長?蕭易?和不知君???”阿陌不知二人關系,獨自炸裂在風中。
“那是自然。”不知君逞了口舌之快,晃着白花花肉嘟嘟的屁|股朝木屋走去,随口說道:“進來吧,你找的人在這裏。”
“你怎麽會…”
“我早知你們二位會有一劫,只是在我預知中,雖說嚴三公子最後還是會魂散,可将他魂散的人是你。”不知君蹦上木橋,回頭雙手向上攤開,擡了擡圓潤的肩膀:“我也只是在原本預知的時機,将嚴三公子散在此處的魂保護起來而已。若是有人來尋便好,可若是無人,等他執念消去自然也會消散了。”
跟随不知君走到木屋門前,齊殁略微遲疑,靈戒上的尾巴狂甩,似在催促。
不知君淡淡一笑,說道:“散魂所含靈力極少,這兩日他又總是在林中亂逛,即便夜間将他帶回木屋,天剛亮他又會出去,極其消耗靈力。”
輕手推開木門,木屋裏的蕭易緩緩轉過身,将身後發着淡光的散魂讓了出來。
齊殁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散魂,雙目緊閉,睫毛微顫,眉宇淡然,唇角似笑非笑,完美無瑕的一張臉。
忽然腦中閃過嚴律傷痕遍布的殘軀,喉間微澀,嘴巴張開閉上再張開又閉上。
“他在找你。”蕭易輕聲道:“每日都會出去尋你,每日都會問你,可他只記得此處,所以只能在林子裏亂轉。”
齊殁走近了些,擡手想撫摸嚴律的面龐,卻只能空空劃過。
但嚴律卻像是感覺到了齊殁的氣息,劍眉微蹙,迷茫的睜開雙眼,在看清的那一瞬,無神的雙眸倏地亮了,微微愣神,常年寡淡的臉上慢慢化開一片暖陽般的笑容,桃花唇微啓,空靈的聲音回蕩: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