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命中唯他(九)

“小乞丐,往哪走?”

齊殁覺得這聲音極其的熟悉,單單聽着心裏便有股暖和和的感覺,舒服得很。

齊殁好奇的轉身去看那人,一瞬間啞口無言。

只見那人面容俊雅,劍眉入鬓,桃花唇好看的笑着,一身長衫寬袖,閑适清幽,脫俗出塵,腰間玉笛明晃。

正是那位把自己勾了魂的嚴三公子,嚴律。

嚴律見齊殁呆住不動了,笑意更深,走上前來,将負于身後的手擡了起來,晃了晃手中的酒壺,打趣道:“殁兄,這就要走了啊?難道要我獨酌這桂花酒嗎?”

齊殁死死盯着嚴律的臉,腦中思緒混亂,大片大片的記憶湧了進來。

關于自己與嚴律的孽緣,關于嚴律為自己所做之事,

忽然間,齊殁百感交集,一把抓住嚴律的手,将人拽進了懷裏,狠狠的擁住,生怕再次錯失般,想将人揉入自己身體,口中不住嘆道:“還好,你還活着,還好,我找到你了…”

嚴律輕輕回應齊殁的擁抱,在齊殁耳邊輕輕道:“我一直在這裏,哪裏也沒去,哪裏也不會去。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有一片美景想與你看嗎?”

“自然記得。”齊殁不舍的放開嚴律,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生怕再丢了。

“就是這裏。”嚴律牽起齊殁的手,将人帶進木屋裏:“這裏是我的秘密之所,我想與你在這樣的桃花源中生活,共同打造屬于我們的美景。”

“那片花田是何時種下的?”齊殁被嚴律帶到桌邊,一桌子的佳肴美酒,但齊殁看也沒看,眼中只有那一人。

嚴律為齊殁倒了杯桂花酒,放下酒壺認真思踱道:“若是種下,現在想想應是四年前吧。在清江城遇見了一個啞巴乞丐,那個啞巴乞丐給了我種子,我便種下了。”

這回答超出齊殁的預期,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思考,究竟是該在意自己何時給了嚴律種子,還是該在意嚴律竟然在初見時就對自己埋了情愫。

這蜜糖太甜,甜的齊殁口幹舌燥,一口吞了杯裏的酒,幹巴巴的咳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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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律看着齊殁手足無措,裝作毫無察覺,從善如流的給齊殁又倒滿了酒,接着道:

“誰知這種子發芽好慢,花了三年才終于破了土。好在,破了土便一發不可收拾,不但自己在地下連了根,越長越旺長出了這麽大一片,還生了靈。我喜歡的不得了,殁兄,你呢?喜歡嗎?”

齊殁從來都是自己怎麽開心怎麽來,從沒嘗試感受過他人的感受。

此時這麽直白的聽嚴律講,親眼看着這一片心意,着實震撼不已,心裏挂蜜似的甜,可不知為何,甜中隐約滲了些苦澀。

于是又一口吞了杯酒,笑着說道:“嗯,喜歡,當然喜歡。”

“喜歡就好。”嚴律意味深長的盯着齊殁的眼睛說罷,似乎突然想到些事情,對齊殁急道:“殁兄,你先吃,我後廚忘了關火,順便再去取一壺桂花酒來。”

未等齊殁回答,嚴律便急匆匆地沖出了木屋,齊殁怕極了嚴律一去不回,擡腳便追了出去,竟不見嚴律身影。

越發覺得事有蹊跷的齊殁招來金絲雀,小雀兒自己玩的正起勁兒,十分不情願的落在齊殁手上,一臉不願搭理的模樣,“唧——”的抱怨一聲。

“欸…對着自己主子還這态度,跟誰學的?”齊殁手指不輕不重的怼怼小雀兒的腦袋瓜子,擡眉對着它道:“你主子的心上人跑了,你追是不追?”

聞言,小雀兒像打了雞血一樣,撲棱兩下翅膀就要起飛,被齊殁一掌拍了下來,斥責道:“膽大包天的東西,主子的人你也敢打主意!跟誰學的??”

小雀兒被拍的七葷八素,站齊殁手臂上晃來晃去,腦袋聳拉着擡不起來。

齊殁提溜着小雀兒的翅膀,指着它極其認真的說道:“我告訴你啊,追是一定要追的,但是不許你蹭到他身邊,不許被他發現!管好你放蕩的身子!聽到沒?!”

小雀兒眼神兇狠一個打挺用力啄了一口齊殁的手,不理會齊殁,用最快的速度飛出門外,去找“主子的心上人”。

小雀兒在院子周圍找了兩三圈,絲毫不見嚴律人影,于是幹脆站立房檐,細細體感嚴律的氣息。

再怎麽說也是只靈鳥,五感十分敏感,靜下來感受很快便找到了嚴律的方向,歡歡喜喜的鳴叫一聲,猛紮了過去。

順着淡淡的氣息,小雀兒越過木屋前的小河,飛過矮樹叢與山坡,沖進了濃濃白霧中。破霧而出,忽然眼前一片昏暗,高空之中的小雀兒險些被一股怨氣打散,勉強穩了身形,趕忙傳信給主子。

齊殁察覺異樣,借小雀兒的眼睛看過去,越發的糊塗了。

眼下,這片地,确實是圉界沒錯,可圉界又怎會與憫生界相連的?

更何況,這靈鳥是不可能自己穿入圉界的,且不說那圉界的結界,只說那圉界所在浮島向來漂浮不定,憑區區一只鳥怕是就算勉強飛出憫生界,可還沒找到浮島就該散了。

再說,就算真的讓它找到了圉界,也不會這麽快。

齊殁疑惑:“這既然不是圉界,究竟是什麽地方,怎麽會有這麽重的怨氣…”

驅使這小雀兒,飛低了些,四處查看。遍地橫屍,業火沒有規律的滕燒,昏暗無光的天空,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

“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下方不遠處,一個聲音溫柔且輕的男聲傳入齊殁耳中,小雀兒落在不會被察覺又能看清那人的屍堆上,齊殁暗中觀察着。

“…我餓…”一個聲音更稚嫩的男童在那那人身邊弱弱的響起,略帶哭腔。

齊殁心中一凜,輕皺眉頭,只聽那稍微大一些年紀的男孩說道:“好,我給你找些食物去,你在這裏藏好了不要亂動,知道嗎?”

聲音剛落,那男孩站起身,齊殁登時将那人看個清清楚楚。

清爽馬尾,修身青衫白靴,腰間玉笛輕晃,肌膚若雪,明豔的桃花唇正笑着,雙眼飽含憐惜的看着躲在屍堆下的孩童。

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扶上那孩童肉乎乎的臉,寵溺的說道:“等我,乖。”

齊殁一眼便認出那人竟是少年的嚴律,而躲藏在屍堆裏滿臉血污,髒兮兮的孩童是五歲時的自己。

為什麽自己會看到以前的自己?

為什麽小嚴律會在這裏?

為什麽小嚴律會和以前的自己在一起?

小嚴律在這裏,那剛才和自己在一起的嚴律又在哪裏?

正當齊殁心緒極亂之時,小齊殁突然驚叫一聲,聞聲望去,小齊殁竟然被惡霸拎着腿從屍堆裏拽了出來,頭朝下懸在空中。

小齊殁吓壞了,血液倒流,臉被憋的通紅,雙眼浸滿血絲。

幼小的身軀,短小的胳膊,邊喊着邊奮力掙紮,但并沒有任何效果,拎着腳踝的手抓的更緊了。

只聽那惡霸嗤笑一聲,問身邊的嬌嫩男寵道:“今兒日子好,抓到個新鮮的,美人兒說說,是現在就吃了,還是回去炖了吃啊?”

那男寵單手遮嘴,嬌羞輕笑一聲,怪裏怪氣的說道:“大王又戲奴家~~這既是新鮮的,自然要鮮着吃方能品出這其中滋味啊~~”

“哈哈!美人兒生氣了?!怪我怪我!我把這新鮮貨的腦髓全送你,就別氣了,好不好?”惡霸摟緊那男寵的細柳腰,生瘡的舌頭在他脖間一舔而過,那男寵紅着臉,大聲嬌嗔連連,在惡霸懷裏痙攣片刻,随後癱軟,有氣無力的說道:“大王真壞,害奴家又去了…”

“哈哈哈哈!!”那惡霸被哄的舒舒服服,心情大好,也不理會手中如蝼蟻般的小齊殁的哭嚎,拎着便要回去自己的老窩。

齊殁的記憶裏是沒有這情景的,自己與惡霸的相遇也不是在自己五歲時,這究竟是為什麽一切都變的不一樣了,齊殁自己也是滿頭霧水。

但眼見那小齊殁馬上就要被惡霸抓去,也着實是坐不住了,木屋裏的齊殁站起身便朝這裏飛身而來,卻聽不遠處,小嚴律的聲音響起:“站住!把那孩子放下!”

随着喊叫聲而來的是一串凜冽笛聲,笛聲如箭如刀,在中途化出千萬利器朝那惡霸飛去。

惡霸沒有放開手中的小齊殁,只是推開懷中男寵空出手去接這千萬利刃。

二人一個出招一個拆招,不分上下。

此時的小嚴律也不過十歲左右,招式驚人的紮實,音律極準,絲毫不給對方空隙。

齊殁是第一次見嚴律認真出手,即便只是小時候的他,也不得不嘆,不虧是嚴家三公子,确實是天資卓越。

想自己十歲時,還不過是個投機取巧只會耍小聰明活命的泥巴孩子,忍不住贊許道:“五歲的年齡差,果真是如天地啊……”

“這位小公子長的也水靈的很,功夫也了得,不如跟了我?”惡霸游刃有餘,拆招間還不忘調戲小嚴律。

可這小嚴律又哪是他能戲耍的,頓時怒氣大增,笛聲布滿殺意,靈氣翻飛,招式也狠戾了起來。

惡霸一時不慎單手沒有防住,被一把靈劍洞穿了單肩,惡從心中起,擡手把小齊殁擋在自己身前,臉上惡笑道:“小公子,我看這小娃娃你是不想要了,那我幫你吃了他,嘗嘗味!”

說罷,惡霸将小齊殁抛上天,單手彙聚怨氣,赤黑色靈氣大作,毫不留情朝小齊殁擊去。

這一掌若是打到小齊殁身上,別說是嘗嘗味,怕是只能淋個血雨了,肉都得碎成泥了。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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