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命中唯他(十)
“住手!!!!”
齊殁眼看着小嚴律飛身撲了過去,手中一把長劍嘯叫出鞘,劍勢如開天辟地,甩臂大揮,頃刻間,血濺四方,惡霸粗壯的手臂淩空翻轉落地。
小嚴律趁隙抱住已經下落的小齊殁,緊緊護在懷裏,單腳點在惡霸臉上,借力離開惡霸的招式範圍。
齊殁借小雀兒的眼睛得以俯瞰整個局勢,明知道這些不一定是真的,可又情不自禁的為裏面的人捏了把汗。
忽然撇到一幕,不自主的大吼一聲:“嚴律!小心身後!”
小嚴律自然是聽不到的,只覺腳腕一緊,整個人被猛地向後拽去,在空中被強行甩了一圈,随着腳腕的力道消失,整個身子分毫不差摔上一塊硬石,一口心血噴出嗆的喘不上氣來。
頭昏腦脹之時,懷中的小齊殁劇烈的顫抖将小嚴律幾乎快要昏迷的神識叫了回來。
朦胧中,見那惡霸朝自己緩步走來,小嚴律強迫自己穩住呼吸,放開小齊殁,輕聲對他說道:“快跑…躲起來…等我來找你。”
“哈哈!跑得越遠越好!這樣才有狩獵的刺|激感!哈哈哈哈!”
惡霸放任小齊殁跑走,一只腳踩上小嚴律的胸口,小嚴律身後硬石猛然粉碎,小嚴律被踩在地上鮮血狂吐。
“我先廢了你,然後再抓了他,我要讓你看着他被我一點一點啃幹淨!”惡霸獨臂掌中怨氣炸裂,一掌直直灌入小嚴律天靈,小嚴律充血的雙眼圓瞪,四肢頓時軟了下來,再也不動了。
惡霸哈哈大笑道:“前提得是你得能活着!!哈哈哈!!給我帶走!這細皮嫩肉的,也是個稀罕貨!!今兒開葷了!!!”
齊殁在木屋這邊急的直跺腳,也顧不上這究竟是真還是假了,收回神識,沖出木屋飛身就要去找小嚴律。
慌張中忽然被一人拽住了手腕,心中急躁的齊殁也不管那人是誰,直接反手一掌迅猛一擊。
那人顯然毫無防備,生生受了這一掌,身形不穩直接撞上了籬笆,籬笆倒了一片。
齊殁打完才反應過來,這一片兒除了嚴律和自己還哪有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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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冷汗如泉湧,跑去那人身邊,果不其然,是成年的嚴律,還在嗆咳不停,眼中含淚說道:
“你...咳咳...怎麽...着魔了?...咳咳...咳咳...想打死我嗎?”
“不是...我...我看到你...不是現在的你...是十幾歲左右的你...就在那邊...我以為...你...”齊殁手足無措,完全搞不懂到底自己剛剛看到的到底是什麽。
嚴律聽着齊殁胡言亂語,眼中先是驚慌,不過也就一瞬間,臉上仍不動聲色,借着齊殁伸來的手,站起身,邊扶去身上的塵土邊笑話道:
“你怕不是喝多了,做噩夢了吧?我就走了這麽一小會兒你就睡了一覺?啧啧,殁公子,好酒量,好出息啊!”
齊殁捧着嚴律的頭扒拉來扒拉去細細檢查,那一掌齊殁熟的很,當初自己就是被那一掌劈裂了腦袋,差點兒就喪了命,現在自己的頭上還有一道短短的裂痕。
嚴律也任憑齊殁找來找去,齊殁恨不得把嚴律的頭發剃光,被嚴律嚴辭拒絕後,不情不願的放棄了。
齊殁藏起了心裏越來越深的顧慮,睡夢間也察覺潺潺流動的靈氣不斷強行灌入自己的身體,容不得自己拒絕。
漸漸的齊殁發現每日一到固定的時間,嚴律都會借口離開自己尋不到蹤跡。
齊殁放出金絲雀日日尋去,或多或少心裏有了些猜測。
有些日子裏,尋去看到的依舊是與那惡霸纏鬥震碎腦骨。
而有些日子裏看到的則是小嚴律在嚴以光推小齊殁下圉界的一瞬間,将自己與小齊殁替換。
大多日子裏都是不一樣的,唯一的共同點只是與原本齊殁的親身經歷不同,齊殁親身經歷時是齊殁自己承受了所有的刁難痛苦,而在這情景裏,齊殁身邊總有嚴律的身影,替他受所有的苦。
這些情景沒頭沒尾,每次想要看下去的時候,都會因為嚴律在身邊叫自己的名字而終止,再看過去時看到的只是普通的白霧密林。
這日,齊殁又看到了重現的往事,嚴律也如往常悄無聲息站在身後叫醒他,溫涼的手環抱,話語輕柔道:“齊殁...”
齊殁只是不擅長感受他人的情感,但并不是真的毫無知覺。
于是雙手撫上嚴律的雙手将人從身後拽到身前,溫柔抱住,一只手撫摸着嚴律的面龐,苦澀道:“為什麽這麽做?”
嚴律在齊殁懷裏不漏聲色的睜開微閉的雙眼,眼中濃濃的惆悵,嘴上依舊笑着顧左右而言他:“只是想抱抱你,也需要理由嗎?”
齊殁撫摸着嚴律臉龐的手輕輕頓了一下,濃密漆黑的黑羽扇了兩下,鼻間突然輕聲笑了,略帶責怪道:“明明年長我五歲,個子也比我高些,修為境界也頗高,怎麽竟做些幼稚的事?”
“你在說什麽...”
“每日你去那白霧密林裏都做了些什麽?每晚我體內循環不斷的靈氣又是什麽?這裏常開不敗的花田是怎麽回事?”
齊殁一連三個問題,每說一個,嚴律環抱齊殁的手便松一些,直到最後徹底放開了齊殁,臉上的淡然也尋不的蹤跡,只是依然硬撐着不開口。
“我來回答吧?”齊殁牽着嚴律的手回到木屋裏,二人相對而坐,齊殁倒了杯茶,平靜的遞給嚴律,嘴角彎彎,眼中盡是憐愛:
“這裏并非憫生界,甚至不屬于任何一界,與幻境相似。并且你和我在此處的,并非是實體,與神識又略有區別。”
“神識說到底就只是人的意識,不會失憶不會創造回憶,是完全受本體控制的。現在的你我應該是接近魂或者靈的存在,對吧?”齊殁抿了一口茶水,擡眉看向低眸不語的嚴律:“你将我帶到這裏,是想保護我吧?”
“......”
“每晚為我周轉靈氣應該是我的肉身發生了什麽事...”
“你肉身幾乎毀了,阿陌的靈氣不利于恢複,阿離又忙着修複你的肉身每日消耗極大,只有我能護住你的心脈…我不能讓你死...”嚴律雙手攥緊,心疼之情溢于言表:“你實在太痛了,即使是在昏迷中還不斷的呻|吟,我真的心疼...”
“所以你封了我的記憶...”齊殁走到嚴律身邊,貼近坐下,盡可能的柔聲道:“可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做究竟是不想讓我想起來發生了什麽,還是只是你不想面對我發生的事?”
嚴律猛然擡頭,睜大的雙眼,顫抖的瞳孔,被齊殁盡收眼底。
齊殁心頭一緊,輕輕在嚴律慌張無措的雙唇上印了個吻,說道:“我一開始啊...特別奇怪那白霧密林中發生的事。明明與真實記憶是完全不同的,可是又總覺得像這樣一直有個你在身邊,似乎也是真的。”
“你...不生氣嗎?”嚴律盯着齊殁黝黑雙眸,小心翼翼的像個犯了錯的孩童。
“當然氣!”齊殁板起臉來,斥責道:“你知道我所經歷的那些事我有多麽不想憶起嗎?你竟然亂改一通不說,還親身去體驗!你是受虐狂嗎?!”
“......”嚴律便過頭去不看齊殁,臉上封了一層厚厚的冰,不再搭話。
“嚴三公子,你不讓我想起我究竟緣何肉身受損,卻又故意讓我看到你篡改的記憶,究竟打的什麽主意?”齊殁單手支頭,懶懶的靠在桌子上,也不強迫嚴律轉過身來看着自己。
“......”嚴律不知如何解釋自己七拐八拐的心思。
做出來一回事,可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嚴律向來做得多說的少,真讓他說個清楚明白,他覺得太過矯情,而且自己的心思并沒有那麽單純,這種不堪更讓他難以啓齒。
“好吧...”齊殁重重的嘆口氣,十分無奈道:“誰讓你是我心尖上的寶貝呢,寶貝兒的心思自然是做夫君的來猜的!那我就胡亂猜猜,你就随意聽聽。”
嚴律:…….
齊殁站起身,緩步走到嚴律面朝的方向,慢悠悠說道:“你不讓我記起是因為我是因你而傷...我痛苦是真,你心疼也是真。可你處于一種十分矛盾狀态,這一呢…是真心想讓我逃離□□的傷痛,可這二呢…又自覺虧欠我太多,不知如何面對我。”
嚴律:……
“于是呢,你選擇用一種自我懲罰的形式,讓自己反複經歷我曾經受過的……嗯……苦,又或者試圖阻止那些過往,試圖減輕心裏對我的愧疚感。”
嚴律不言語,仰着頭淡然的盯着齊殁的雙眸,靜靜的聽着齊殁揭穿自己,沒有表情。
齊殁低頭看着他,接着說道:“或許一開始,你只是獨自重複着這些,從未有過他想,可是沒想到,我來了。我來到了這裏,讓你有了試探我的心思……你想知道我怪不怪你,肯不肯原諒你…”
嚴律嘴巴微微張開又合上,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小心說道:“我知道,我這麽做不單單是小肚雞腸,還矯揉造作的很…你也沒有表現出一點點怪我恨我的意思……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我竟然這麽不知廉恥…”
齊殁大嘆口氣,手指在越來越低沉的嚴律的額頭上用力戳了戳,厲聲道:“你是不是傻啊?”
嚴律:………
齊殁接着道:“我若是真心恨一個人,必會将那人用盡極刑,誅心割肉,又怎會讓自己吃了虧?既然我肯因你而傷,必然是自願為之,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懷疑我的一片癡心?嚴三公子……”
齊殁俯下身,二人額頭輕輕相抵,呼吸交纏中,齊殁委屈道:“你竟如此不了解你的夫君…我的心…好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