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命中唯他(十三)

“若真如此,你們又為何對嚴律起過殺心?”

阿離聞言,掰花生殼的手頓了一下,擡眼看向齊殁,水靈的大眼睛映着火光:“殁哥哥,我和阿陌哥的命是你救的,無論之後遇到多少人,對于我們來說你永遠是我們唯一重要的人。”

“雖然這麽說很對不起那位大人,但我和阿離從始至終認的主只有一個人,以後也不會變。”阿陌向後靠着椅背,略微仰頭看着齊殁,火光将他俊朗的臉照的無比溫柔,紫瞳閃耀,一片真誠:

“我們最大的心願也變成了讓你的大仇得已報。可偏偏嚴三公子與你的仇人是父子,我和阿離心中明了,只要有他,你必然狠不下心,于是…”

齊殁不可置信問道:“于是你們就在我還沒情根深種,想趁亂除掉嚴律,然後讓我毫無顧忌的去找嚴以光算賬?!”

阿陌阿離見齊殁神色不對,也心知肚明自己的作法頗為愚蠢,瓜子花生扔飛,趕忙單膝跪下,低頭認錯:“屬下魯莽,甘願領罰。”

齊殁也并非要興師問罪,于是大手一抓,抓了一把瓜子,也嗑了起來,嘴巴忙裏偷閑道:

“起來吧你倆!以後少做這種蠢事!你們以為,你們的主,我,捂在懷裏的人,憑你們兩個那點修為真能動得了一根寒毛嗎?!愚蠢!無知!”

阿陌和阿離:……

齊殁明确了阿陌阿離的心意,便将眼下憫生界的事情拿出來與他們分析:“不過,話說回來,他與你們其實也并無不同…”

阿陌想起那人的臉,皺了皺眉問道:“你胡說些什麽?”

齊殁輕嘆:“他也只認了一個主,我雖然不知道他與恩公師傅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但必定是能夠支撐他多年的很重要的東西。對他來說,那個計劃是必須的,不可悔且不容背叛的。”

齊殁看向阿陌,神情暗淡道:“你曾說我是容忍他,真的不是這樣。他的執念深入骨髓。那些憫生界的怨鬼是如何對待自己的仇人,你們也都知道。我若此時攔住他,殺人誅心,他不會動我,不會傷害你們,只會奔着嚴律去。讓我日夜煎熬擔憂,時刻提防他的偷襲,熬到我崩潰,再當着我的面折磨嚴律。”

阿陌阿離啞口無言:“……”

“論心狠手辣,他與師傅更像一些。”齊殁嘴角微微揚起,長呼一口氣:“所以不是我容忍他,而是我忌憚他。嚴律恢複之前,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妨礙他。”

阿陌憂心道:“可即便你現在任憑他擅動,若是日後被他知道了你的心思,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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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殁點起房裏的蠟燭,手指在火焰上把玩,聞言無所謂道:“他早就起疑了!唔…不對…應該說。他從來就沒相信過我。”

阿離奇道:“為什麽?”

齊殁道:“他身為暗子又有極特殊的身份,所以你們與他接觸并不多,但我常在師傅身邊見到他,而且有時還會接到同樣的任務。就連一直以來謀劃的這個大計,也有他的參與。好在,在有限的接觸中,我們都摸清了彼此的心性。原本他就是一個疑心極重的人,又是會擁護恩公師傅一切行為的秉性,所以,在我第一次頂撞師傅開始,他對我就從疑心直接變成了完全不信。”

齊殁不小心把蠟燭掐滅了,眼前瞬間盲了,黑暗中一道淡淡靈光閃起,似有似無空中懸浮片刻,穿透窗飛了出去。

從那光離去的方向,齊殁平淡的聲音傳了出來:

“在他眼裏,我的觀念與他,與恩公師傅的意志從根本上來說是完全不同的,我随時都會背叛他們。不過他也沒看錯,我也的确這麽做了。所以啊,其實他早有防備,現在這些也不過是些小打小鬧,不用理他,讓他鬧去罷。對了,同阿水姐姐說一聲,讓她別在天天窩在地下室,出來多留意些圉界的情況。”

……

接下來的一大段日子,齊殁過的又是十分閑适。

阿離把嚴律全身上下都縫縫補補了一遍,嚴律放皮膚可謂是煥然新生,吹彈可破,嬌嫩的不行。

齊殁幾乎是整日整日蹲守在盒子木屋裏,盯着嚴律沉睡的臉流口水。

盒子木屋本就不大,齊殁還挺大個人兒,特占位置,尤其是頂着一臉要吃了嚴律的模樣,把齊靈寒煩的不行,趕又趕不走。

好在齊殁是個愛折騰的,蹲了足月有餘後,見嚴律情況穩定許多,除了定時為嚴律續些靈力,唠叨幾句,更多時間便是跑去各種地方看熱鬧。

整月以來,憫生界裏的怨鬼勢頭不減反增,鬧的越來越歡,衆君界審判堂人滿為患,門外弟子已經擋不住搗亂的怨鬼,各家不得不重新編排了部分門內弟子加強鎮壓。

有錢人家遭殃,被壓榨久了的普通人家倒是樂得輕松,歡天喜地迎接新年,準備守歲。

城鎮裏大戶人家關門關燈愁眉苦臉,小市民張燈結彩,城外村落歡天喜地。

小門小戶門外都挂了成串的大紅燈籠,做生意的鋪子整晚的開着。

戲院的臺子也幹脆都搬到了外面,臺下賓客滿座。

寒冬深夜,人們穿着極厚的棉衣棉褲,帶着棉帽子,鼻子凍得通紅,也不回家,就圍在一起閑話家常,餓了就大喊一聲,人傳人的傳到買食的鋪子,不一會兒就把菜食奉上。

村落裏更是誇張,沒有戲臺子就沿着貫穿村子的土路,一群人一路唱一路條,會雜技的,會點口技的就在集市演上一段,助興。

每家都搬出來桌子椅子,整個村子的村民聚在一起,這桌吃一會,擡屁|股去那桌吃一會兒,整個晚上全村子都吃了個百家飯。

有喝多的撒潑打滾兒,衆人就圍個圈,讓他們在裏面鬧,有手快的,抓起個大雪球就往人衣服裏塞,驚的圈裏人酒醒一半兒了,就直接被拽進圈兒裏用雪埋上。

大人打打鬧鬧,小孩兒樂的打嗝兒。

阿陌阿離一直在圉界生活,即便上到憫生界也不會停留很久,所以從未迎接過新年,也不知道什麽是守歲。

齊殁好歹也混了一年乞丐,又裝模作樣的在衆君界受了幾年熏陶,還是見過不少的,于是在齊靈寒連打帶踢的暴力下,戀戀不舍的離開了盒子木屋,帶倆“孩子”出去長見識。

但那齊殁哪是個能離得開嚴律的主兒,幹脆耍小聰明糊弄阿陌阿離。

此時,齊殁正雙手交叉舉在腦後,站在只有一個門的盒子木屋前,眼睛甩了甩挂在一顆營養不良的矮樹樹枝上的紅紙黑字對聯,對面前兩人說道:“去,糊上。”

“……”阿陌阿離瞪着懵懂的眼睛互望,然後阿陌不明所以的問道:“糊哪?”

齊殁也不明所以的回答:“門啊…”

阿陌又問:“好端端的幹嘛糊門啊?”

齊殁又道:“喜慶啊!這叫民間習俗!”

齊殁拽下那副對聯,往阿陌阿離一人手裏塞了一張,點腳就飛上房頂蹲下,對二人道:“親力親為才有親感受!快動手吧!漿糊屋裏找齊靈寒要去!”

畢竟是個簡單的事兒,倆人兒幹的也快,漿糊一塗,往上一拍就得了。

結果齊殁等了許久,房頂下面還不斷傳出倆人兒叽叽喳喳的争論聲,不耐煩的朝下面喊道:“你倆有那麽笨嗎?糊倆對子這麽慢?!”

話音剛落,門忽然開了,只聽齊靈寒一聲尖叫,接着阿陌慌張無措的結巴起來:“齊、齊、齊姑娘啊…我、我、啊……你、你、沒事吧?”

齊殁好奇下面到底咋的了,倒挂着垂下腦袋看過去,然後便笑着打趣道:“我的大師姐,着急嫁人了這是?看到紅的就當蓋頭往頭上蓋啊?哈哈哈!”

齊靈寒一把拽下糊在頭上的對聯,瞪了眼齊殁,門口紅燈籠照的臉上紅彤彤的,她倒是沒氣沒惱,把對聯還給阿陌,又轉頭看了眼門邊上的白漿糊,一轉潑辣性子,好生好氣道:“我沒事。對聯不是這麽貼的,我教你們。”

原來,阿陌阿離會錯了齊殁的意思,以為“糊上”是真的要把門糊死,倆人費勁心思的用漿糊塗滿了整個門縫,剛要把對聯貼門縫上,齊靈寒就開了門,阿陌拿着對聯已經快貼門上了,幹脆沒反應過來,正正當當的貼了齊靈寒一頭,那紅對聯彎彎折折倒真有點紅蓋頭的意思。

齊靈寒兩三下就貼好了,頭也不擡的對着齊殁喊道:“師傅說,嚴三公子可以不在木屋養傷了,你帶回你屋子去吧。再說每天蹲在這兒,你那口水就夠惡心人的了,搬回自己屋子裏随便你流。我帶他倆出去逛逛,其他的你自便。”

齊殁本就一心都在嚴律那裏,被趕出來也遲遲不肯走,守歲的日子本就沒打算離開,齊靈寒這麽一說,正好随了他的意,翻身落地,進屋抱起嚴律就跑回自己屋裏,速度之快只剩下殘影和一陣涼風。

齊靈寒氣的喊道:“你小心些!別這麽粗暴!”

齊殁聽後差點崴腳,心裏翻了好一頓白眼,稀罕還來不及,怎麽忍心粗暴?

輕飄飄的落在床榻前,将人小心翼翼的擺在床上,整理好因為移動淩亂的衣衫。

手不小心碰到了嚴律的皮膚,覺得有些涼,應該是昏迷中的嚴律沒法調節自己的體溫,方才沾染的涼氣化不去。

這宅子裏也沒有暖爐,又不能用靈氣化出火苗直接烤,一個不小心就燒着了。

于是齊殁一只手支着床沿,脫了鞋子,點着一只腳踩着床沿為支點,另一只腿順勢擡起,擡了半天在床上找到了一個角,把另一只腳也落了下來,齊殁怕壓到嚴律,整個人懸空在嚴律上方,姿勢奇醜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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