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蓄勢待發(一)
齊靈寒搖頭道:“這我不清楚,他自然有他的辦法,況且這世上能除禍福痣的人并不多,要找也不難,順着這條線索,怎麽也都能找到他的。即便不是我帶他回去,也會有其他人來找他。”
嚴律點頭認同道:“不錯,齊家為八家之首,無論是學識修為還是弟子人脈皆為首位,随處安插眼線并不難,不足為奇。”
齊殁心中略微吃驚,自己混在衆君界那幾年也算是對各家實力有了準确的了解,齊正向來比自己更能插科打诨裝樣子,也沒見他有什麽城府。
現在一看,果然身為八家之首,一家之長的人不是那麽容易看透的。
可就是不知道這位究竟是真的精明還是只是運氣好,靈光剛好炸在點子上。
齊殁重重大聲“哎喲——”一聲,直接躺倒在嚴律剛才躺過的位置,雙手架在腦後,翹起腿,晃着腳酸道:
“既然他老人家神通廣大的,想必早就知道我也在了,可他卻沒說要我回去,肯定是不想看到我咯!我就在這裏當個守家的好夫君,日日盼妻妻不歸的望妻石吧!”
“……”齊靈寒偏頭幹嘔兩下,推着嚴律肩膀催促他趕緊走,沒推動,回頭看看嚴律。
嚴律八風不動,平淡的看着齊殁,看了好一會兒見齊殁也沒反應,于是開口催促道:“快點。”
齊靈寒看不懂了,問道:“嚴律…你這是在做什麽?”
嚴律沒理她,還是盯着齊殁,又催促一聲:“齊殁…快、點。”
齊殁撲哧一聲笑了。知夫莫若妻啊!
齊殁身子沒動,吹聲哨化出一只金絲雀,那小雀兒輕車熟路的撲騰進嚴律懷裏,鑽進前襟中,只見前襟拱起了個小包兒,小包兒動了兩下,小雀兒在裏面轉了個圈,小腦袋露出來個尖兒,輕鳴一聲,像是告知大家它準備好了,又縮了回去,不動了。
嚴律轉身對齊靈寒說可以走了,齊靈寒倒是奇了,回衆君界還非要帶只靈鳥?
嚴律解釋道:“這靈鳥可與齊殁神識相連,若是你我就這麽回去了,齊殁定會偷偷跟在後面回去。有了這只鳥,他不需要離開屋子也能知道衆君界的事。現在事态不明,他還是不要亂動的好。”
齊靈寒五年來一直在外游歷行醫,幾乎不了解衆君界發生的事情。
對于齊殁這個人也只是表面認識罷了,可目前看來,并不像自己知道的那麽簡單,于是問道:“嚴律…他到底是什麽人?本是齊家入室弟子,能随便出入圉界,卻要顧及衆君界。他究竟做了些什麽?”
嚴律腳步不經意頓了一下,微微一笑,臉上冰川消融:“我也不知他究竟是何人。”
“你……”你都以身相許了,還不知?草率了吧?齊靈寒把話憋住了。
“我與他本應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被親人抛棄,被嚴家利用,他替我掙紮了十年,浴火重生後帶着一身戾氣與怨恨,處心積慮,攻于心計。我見過他對自己親生父親斷臂碳灼,對嚴…君長處以極刑,為了清掃楚家暗處的人肉買賣,養了三年蟲子…”
二人很快從結界門中走了出來。
嚴律邊走邊淡淡的說着,像是在說話本上他人編排出來的假人故事一般。
齊靈寒聽的臉要裂了,聽起來,這個齊殁完全是個魔頭啊…和自己見過的那個缺根筋的齊殁對不上號啊…
……
衆君界上百日怨鬼一事還未徹底了結,八座審判堂裏每日都連番審着為了活命自投羅網的大戶們,
審後還要查證,查證後才能定罪,下判書,衆弟子忙的不可開交,一人當三人用,年紀輕輕的頭也擡不起來,腰也直不起來,遠看還以為是一個個的老頭子。
嚴律站在原地看着周圍,看着遠處匆匆來往的黑影,中島上審判堂前攢動的人頭,嘆道:“事實上,他也确實把兩界攪和的亂了套。”
齊靈寒不可置信:“就這麽一個傻小子,就能把上古三家萬年傑作攪成這樣?簡直是荒謬…”
“他并非第一人,只是最适合的。”嚴律慢慢走向臨水宮,慢慢道:“曾有人說過,這世間命數早已定好,他也只是這天下的一道劫罷了。”
“若真如你所說,他的存在算得上是八家的宿敵,你既知如此又為何還要與他為舞?若是你早告知于我,我早就動手……”
“他本應如此,我也本該被他殺死,然後他繼續他的計劃,完成這個世界的劫數。可如今我還活着,他也與我…”
嚴律不知該用何種辭藻來定義自己與齊殁,想了幾個詞都覺得矯情,于是直接略過,避開齊靈寒筆直刺來的目光,徑直往前走。
負在身後的手輕輕攥緊,心中想道:他沒有走他該走的路,而在他扔掉一切仇恨後,依舊發生了百日怨鬼一事,現在又被告知圉界也不太平。要麽他在騙我,這一切都是他在搞鬼,要麽就是有他人接手這命數……
“門怎麽關着…”嚴律聽身邊齊靈寒嘟囔一句,便斷了心思也看過去,果然,臨水宮宮門再次緊閉。
上次緊閉還是為了徹查楚家,一關就是五日整。
嚴律剛一進門,宮內議事吵嚷的人齊齊閉了嘴,衆人表情各異,一半是嘲諷等着看戲,一半是興奮終于等到了下回分解,一時間整個宮內鴉雀無聲,只剩嚴律二人交替錯落的腳步聲。
嚴律感覺這群人的眼神若是能化出武器的話,此時這裏也不會這麽安靜,漫天都是朝自己飛來的冷兵器在傷到自己之前就與另外同樣招呼自己的武器撞起來,打飛,運氣好呢,或許反彈回去的武器還能給周邊看戲的人放個血。
“寒兒,律兒,你們站過來。”
齊正坐于正殿之上,神情凜然,眉間微皺能看得出來有些愠怒,許是方才與衆人商讨之時頗有異議。
嚴律二人聞言走近,就在嚴律剛要錯身而過時,嚴律懷裏的小雀兒突然拱了拱,冒出了個小腦袋,溜圓的黝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齊正。
這一微動被齊正捉了個正着,等嚴律反應過來要把小腦袋按下去之時,已經被齊正攔住,抓住了胳膊。
齊殁這些小伎倆并不稀奇,齊正一看便漏了陷。
嚴律正想解釋,便覺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用了些力氣。
“律兒,有些日子不見,可還好?”
嚴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齊正所言為何,于是點頭堅定道:“無恙。我父親…”
齊正微微嘆氣道:“養在醉月宮,只是老了許多,得空多陪陪他吧…”
嚴律并不詫異,那日見嚴以光頹倒在齊殁腳下便知早晚都會如此。
修習之人靈核乃是根,根沒了,參天大樹與浮萍也無區別。
嚴以光已百歲有餘,無靈核運轉靈力,一具□□凡胎終究逃不過生老病死。
不知下面誰失了耐性,躲在衆人中喊了句:“澤坤君長,嚴三公子為何來此?莫不是來給那個叛徒打探消息的吧?”
嗯,說對一半…
齊靈寒站一旁默默咽了口水,眯着眼睛撇向嚴律懷裏的那只靈鳥。
“律兒是我叫回來的…”齊正把嚴律往自己身後拽了拽,擡眸掃向話音傳來的地方,嗓音渾厚低沉,冰冷如寒洞冷泉道:
“齊殁乃我入室弟子,他若是有何越矩行為我自當管教,何時輪到外人出言不遜,信口胡說?”
“是不是信口胡說大家有目共睹!堂堂八家之首的澤坤君長,竟教出一個心狠手辣、旁門左道的孽障,我們只是好奇,澤坤君長究竟要何時才去管教,好給我們嚴家一個交代!”
嚴律聞聲看過去,那說話之人一臉正氣,腰杆筆直,再看站在他前面的人,正是嚴以光的大兒子嚴鳴。
嚴以光退位,嚴律又與齊殁關系匪淺且不知所蹤,嚴鳴便被推上了嚴家君長之位。
此時臉色鐵青,緊緊抿着嘴唇,怕是稍稍放松就要把嚴律綁回去,給嚴以光賠罪。
“嚴家還要什麽交代?難道問嚴三公子還不夠嗎?都當衆做出那樣的事來了…”
“枕邊人,耳邊風,吹着吹着,什麽事兒能瞞得住啊?!對吧!諸位!”
“我看這次的事情,八成還是那個叛徒做的,既然嚴三公子與他親近,不如綁了嚴三公子逼那人現身,把事情了了!”
不知道是哪個傻子說的話,衆人一聽竟然還附和起來,嚴律簡直哭笑不得。
“諸位,動動腦子可好?”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悠悠傳來,慵懶且不以為然。
嚴律感覺懷中小雀兒抖了抖腦袋,似乎在注意聽。
尋聲望去,佘華之正躺在一膚白貌美、坦胸露乳的男人懷中,酌酒,瓊液還挂在嘴角,竟比那男人更為魅惑,淡涼薄唇微啓道:
“倘若是我做的,我又怎會把我的軟肋雙手奉上,讓他人白白占了便宜拿來戳我刀子?”
他說完倒是沒人再出聲反駁,佘華之極其勉為其難的從那溫柔鄉中擡起一只胳膊,薄紗寬袖緩緩滑落,露出粉嫩肘部、纖細手腕,水蔥般的修長玉指朝後微勾,無需言語,從身後便閃出一如潤玉般的男子,而佘華之則又埋入溫柔鄉中自酌自醉。
男子手中一把折扇“唰—”的一聲打開,展于胸前,黑衣羽紋,陰柔絕美,話音如樂女吟唱悅耳動聽,娓娓道來:
“諸位,眼下當務之急是查清我佘家域內之事,一來,此事牽連頗廣,難說會不會連累到諸位。二來,憫生界已混亂不堪,諸位若想争執那齊殁的罪責,不如從此事下手,找出鐵證,到那時澤坤君長再想護着他,怕是也不能服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