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殺伐

11.

林月知一流星錘将欺近的兩個匪徒砸開,落下句“我來”便飛身下馬,鐵鏈吱呀作響,嬌小的身影将那比人腦袋還大的流星錘舞的虎虎生威。

林月知好歹也是江湖榜上有名的高手,即便受了傷,收拾幾個末流的雞鳴狗盜之徒還是不在話下的。

季無鳴知道林月知好戰,看她應付得了,便穩坐馬上沒有要出手的意思;燕驚雨是一個刺客,對父母兄長都無甚情緒,更別說是對未來的同門了,他把玩着出鞘的短刀,歪頭看着激烈且一邊倒的戰場。

只有兩位“不甘寂寞”的正道大俠看林月知陷入戰場的那一刻,立刻想要去幫忙。

南宮晟急于表現,一個輕功就飛到林月知身邊,展開手中折扇,扇骨彈出利刃,猝不及防便叫襲來的匪徒見了血。

“林姑娘莫怕,晟來助你!”南宮晟故作一派風流倜傥。

話音未落,就被回身的林月知洩憤的一腳踹飛了出去,如同隕落的流星往來時的方向砸去,被燕歸天撈了一把,才沒當場粉身碎骨。

“多謝南宮公子好意,但此處我暫且能應付,南宮公子還是護好車裏的前輩更重要。”林月知兇狠的将一個匪徒砸趴下,踩着匪徒的背就是一個飛踢踹掉另一匪徒的武器,反手将他也砸趴。慘叫聲疊起,更将她的聲音襯得嬌嬌軟軟,帶上了江南女子的軟糯甜膩。

燕歸天:“……拜托林姑娘了。”

他很識相的扶着眼冒金星的南宮晟退回了馬車邊。

林月知兇殘的戰鬥力一對八,那也不過幾個呼吸,其他匪徒見勢不妙,趕緊過來支援,然無疑都跪倒在那對流星錘下。

“蠢貨!先對付容易對付的!”看着像是當家人物滿臉刀疤一身橫肉的男人,拎着沾滿血的大刀直接朝着季無鳴的方向劈來。

“铛”的一聲短兵相接聲響,燕驚雨的短刀穩穩架住那把大刀,兩人交手數次,男人被震飛出去。少年沉着兇神惡煞的眉眼,一直壓抑的血氣被激起,二話不說驅馬殺上前,将那悍匪殺的節節敗退。

一窩蜂的匪徒湧向馬車和季無鳴。

“吵死了!還讓不讓老頭睡覺了?!小雀兒!阿蠻,趕緊給老頭我把他們都趕走!”老頭暴躁的大吼,抱着一個裹着厚厚紅布的長條物品從馬車中鑽出,他抓住紅布一頭用力一抖,一把剔骨刀飛擲而出。

季無鳴踏馬借力,淩空抓住刀柄翻身落地一個橫掃,寒芒拖拽出銀色一片,刀氣震蕩開來,頓時圍上來的所有匪徒都僵硬在原地。

驚馬的嘶鳴聲中,季無鳴抓住缰繩一蕩重新坐回馬背,刀身傾斜,刀尖懸在身側,雖是纖塵不染,并無半點血色,卻顯露出踏着屍山血海的戰栗。

燕歸天收起震驚的視線,按住腰間不住铮鳴的天意劍,神情頗為複雜的說道,“阿蠻姑娘刀法如此驚才絕豔,怎會是無名之輩?”

南宮晟以折扇掩面,餘光注意到他的動作,意味不明的笑,合扇點了點,“且不說江湖多少隐士高人,便是阿蠻姑娘這真假難辨的,你憑個名姓怎麽查到?林姑娘那對流星錘也甚是霸道威風,行動間步法也頗有規章,美中不足的便是內力單薄了些……我思來想去,江湖中擅此器者可不多。”

燕歸天吸了口氣,眉頭緊皺,不安道,“你是說她是……魔女林月知?那阿蠻姑娘——!”

南宮晟搖搖頭又點點頭,“林月知是宣帝早年生人,同江绮一輩,到如今也有近不惑之齡,林姑娘瞧着至多也就二十餘歲,便是駐顏有術,也該非同一人。”

“想來也是。”燕歸天松了口氣,為自己不靠譜的猜測感覺到好笑。

南宮晟又道,“不過二人都姓林,又都擅使一樣武器,怕是有些淵源。——說起來,我們攻入無盡崖,似乎并未見到那位右護法?”

“……我近來也在思考此事。”燕歸天抿唇,沉聲說道,“當時邪宮中并無多少戰力,我只以為江湖謠傳,後來逐漸覺察出些許不對,邪宮說是邪宮,上任宮主季遠在時,也确實在中原挑起不少禍事。然自季無鳴上任後,邪宮勢力都壓縮在清州地界,已經淡出武林許久,到這兩年才突然鬧出許多事端,引得此次圍剿。”

南宮晟:“燕兄如此一說,我也覺得蹊跷。我先前在安陽城打聽過,那幽冥教和邪宮似乎結仇已久,季無鳴上任之後,便一直忙着對付他們,在邪宮中深居簡出。若是邪宮對中原早就懷有觊觎之心,我們壓境之時,那些傳聞中如雲的高手,怎麽只有季無鳴和江绮兩個?”

兩人皆垂眸苦思,總覺得一片雲霧萦繞,讓人捉摸不透。

老頭突然哼了一聲,啐了句“榆木腦子”,陰陽怪氣的呲罵道,“你們這些正道人士可真可笑,什麽都沒搞清楚,就打進了人家家裏,難怪遭人嫌棄。”

燕歸天和南宮晟都是臉上一熱,不自在的偏過頭去。

“哼!要不是老頭子出谷急,非要讓你們嘗嘗百毒侵蝕生不如死的下場!”

南宮晟變了臉色,當即不敢說話了。

燕歸天恭敬的抱拳作揖,“煩請前輩提點一二。”

“有甚個好提點的?我提點了你個木魚盟主就能想明白了?”老頭一人一巴掌拍過去,古怪的笑起來,語氣陰森森的,“你與其到老頭子我這要什勞子提點,不如多想想你們那些所謂正派之間上不得臺面的龌龊貓膩。”

燕歸天和南宮晟對視一眼,若有所思。

兩位大俠在這邊探讨真相,外面的戰場早已天翻地覆。

季無鳴露出一手震懾全場,再也沒人敢去招惹他,燕驚雨在馬上用一短刀挑翻了對手,重新回到季無鳴身邊,林月知的戰意已經全部激起,舞着流星錘只往人多的地方鑽,所到之處人仰馬翻血肉飛濺,最後竟直接竄到那提槍的高馬尾少年身邊。

那少年武功也不錯,但交戰經驗不豐富,被人圍攻有些左支右绌,一不小心就露了破綻被斬/馬/刀斬下馬去,原本意氣風發少年郎瞬間滾了一地狼狽,連武器都丢了,眼見着三五大砍刀交疊着劈來,突然被一鐵鏈鎖住。

“呵,欺負個公子哥算什麽本事?讓姑奶奶來會會你!”林月知激動起來早忘了官話,一口清州方言。

她手上用力一扯,疾飛過去的流星錘将三五大漢全部砸飛,她欺身而上,順便腳尖一挑,将那長/槍挑飛還給主人。

“邊兒待着去,礙事!”林月知很嫌棄的用餘光瞪了一眼這公子哥,對中原江湖經看不經用的男人們充滿了鄙夷。

而那公子哥被長/槍砸了滿懷,還傻愣愣的看着頭也不回的“女俠”。

“女俠”直入土匪堆裏,一對流星錘殺了個有來有回,唯一讓她側目的己方人士,是一個穿着有些過分寬松的衣服,背影挺拔,用着一把樸實木劍的家夥。

匪徒們聚集在一起,包圍圈裏唯一還站着的兩人短暫的背靠背。

林月知抹了把臉上的血,嬉笑,“交換一下?”

“嗯。”男人微不可察的應了一聲。

話音未落,兩人就已經各自轉身交換了戰場,迅猛的動作直接将包圍圈撕的支零破碎。

有燕驚雨自發的保護,季無鳴在馬上居高臨下,也注意到了那個男人,不過注意到的不是他手拿木劍依舊能揮出淩厲的劍勢,而是他臉上那半塊木制面具。

雖看不太清,卻總帶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季無鳴眯起眼。

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他的視線,擡頭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季無鳴驚人的目力瞬間就将他臉上的面具看了個徹底——那是張有些花哨的雕花面具,盡管邊緣根據不同的臉型做了新的修整,但那新雕的花紋下,是遮掩不住的細小豁口。

初看覺得新,細看便看出了它的陳舊。

便是燕驚雨順着視線看過去,也覺出不對,“……那似乎是我在寒潭見過的?”

“是。”季無鳴肯定,那個面具從十四歲就戴在他臉上,那麽多年,即便再怎麽變化,他一眼也能認出來。

燕驚雨歪了歪頭,看他眯起的眼中水光下藏着的寒意,突然開口,“我給你要回來。”

說着就要驅馬上去。

“不用。”季無鳴笑了一聲,說,“一個丢了的面具而已,被人撿來用就用了,我不至于這麽小氣。”

“嗯?”燕驚雨疑問的看着他。

季無鳴回答,“我只是好奇他的身份。”

“雲山是大周邊界,與漠北一線之隔,那邊地處偏遠黃沙漫天,又因邪宮建立于此,素來少有人過去,更莫說無盡崖下那片寒潭,便是我落崖前都不曾知曉。”

燕驚雨一想,确實如此,作證道,“天機谷被毀之前,我去過一次寒潭,面具還在。”

季無鳴挑起眉,唇角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掠起水波,含着幾分虛無的笑意說,“那倒真是巧了。”

“你還記得那人的模樣嗎?”季無鳴看向他,口中的那個人正是指疑似幽冥教叛徒,被撿回天機谷養傷的男人。

燕驚雨搖頭,他對親近之外的人,向來不願意費功夫。

季無鳴摩擦手指,微點了點頭,“看來——”

“——少當家!”

季無鳴未盡的話被一聲怒吼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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