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靜默釋放計劃（08）
“沒有。”少年眼帶笑意，“你可以暢所欲言, 姐姐。”
最後“姐姐”兩個字他故意咬得很重, 叫的吳笑慈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咳咳......那就開始吧。”她看向少年，“請問黃佳珍是你的母親嗎？”
黃少晝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秒, 緊接着那本來就沒深到眼底的笑意也漸漸褪去。
“原來你是想問她。”
“不是你自己說暢所欲言嗎？”吳笑慈看向他。
“這倒是。”他垂眸, “沒錯，她是我媽沒錯。”
“她入獄之前, 你們一直是生活在一起嗎？”她問。
黃少晝：“是這樣不錯, 但我幾乎不會回去住。”他向後一靠, 長臂伸開搭在沙發背上，轉頭看向窗外, “說實話, 我已經三年沒回過那個‘家’了。”
吳笑慈皺眉：“三年？”她想了想，突然開口問, “那你知不知道, 你母親兩年前被因為組織賣-淫罪入獄的事？”
黃少晝看着她，歪着嘴角笑了笑：“姐姐, 我雖然不回家住，但一直都在這附近, 你找我我都很快就能知道, 難道會不知道自己的媽坐牢這件事嗎？”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 說, “還有二十七分鐘, 如果我是你我就直接問自己想問的問題, 而不是在這兒拐彎抹角浪費時間。”
“好。”
吳笑慈也痛快地點頭，“你母親在09年到12年期間曾經和一個叫趙望根的人同居過，能不能和我們說說他？”
“趙望根？”黃少晝不屑地一笑，“那個殺人犯不是後來被抓起來了嗎？你們想知道他的事，為什麽不自己問他？”
“他已經死了。”吳笑慈說。
酒吧老板送上來兩杯飲料，眼神都不敢和少年多接觸，只是對着吳笑慈的方向點了點頭，就退了下去。
聽到這個消息，黃少晝并沒有很驚訝：“是嗎。”
“他啊......”他想了想，“那時候他和我媽兩個人經常在家裏呆着，而我只是晚上回去睡覺而已，其實對他不是很了解。”
吳笑慈：“09年的時候你才九歲，這麽小就不住在家裏，那你都去哪兒呢？”
黃少晝挑眉：“哪兒好玩兒去哪兒咯，游戲廳，臺球室，就算在大馬路旁邊坐着，也比回去好多了。”
吳笑慈疑惑：“你不上學嗎？”
“上啊。”他聳聳肩，“不過學校裏的人都知道我媽是出來賣的，班裏一半同學的爸爸我都在家裏見過，我不願意和他們一起，他們也不願帶我玩兒，正好。”
吳笑慈和他又聊了二十分鐘，發現這個少年對于趙望根的東西真的知之甚少。
“我就說，這件事問我是沒用的。”黃少晝雙手擱在桌上看着她糾結的表情，笑笑，“我媽都當沒我這個兒子，何況是那個便宜爸呢？”說到這裏，他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不過我倒是記得他有一次還蠻大方的。”
因為是很久之前的事，再加上那個時候他年紀也還小，所以記得不是很清楚。
“我記得有天晚上他回來得很晚，但是那天晚上他很開心，提了很多高級飯店的菜回來，還說馬上就有錢了，要帶黃佳珍出國旅游。”他“嗤”了一聲，在提到趙望根的時候，少年眼中的鄙夷就從來沒有消失過。
“但是第二天怎麽樣？在地下賭場一晚上就輸光了，還欠了人家幾千塊錢。黃佳珍出去賣了一個星期才幫他把債還上。”他別開眼，“切，真賤。”
仿佛那個叫黃佳珍的，只是個什麽關系都沒有的陌生人。
黃少晝轉頭看到吳笑慈的眼神，就看懂她此刻在想什麽。
“你是不是想說，黃佳珍就算再賤，她也是我媽，我怎麽能這麽說她。”少年劍眉一揚，“不過我只是給你說事實而已，你不會不想聽實話吧？”
吳笑慈皮笑肉不笑：“那我謝謝你。”
她合上筆記本，“好了，謝謝你的配合。”說完，她把本子收進包裏，起身就想離開。
“等等。”
少年坐在原地，“我們不是約定好了，我給你半個小時，你要還我兩個小時嗎？”
他這麽一提醒，吳笑慈這才想起來。
她轉身，對上少年的桃花眼，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要幹什麽？”
半小時後——
吳笑慈站在教室門口。
她擡頭看看頭頂的“高二一班”的班牌，一臉震驚。
她三兩步走到黃少晝面前：“你還上學？”
少年靠着窗臺拽拽地站着，眼神不知道在看哪裏：“是啊。”他指指門口，“進去吧，姐姐，家長會而已，沒那麽害怕吧？”
吳笑慈哭笑不得：“你又不來上課，老師肯定早就放棄你了，家長會為什麽一定要有人參加？”
黃少晝鼻腔“哼”了一聲：“反正你自己答應的，兩個小時，我走了。”說完轉身一把拉開窗戶，一只手撐着窗臺，就這麽直接跳了出去。
吳笑慈看着外面少年吊兒郎當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算了，怎麽說也是答應了。
她想起黃少晝那一頭紅發和紋身，還有幾乎從來不上課這件事，就一陣頭疼——她似乎已經預料到她的下場了。
再次回到教室門口，吳笑慈深吸一口氣，一腳踏進教室——
“您好。”
一個紮着馬尾的女學生看見她，走到她面前，“請問您是誰的家長？”
吳笑慈抿抿唇：“黃少晝。”
女學生愣了一下，然後小心地問：“請問您是他的......”
“姐姐。”
“哦。”女學生點點頭，似乎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她朝四周看看，然後對吳笑慈說，“請您現在這兒稍等一下。”然後轉身跑了出去。
教室裏已經到了幾位家長，吳笑慈一個人站在門口有點尴尬，只能後退幾步走出門，朝女學生跑走的方向看過去。
大約過了半分鐘之後，那女學生走了回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
“老師。”看見吳笑慈，女學生停下腳步，對身後的人說，“這就是黃少晝的姐姐。”
吳笑慈也走兩步上前，自我介紹道：“您是班主任吧？您好，我是黃少晝的姐姐。”她從包裏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遞上去，說，“這是我的名片。”
老師接過名片：“你真的是黃少晝的姐姐？”
吳笑慈很想否認，但她答應了別人，此刻也只能硬着頭皮點頭：“我是他表姐，他媽媽.....以後，把他托付給我，只不過我平時工作實在很忙，所以實在沒時間照顧他。”
她試探地問了一句，“您不相信我，是不是黃少晝他以前都是找別人來參加家長會啊？”
“那倒不是。”老師搖了搖頭，“他家裏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以前家長會都沒人參加的，但是這一次，因為快高考了比較重要，所以我才通知他，讓他務必找一位家長來。”
大概是吳笑慈的面容很真誠，名片上的職業也不是假的，所以老師也只是問了一句，別的也沒多說什麽。
吳笑慈回到教室，在剛才那位女學生的帶領下找到黃少晝的位子——最後一排的角落裏。
“剛才不好意思啊姐姐。”那位女學生看她坐下以後，和她道歉道，“我還以為你是黃少晝找來的假家長呢。”
“沒事。”吳笑慈擺擺手。
女學生去接待其他家長之後，吳笑慈自己坐在角落裏，突然感覺參加一次家長會這樣的體驗也還不錯。
至少坐在教室裏，還是靠窗的座位，能讓她回憶起自己上學時候的一些事。
就這麽吹吹風，玩玩手機，家長會開始了。
開始十分鐘後，吳笑慈那種“不錯”的感覺就已經完全耗盡，看着在臺上滔滔不絕的老師，她只想現在能馬上停電，讓這個家長會當場結束，大家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不過令她驚奇的是，整場家長會一直開到現在，幾個批評名單過去，吳笑慈都沒聽到黃少晝的名字。
于是她想了想，伸手拿起桌角一開始就放着的，期末考試的成績單。
......
吳笑慈覺得自己可能眼神不太好。
她偷偷戳了戳身邊那位女士，也就是黃少晝同桌的母親，小聲地問：“呃，大姐，請問，這真的是黃少晝的成績單嗎？”
那位母親一臉納悶：“放在他桌上當然是他的啊。”
吳笑慈張了張嘴，還是不敢相信：“他學習成績這麽好嗎？”
“是啊。”那位母親說，“當初我就是因為你弟弟學習好，才讓我女兒和他同桌的。本來想讓我女兒和他請教一下，誰知道他天天不來上課。”
吳笑慈看着成績單的最後一列，那個全班排名下面的數字“3”，心中的困惑更大了——難道黃少晝的勢力已經大到能找人替考還不被發現了？
于是帶着這種疑問，家長會結束之後，吳笑慈拿着成績單從衆家長中間擠過去，擠到老師面前。
“老師！”吳笑慈把成績單拍到桌上，“我......”
“哎，黃少晝的家長那個，正好你過來了，我也有事要說。”老師擡頭對她說，“明年就要高考了，黃少晝現在的成績考個重點大學應該問題不大，但是我覺得他這個孩子很聰明，很有潛力，學校之前因為他的家庭情況所以允許他不來上課，現在你既然照顧他，就要督促他。作為一個學生，按時上學是基本，知道嗎？”
吳笑慈想說的話被堵了回去，只能不停地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