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歸人(3)

“沒有。”

焦旸一擡手,露出手心中的證物袋,“我們只是在案發現場,找到了兩根不同顏色的長發,其中一根是假發。大概也就只有在中國,才能找到用真人頭發所做的假發的流通商品,這根明顯就是塑料絲。所以,推測可能有人男扮女裝而已。”

布蘭科看着焦旸手中,帶有天藍色卡槽的雙層透明證物袋,驚訝道:“你們不是剛下飛機嗎?為什麽還随身帶着這麽專業的證據袋?!”

陸沅離一本正經道:“因為他是經常與死神同行的男人,哪天出門沒有碰到死人,才是蹊跷事。布蘭科警官,你最好離他遠點。”

見布蘭科跟凱文都露出驚訝的神情,陸沅離才笑道:“我開玩笑的。”

焦旸只好咳嗽一聲道:“其實只是因為這種精巧堅固的小東西,在我們那裏,就像吃小龍蝦戴的一次性手套一樣,随處可見,任意取用,且不收費。布蘭科警官,我們什麽時候能見到目擊證人?”

布蘭科道:“今天上午,我跟同事趕到這裏,把幾位目擊者送到醫院,經過檢查并無大礙,現在都回家去了。你們要見證人的話,我需要跟上級申請,走一下手續。”

“所以,昨晚11:00以前有人報案,這裏發生命案,你們今天早上,才趕到現場?”

焦旸說一半,見凱文和布蘭科一起看着自己,馬上點頭道:“哦,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有大雨。這是資本主義的優越性,警察也只是一份普通工作,你們不必冒着疾風驟雨加班出現場。”

因為陸沅離和焦旸是他帶來的,凱文倒還好。

布蘭科本來就對CBI自作主張插手他們的案子很不滿,這一會兒,簡直就有點忍無可忍。這兩個中國人真是,哪來這滿滿的優越感?他從來沒見過第三世界的人在m國人面前這樣!

陸沅離道:“那我們先看一下卷宗吧。”

但是,都到這時候了,布蘭科也不能說不必了。幾個人就驅車來到了加州州立警察局。

焦旸看了卷宗,倒是有點意外,“竟然有四個幸存者。”

陸沅離道:“這說明,兇手不太可能是無差別攻擊的連環變态殺手。通常情況下,連環殺手不會選擇,在這樣糟雜混亂的環境裏來下手。所以,絕大部分偶遇連環變态殺手現場的目擊證人,都只有1~2名。”

凱文好奇道:“為什麽?”

陸沅離道:“馬斯洛的生存層次需求都知道吧?對大多數連環變态殺手來說,殺人就像吃飯喝水一樣,是滿足他們某種心理或者生理需求的必需品。殺人不是最終目的,也不是結果。他們非常需要,慢慢享受這個過程,才能充分的獲得愉悅感,獲得某種滿足。

而這個案子,在衆多人員中,精準的殺掉他們想要殺的人,更像是一個任務。殺人便是最終目的與結果,出發點完全不同。”

布蘭科忍不住道:“真是變态!”

凱文卻攤了攤手,有點佩服的望着陸沅離,不愧是犯罪心理專家!

四個幸存的目擊證人,分別是一對到教堂做禮拜的夫妻,一個背包客,和教堂中的一位修女。

按照幾名目擊證人的口述,外來的人都是因為這場大雨,被留在了教堂裏。于是,他們一起動手做吃的,準備舉行一場小型的聚會。這時,又來了一位漂亮的妙齡女郎來躲雨,一起加入了他們。

大家吃菜喝酒,聊天唱歌,漸漸的好像人們就都喝醉了。直到今天早上警察趕來,把他們都叫醒,這幾個人才知道,昨晚教堂裏發生了可怕的命案。

除了死者,昨晚來教堂的人都在,只少了那位漂亮的紅衣女郎。

這名紅衣女郎自稱叫凱茜,今年24歲,是一位教師。現在加州州警已經将她列為頭號嫌疑人。

因為現場的慘不忍睹,加州州警在做詢問筆錄時,也曾經問過目擊證人,是否感覺這名紅衣女郎,為男扮女裝或是變性人。

可幾個目擊證人都說,這名女孩看起來漂亮開朗,身姿曼妙,沒什麽不妥的地方。

但是,即使如此,焦旸和陸沅離,還是堅持認為兇手是男性。

焦旸道:“通過死者來看,兇手的力氣很大。雖然不是絕對的,但要靈活的運用這種伐木斧,對女性來說,确實有些困難。”

陸沅離道:“當然,現在這個女孩只是失蹤,還沒有證據證明,她就是兇手。也許她只是進來下藥,在所有人都被迷暈之後,兇手再進入教堂殺人。

還有,雖然可能性很小,但的确還是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因為種種原因,比如她意外提前醒來,看見了兇手的真面目。所以,這位女孩兒被真正的兇手挾持帶走了。

而且,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成功迷暈這麽多人,現場其他幸存者中,很可能有兇手的內應。”

“除此之外,”布蘭科問道:“現在報案人是不是就是第二順位的嫌疑人?”

那名報案的護林員名叫羅根,雖然工作記錄儀,記錄下了他案發當天工作當中的情形。但是,在他準備離開工作的林地,汽車抛錨之後,他就沒有時間證明了。而這一兩個小時,非常倒黴的,恰恰也就是案發時間。雖然羅根的手機能夠查到,他當晚的行動軌跡,但是在警方懷疑疑犯有多名同夥的情況下,這基本證明不了什麽。而在對案發現場進行詳細偵查,确認殺害其中兩名執事的兇器,是伐木斧之後,護林員羅根的嫌疑,反而上升了。

焦旸道:“如果是在我們那裏的話,第一步是查證附近監控,然後理清報案人與幾名死者跟目擊證人的社會關系。雖然我感覺跟這個報案人有關的可能性不大,但還是建議你們扣留他48小時。”

布蘭科不由得皺眉道:“剛才不是你們提出來的伐木斧這一點嗎?為什麽現在又說跟羅根關系不大?!”

焦旸笑道:“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們中國有一句話,或者說一種語法用法,叫做‘雙重否定’等于肯定,比如……‘不得不’,就是‘是’的意思。

的确有很多報案人賊喊捉賊,他就是兇手。但如果這樣的話,好像不該留下伐木斧這個顯著的特征。如果兇手真的這麽蠢的話,似乎又不會選擇這麽複雜精巧,具有儀式感的方法殺人。這幾點是兩兩互相矛盾的。而且你看這裏,”

焦旸翻看着報案人的口供道:“羅根說,神父死了,死在供桌上,到處都是血,有盤肉,他身上有個洞……我看到七八具屍體躺在地下,都被切碎了,神父死在後面,跟牆一樣白……

他對現場的描述亂七八糟,颠三倒四,邏輯關系比較混亂,似乎就是按照他無意中進入現場,所看到當時的情景,那些恐怖的畫面,對他造成心理沖擊力的強弱來排序的。

我們都知道,除非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普通人如果要說謊,會事先把它編圓,顯得邏輯通順而流暢。所以,羅根的口供看起來,其實比較真實。”

這時,辦公室外響起了舒緩的敲門聲。

布蘭科随口道:“請進。”

門一開,響起高跟鞋劃過地面的響聲,走進來一位女警,是個年輕漂亮、身材火辣的金發女郎。

金發女郎将一沓文件遞給布蘭科,“警長,我們查到了三位死者的一些資料。三人都曾經在18年、19年的風暴中被人揭發,多年前曾經性.侵過幼童。但也都受到教會的保護,沒有被提起訴訟,只是從其它教區,降級轉到了這家小教堂而已。”

“謝謝你,朱迪!”

布蘭科給幾人分別傳閱了朱迪送來的資料。

陸沅離看完後道:“我想現在比較清楚了,應該可以整個梳理案情了。兇手是當年三名神職人員性.侵受害者的家屬或者本人。因為教區對三人的庇護而憤恨不平,想要親自動手複仇。

一,兇手應為25~30歲的年輕男性。我以前經常說,變态需要時間養成,通常需要在35歲左右,才達到能稱為變态的程度。而這名兇手目的明确,應該還相對年輕。案發現場出現的紅衣女郎,自稱的年齡是24歲。兇手實際應該比這個年齡還要大一點。

二,兇手的智力與體力都不錯,基本可以認為處于一個人的巅峰狀态。他殺人時所表現出來的力氣很大。現場也沒有提取到兇手的毛發指紋、皮屑體.液等證據。兇手不一定接受過高等教育,但是具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對刑偵有所了解,也許是個偵探小說愛好者。

三,領導力較強,也許是一個家庭中的長子,有多個弟妹。很可能他被傷害的親人人數,正好是三人。

四,以烹饪為工作,或者是中餐的愛好者。與此同時,也許伐木斧,對他具有特殊的意義。比如親人中,有人從事這個工作。

五,最後這一點僅供參考。凱茜對他來說,也許是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名字,比如他受到傷害的親人,某一個妹妹,是叫這個名字。

當然,這些推測,是以兇手,就是這位紅衣女郎做出的。如果她是被挾持或其他情況,側寫要重新做。但是我感覺,除了最後一點,影響不太大。”

“這不都是從現場推斷出來的嗎?”

布蘭科有些不屑道:“如果只是這個程度的話,我覺得我也可以做側寫!”

“自信當然是優點。”

焦旸笑道:“不過布蘭科警長,如果你覺得現場有人是內應的話,應該是哪一個目擊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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