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周六是競賽的複賽,岑冉在預賽時手感很好,但願能保持着這個狀态一直到決賽。顧尋坐他邊上也不鬧他了,安安靜靜寫着檢讨書。

顧尋從高一以來就是岑冉的同桌,在搬來前和半個班的人坐到過一起,由于他的搭讪能力太強,無論和誰坐,能會把人帶得和他一起講廢話。

這連續坑害二十一個人的光輝記錄在岑冉這裏戛然而止,他找了無數個話題,都被岑冉冷淡地敷衍而過。

岑冉瞄了眼顧尋的檢讨書,看到第一行就嗤道:“抄的吧。”

“你怎麽知道的?這文采和我相差很大嗎?”顧尋疑惑道。

以往只會說“我哭得嗚嗚嗚嗚”的顧尋哪會用“椎心飲泣”這種成語,然而檢讨書這種閉着眼睛光求饒的東西,估計抄的還沒寫的快,岑冉道:“這種東西随便編一點不就好了。”

他說完,又覺得不妥,改口道:“你這個寫得根本不真情實感,檢讨要有個檢讨的樣子。”

顧尋道:“你知道這對一個偏科嚴重的理科男來說,寫這玩意是多痛苦的折磨嗎?來痛經的感覺你曉得伐?來痛經的時候順便還要在冬季晨跑的感覺你曉得伐?不僅要晨跑而且跑完後猛灌一口涼水……”

“抱歉,我還真的不曉得。”岑冉打斷道。

顧尋倒在書桌上,難受道:“我曉得的。”

“啊?”岑冉僵了下。

“昨天開始我就隐隐約約小腹痛,痛到現在了。”顧尋哭喪着臉,說道。

原來今天那麽老實是因為身體不适,岑冉道:“那你去醫務室看下。”

“我百度了下,腎不好肝不好尿路不好,這個地方都會疼,冉冉,我覺得我即将休學回家。”

岑冉想了想,從衣袖裏拿出手機,半邊屏幕在手掌心上,半邊還是縮在衣袖裏,百度了下男生持續小腹痛是怎麽回事。

“你有性/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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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尋道:“這不是廢話麽,哎,我沒有!你輸入法打什麽呢在!”

“那是左側痛嗎?”岑冉看着顯示出來的問答,猶豫地問道,獲得肯定的答案後,他難以啓齒,挑了根本性原因說,“那可能是左精索靜脈曲張。”

顧尋掙紮着坐起來,問:“那是什麽鬼?”

他掃了眼,屏幕裏都是難以言喻的器官和詞彙,放到公衆場合該是被全部和諧,他迅速趴回去了,道:“不可能!”

岑冉關心同桌身體健康,他導航了一下阿波羅男子醫院,道:“你看看。”

“絕無可能。”顧尋道。

岑冉淡淡地“哦”了聲,繼續刷題了。這節晚自修陸陸續續有試卷發下來,除了打頭陣的數學,最快的英語卷子,其次是理綜,前者洛時序是最高分,後者岑冉是最高分,分差不大,誰排第一誰排第二就看語文了。

別的同學比他們都迫不及待,第二天,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拿着卷子來了,個個探頭看着。

“作文卷子先別發下去。”班主任對楊悅說道。

楊悅看了眼語文前卷的考分,大家差不了多少,她一張張發,發到顧尋那兒,小聲地和顧尋說道:“別睡啦,目前的全班墊底。”

雖然顧尋語文較差,但那點距離能靠理綜拉回來,他看了眼岑冉的,比岑冉少十分,還算好的。這次主要看基礎,顧尋出了考場就說,本次語文考試只要會說中國話,就差不到哪裏去。

最後一張是洛時序的,楊悅看了眼,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塞給洛時序後回到自己位子上去,關向藍問他洛時序語文考多少,楊悅喃喃道:“卷子批錯了吧……”

這個大概率是不會錯的,班主任是全國知名語文教師,他站在講臺上,悠悠道:“都知道自己分數沒有?”

他年紀有些了,但人看着很精神,穿了件棉麻的短布衫,道:“語文看積累,班裏大多同學積累是不錯的,這是件長久活,以前沒注重過語文,要提升起來得下苦功夫。”

“這次的作文我得說說,寫父親的記敘文,該比上回議論文好拿分。大家得把态度擺端正了,交白卷這種事情做不得。”班主任道,“再說點題,顧尋完全在瞎寫,楊超寫偏了,後半部分都在朝批卷老師倒苦水,岑冉的作文紙等下複印幾份,班裏傳閱着看看。”

“誰交白卷啊?”楊超嘟囔着。

洛時序轉頭說道:“我。”

這次成績統計出來,班級排名表張貼在教室後面,第一名是岑冉,前五不見洛時序蹤影,他掉在第二十,班級排名比楊悅高一名,年級排名也正好比楊悅高一名。

“我怎麽一點都高興不出來呢?”楊悅道。

“因為人家幾乎是一門沒考,還考得比你高。”顧尋嘻嘻哈哈道。

下了課,洛時序被班主任叫出去,先是問了前卷有沒有認真做,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班主任覺得這件事有點棘手,基礎題沒有及格,在年級裏都鮮少會出現。

他沉思片刻,道:“你調個座位,坐到岑冉邊上去,多看看書,字音字形全靠平時多去記,還有這個古詩詞默寫……”

班主任頓了頓,似乎覺得不可置信,問:“真的一句都不會?”

洛時序道:“其實考前匆匆看過點,沒記牢。”

他初二開始在國際部讀書,語文這門課如同虛設,專拿來寫數學作業用的,到了高中他對語文更加不上心,每次請假都挑語文課的時候請。老師看他有正當理由,也不多管他,随便他去。

打算高考前出國的,洛時序現在留在國內了,語文是最大的難題。他沒和班主任多解釋,只說了自己會盡力彌補。

“還有作文白卷,這次先原諒你一次,不會寫要學着寫。”班主任道。

洛時序垂着眼,道:“好的。”

·

“什麽?我和冉冉不當同桌了?嗚嗚嗚,冉冉我舍不得你啊。”顧尋痛心疾首道,“以後英語聽寫我抄誰的去?”

岑冉道:“那你和班主任說去。”

他随口說說,和顧尋客氣一下,沒想到顧尋還真去了,岑冉其實內心是想和洛時序坐同桌的,當然,顧尋也很好,他們相處得十分愉快。

洛時序貌似沒任何意見,謙讓着讓顧尋去說,他笑眯眯看着熱鬧,好像只有岑冉一個人在暗落落着急。岑冉覺得自己被洛時序看穿了般,洛時序在等他做出個明确表态。

我才不,愛來不來,多少人想和我坐同桌呢。岑冉心想道,不讓洛時序得逞。

可顧尋這麽一去去了好久,他是真想和岑冉繼續當同桌,當時班主任讓他過來費了好大的勁,要他搬走也不容易,暫時讓他別動了。顧尋臨近英語課上課回到班裏,對岑冉比了個耶,道:“我不用走啦!”

“顧尋,高興什麽呢,站起來和大家說說。”鄭老師問道。

年級主任教物理,副主任教化學,班主任和數學老師是名師,沒有比這個班的老師配置更好的了。

顧尋站起來就蔫巴巴,道:“沒什麽……”

“牛頓動力學、能量與動量、電學和磁場,你喜歡哪個?”

“呃,電學吧。”顧尋瞎挑了一個。

“那你把倒數第二道題的解答說一下。”

班裏笑着看向顧尋,顧尋捂着小腹把自己的解答勉強講完,鄭老師道:“這個呢,就是完全的反面教材,電場中的受力方向都沒有畫對。”

“這是因為題目太不一樣了!”顧尋給自己努力找回面子。

“和哪個太不一樣?”

“複習題。”

“我是不是該表揚你複習題是自己做的?”鄭老師道,“你給我坐下吧,我聽你們班主任說想全班調整次座位,你不安分點,我看你下周回來給我坐講臺邊上。”

……

“我終于知道女孩們姨媽痛是有多痛了,唉。”顧尋下課感嘆道。

這時候楊悅去廁所,大大咧咧地邊走邊往口袋裏塞衛生巾,被顧尋看見了,喲了一聲,道:“姐妹,用的蘇菲呢?”

楊悅站定,顧尋向岑冉說道:“這說明了兩點。”

“一,我來月經了,二,我沒懷孕。”楊悅道。

顧尋虛弱地說:“不,月經這玩意我知道是班裏互相影響的,所以我絕對是被你傳染了。”

楊悅拍了下他後背,嫌棄道:“少來碰瓷。”

有鄭主任提前招呼,午休陸陸續續有同學被班主任叫去談話,将近一大半人去過了,關向藍癟着嘴回來,道:“冉冉,老班讓你過去。好像想和你當同桌的人太多了,要聽下你的想法。”

“冉冉,你要是班裏五只母老虎看上了哪一只,別管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顧尋拉着岑冉的手說道。

岑冉面無表情甩開了他的手,他整理了下衣領往辦公室走,路上遇到超市回來的洛時序,故意不看他。

心情不止一點點郁悶,上午洛時序就這麽放顧尋去找班主任,明知道自己是想和他坐得近一點的。

偏不說。岑冉暗自咬牙,冷冷地和洛時序擦肩而過,洛時序正好被通知去班主任那裏拿作文素材,先快步追上來,再道:“不要哥哥了嗎?”

“你誰?”岑冉答道,他走到辦公室門口,強自鎮定地推門進去。

座位表差不多有了個雛形,顧尋這個課堂紀律黑戶依舊和自己坐在一起,班主任問他想和誰坐一起。

洛時序在挑書櫃裏的作文素材本,安靜的全程沒插話,岑冉只能聽到他輕輕的翻頁聲。

“顧尋是聰明,就性格太鬧騰,皮得管不住他,人是不壞的,我左思右想就你和他待在一起,他能心靜點,倒是辛苦你要多照顧他點。”班主任道,“學委很想和你坐在一起,但我怕你們兩個悶頭學習,到時候太壓抑了,産生惡性循環。”

“我覺得顧尋挺好的。”岑冉把醞釀許久的洛時序三個字咽了回去。

顧尋這缺根筋的自然人是不壞,壞的站在後面扮演正經好學生呢,誰知道獨處時他是怎麽個惡劣樣子。

座位表裏右邊顧尋後面學委,洛時序隔了他兩個大組。岑冉心裏說不出來的不快活。

為了換座位,大家各有自己的意見,都想往好的位子擠,為此沒少有摩擦。這個階段的吵鬧沒多久便翻了篇,晚自修前新的座位表公布,又勾肩搭背去看了。

“老班還是不忍心流放我去講臺邊上,冉冉我們又是同桌,動都不用動!”顧尋道。

岑冉面無表情,擡了下眼皮不耐煩道:“別吵我寫作業。”

教室裏是推桌子拉椅子的聲音,岑冉草稿本用完了,彎下腰拉出自己凳子底下的收納箱,裏面書本太多,需要找一會,這時視線裏出現了雙籃球鞋。

他把箱子推進去,讓出空間,而洛時序把自己的箱子在岑冉的桌上擱了下,單手翻出自己沒用過的草稿本,放在岑冉試卷上。

然後他在岑冉身後坐定,用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這裏怎麽比別的地方要亮堂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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