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唐寧失蹤了,沈謙之出獄了。

說是禮部有一個同沈謙之一同入職的官員,因為看不慣沈謙之如此受到皇帝擡愛,才暗中設下陷阱陷害沈謙之。

沈謙之對這樣的結果也只是漠然聽着,知曉這不過是敷衍他而已。

他出獄那天,是沈大娘和岑幼青來接的他。

“娘,叫您擔心了。”沈謙之愧疚道。只這幾天的時候,他就已經狼狽得不像樣子,滿臉青茬,衣服髒破,人也瘦了一大圈。

沈大娘看到他這副樣子,心疼得不行:“兒你沒事就好。”

沈謙之看到岑幼青也在這裏,卻不見唐寧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娘,阿寧呢?”

沈大娘眼睛一橫,沒好氣地說:“別提那個沒良心的丫頭了,你剛入獄沒幾天,她就收拾東西悄悄走了。”

“阿寧走了?不可能!”沈謙之焦急道,“她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你關心她作甚?她本事那麽大,能出什麽事情?”沈大娘将岑幼青推到沈謙之面前,“你還不好好謝過人家岑姑娘,是岑姑娘為了你去求岑尚書,吃了許多的苦,這才将你救了出來。”

岑幼青不好意思道:“沈夫人不要這麽說,本也是我爹做的不對,如今還沈大哥一個清白,也是應該的。”

“咱們回家再說。”沈大娘一手拉着沈謙之,另一只手拉過岑幼青,“幼青啊,這幾日你也跟着受罪了,走,你随我回府,我親自下廚給你做頓好吃的。”

岑幼青看了一眼沈謙之,想看看他是什麽态度,可是沈謙之根本沒有心思聽沈大娘說了什麽話,他急着回去看看唐寧到底在不在?

如此他們三人便一起上了馬車,剛到沈府,沈謙之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急匆匆往唐寧的房間跑去。

“這孩子……”沈大娘尴尬地沖岑幼青笑笑。

岑幼青随沈大娘下了馬車,一邊走一邊随口問了一句:“沈夫人,方才沈公子口中的阿寧是誰?”

“阿寧啊,”沈大娘想了片刻,說,“她是我在老家撿來的孩子,我瞧着可憐,便留在身邊了,哪知養了個白眼狼,見我兒落難,說跑就跑了。”

“撿來的?”岑幼青好奇地問,“您何時撿的她?”

“有兩三年了吧。”

“那阿寧姑娘姓什麽?她原是哪裏人?”

“她只說自己叫阿寧,倒還真不知道她到底姓什麽。”沈大娘不想同她說太多關于唐寧的事情,擔心她聽了心裏不舒服,便轉移話題說,“幼青你喜歡吃什麽?我去做來你吃……”

“不必麻煩了沈夫人,我其實過來就是想看看沈公子……”說着,她羞澀地低下了頭,忸怩地揉着手中的帕子。

沈大娘見她對沈謙之如此上心,不由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這樣好的一個姑娘能看上她的兒子,憂的是沈謙之放着這麽好的姑娘不喜歡卻偏偏喜歡那個阿寧。“你且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我讓謙之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再過來。”

沈大娘去了沈謙之的房間,發現裏面沒有人,料想他去了唐寧的房間,于是心中憋了一口氣,尋了過去。

果不其然,她果然在唐寧的房間中看到了沈謙之。看到他頹廢地坐在那裏的樣子,沈大娘氣不打一處來,上前說道:“你不去洗漱換衣,跑這裏做什麽?”

“娘,阿寧果然走了……”沈謙之低着頭,嗚咽了一聲,看着手中的那支白玉簪子。

那是他第一次和唐寧上街時,偷偷買來送給她的,只他們二人知道。當初她說丢了一直不曾戴過,如今她房中整潔,衣服首飾全都收拾了去,唯獨桌上留下了這只支簪子。

她先前一直說要離開,是他想盡辦法挽留,可現在她還是走了。

她果真是個沒有心的女人嗎?

“她走了就走了呗,你既已看清她是什麽樣的人,就該早日忘了她。”沈大娘苦口婆心道,“我看那岑姑娘對你是真心的,你可知她為了你惹怒了岑尚書,還被打了一頓,後來又鬧了兩天的絕食,這才讓岑尚書軟下心來,将你救出來。你快去洗漱換衣,去前堂跟岑姑娘好好道謝。”

沈謙之卻是怔怔地看着簪子,不發一語。

沈大娘料想那簪子是唐寧,氣不過,從他手中奪過來,用力地摔到地上:“我的傻兒子喲,現如今到底誰好誰壞你還分不清麽?”

那簪子摔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随即斷做兩截。沈謙之本能地想去撿回來,手卻又停在了半空中。他慢慢收回手來,苦澀地說:“娘,我想靜一下。”

沈大娘也知曉他心中不好受,不能強逼他,只好說:“別讓岑姑娘等太久啊。”

沈大娘離開以後的好一會兒,沈謙之什麽都沒做,他甚至連動都沒動,一直望着地上的簪子,可眼睛早已失神。

目光中突然落下一只芊芊玉手,将那兩截簪子撿了起來。

“這麽好看的簪子,摔壞了真可惜。”岑幼青将那簪子遞到他面前,“你還要麽?”

沈謙之移開了目光。

岑幼青搬了個凳子坐在他旁邊,托着腮看他:“其實我覺得阿寧姑娘不是你娘口中說的白眼狼,我見過她,那日官差來搜查,她為了保護這裏還同他們打了起來。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麽可能會因為你入獄而離開呢。所以我猜……”

她故意頓了頓,引得沈謙之扭過頭來看她,然後才說:“我猜她一定早就想離開了,只是在尋找一個機會而已。剛好你入獄了,沒有人再勸她留下來,她便走了,你說我猜得對不對?”

沈謙之驚訝于她猜得這般準确,又難過于外人都能猜到唐寧是真的離開了:“我以為我能留住她的。”

“你拿什麽留住她?”岑幼青忽然問了一句,臉上純真的笑容似乎帶了一絲嘲諷,“單憑你對她好麽?”

沈謙之有些羞赧:“你這是何意?”

“因為你沒有太大的本事,所以你只能憑借一腔喜歡努力地對她好,可她卻不見得會接受你的好。”岑幼青漸漸收斂了笑容, “倘若今天你是一個有權有勢的人,你一定會有更多的方法留住她。”

沈謙之不認可她的話:“她若不喜歡我,我将她留在身邊又有什麽意義?”

“那你現在為什麽不甘心?”岑幼青看着他的眼睛,說,“因為你現在沒權沒勢,所以你從來都不知道還有別的方式讓一個人留下。”

沈謙之沉默了。

岑幼青知道這些話戳中他的痛處了,她握住他的一只手,将那斷了的簪子放在他的手心,輕柔而堅定地說:“你娶我,我來幫你變成那種有權有勢的人。”

沈謙之驚愕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為什麽一定要嫁給他,更加不明白她為何會說後面那句話。

岑幼青當然知道他的疑惑,她将袖子卷了卷,露出一截手臂來,白皙的皮膚上竟布滿了傷痕。

“這是前幾日我替你向我爹求情時,他惱怒之下命人打的。”岑幼青将袖子重新拉下蓋上,調皮地笑了笑,“身上還有更多,不過不能給你看。”

沈謙之以為她向他展示傷口,是為了讓他承她的恩情,繼而答應她的要求,可是他不喜歡她,并不想娶她,只好硬着心腸說道:“你可以不替我求情的。”

“我娘雖是正室,但我爹偏愛姨娘,故而并不寵愛我。倘若不是這次他想用結親的方式拉攏你,恐怕都要記不得我這個女兒了。偏偏你還拒絕了這門親事,叫他臉面挂不住,也将氣撒到了我頭上。”

“對不住……”

“我不喜歡我爹,我希望有朝一日,”她湊近了,低聲說,“他的那個尚書職位,你能取而代之。”

沈謙之一愣:“你為什麽會選擇我?”

“因為你現在沒權沒背景,我爹會認為你是一個可以輕易操控的人,但我知道你不是。而且,”岑幼青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淚水在眼中熠熠生輝,“你有喜歡的人,我也有喜歡的人,就算我們成親了,也只是相互利用,互不打擾,日後你若想娶別人,我也絕不會攔着。”

沈謙之雖然心動了,可仍在猶豫: “可是我娶了你,以後跟阿寧便再無可能了。”

岑幼青卻說:“你不娶我,以後恐怕你連靠近她的資格都沒有。”

沈謙之眉頭一皺:“你為何會這麽說,難道你知道阿寧在哪裏?”

岑幼青吐了吐舌,好似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我不知道啊,我只是随口一說而已。你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我希望你答應。”

而另一邊,已經進城的南平王并沒有選擇在皇宮住下,而是包下了一家客棧,住了進去。

唐寧也被李昱辄送來了這裏,說是先與南平王聯絡一下“父女感情”。

唐寧揉着後脖子瞪了他一眼:“聯絡你大爺!”那天她剛對李昱辄喊了一聲“滾”,就被背後的趙潛一記手刀劈暈了。那趙潛可是下了狠勁,生怕不能一次将她劈暈。

李昱辄卻跟她裝傻:“南平王可不是朕的大爺,朕勉強可以喊他一聲叔。”

唐寧冷冷道:“我不想做南平王的女兒,也不想當什麽郡主。”

“朕知道你不想以別人的身份活着,你姑且委屈一段時間,以後朕一定想辦法恢複你的身份。”

“不需要。”

“那你當真不想留在京城嗎?”

“……”

“就算為了你娘,為了你大哥,你也不願意?”

“……”

李昱辄等着她的回答,見她許久不肯說話,便知曉了她的心意。他轉身打開了房門,對外面的人說:“唐少傅,看來在阿寧心裏,你和唐夫人也沒那麽重要。朕勸不動了,你接着勸吧。”

唐寧:“……”

老子上輩子抱着你娃兒跳井了麽你這麽坑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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