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是恰巧遇上,順手幫自己解決麻煩而已。金璨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行了禮,盯着刺客看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你是碧珠兒的哥哥?”

此言一出,小王爺顧涵倒是十分意外,碧珠兒本人身死,而她那一家子人都已經被貶入賤籍——賤~民~哪能到處亂跑?更別提還能帶着武器行刺了,顯然這裏面又有些“能人”插手了。

刺客見金璨認出他的身份,反而歇斯底裏叫道:“我妹妹伺候你這麽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卻害死了她,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

沒下令封住刺客的嘴,其實是存了審問的心思,只是此人一開口,這聲讨的言辭聽起來還真是慷慨激昂。金璨依舊拉着葉靈的手,由衷嘆道:“你這個說法真是新奇。”

她想了想又認真道,“你看,幕後黑手覺得靠着這樣水準的刺客就能傷我,估計他們對我的印象八成還源于碧珠兒的消息吧?我雖然并不經常出面,”她一聳肩,“但想知道我實際為人如何怕也不難。顯然,這幕後黑手不太聰明,而我最近得罪誰了呢?”

說到這裏,金璨一擡手,“你回去也是死。”

刺客果然面露猶豫之色,“你放了我,我就說。”

金璨道:“不可能。”

刺客忽然挺直了腰板,“那你什麽也別想知道。”

金璨冷笑一聲:我能這麽斷然地拒絕,顯然你的口供并不重要,連這個都看不清,還想做官想上進?別~侮~辱大秦官員的智商了。

看見她面帶倦色,林正便笑道:“金小姐盡可放心。這些事我們會處置的。”末了,看了小王爺一眼,發覺他正盯着金璨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林正只好又補了一句,“保您滿意。”

金璨回身看了看葉靈,“假使這家夥成功行刺,想引出黑手的下一步行動,我先……”于是二人異口同聲,“裝病吧。”

而小王爺顧涵始終一言不發,直到此時才道:“我有責任。我跟你回去看看。”

對待名義上的監護人也不好太生硬,金璨也痛快道:“請。”

做戲做全套,金璨回府時雞飛狗跳,全家人都知道了少主半路遇刺。

陳叔白着臉,親自去南安城最好的醫館請大夫出診,果然金家常用的那位大夫“恰好”不在,跟來的乃是另一位口碑不錯的大夫,而他身邊還帶着個年輕又眼生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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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和徒弟一起進了金璨的閨房,玉嫣和玉喜一左一右地照顧,就在此時異變陡生,大夫那小徒弟忽然發動,卻在剛剛撲到金璨床前時,就被床底猛地伸出的一條大腿絆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啃泥。

聽見響動,躲在外間的小王爺和林正帶着金家的侍衛一齊沖進來,把人拿了個正着。

還是林正最先認出那個冒牌的徒弟,“這不是前任知府家的公子嗎?”

金璨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喝着生姜紅糖水,“我就奇怪了,為什麽來來回回都是這麽一招?”

葉靈站在她身邊,輕聲解釋道:“因為想逼一個世家小姐就範,這招最是管用。他父親得罪了你,而沒了前程,而他若能娶你,一切也都不成問題了。”

在天朝睡了不滿意,還可以理直氣壯地退貨;而在民風已經相當開放寬容的大秦,還是一睡終身制,不得反悔了。

金璨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裏,乃是十成真金的香饽饽,她不由嘆道:“想謀得婚姻,何必非得用上這些陰毒手段?坦坦蕩蕩不好嗎?至少我最是欣賞直白的愛意了。”

此言一出,滿室皆靜。

金璨繼續慢悠悠地喝着生姜紅糖水,可她還沒喝掉半盞,就聽今天沉默得十分反常的小王爺顧涵忽然道:“你看我行嗎?”

這話的殺傷力不亞于剛剛她剖白喜好的那句,金璨都不免一怔,旋即回神直接問道:“理由呢?”

顧涵還真的認真琢磨了下,才道:“你夠爽利。”

所有想嫁給他的世家女連讨好都是轉彎抹角,神态和行事的模樣怎麽看都像極了那個矯揉造作的庶母,偏偏這個庶母卻是顧涵的父親最最寵愛的女人。

金璨不知道顧涵的心思,卻也認真考慮了一下,最後使出了一項學自天朝的改良絕技:不動然拒——聽了他的話,一點兒也不感動,然後堅定地拒絕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要投雷是bug,JJ已經修複,請大家随意留言,尤其是我寫了這麽肥厚的一章!

☆、解釋

被直接拒絕,小王爺只是低落且越發沉默而已。

好歹幫自己處置了知府的傻兒子,雖然有陳叔訓練出的精英侍衛們,更有廠花護佑,他們不幫也沒啥影響,但金璨卻不能什麽表示都沒有,于是她吩咐玉喜拿出還在研制的點心和飲料,分門別類的擺在家裏宴客用的大圓桌上,一個形式相對簡陋但內容很豐富的試吃會就此“開張”。

享用美食往往是安撫心情的最好方法。

肚子填滿了,小王爺的臉色也好看了一點兒。

倒是林正精神奕奕地跟金璨點評起各個點心和飲料的優劣。

林正滔滔不絕,金璨笑容滿面,身邊的玉嫣和玉喜則全神貫注地記錄合理的建議。

端着香滑又醇厚的奶茶,小王爺看向金璨,目光深邃,“你缺錢了?我這兒有。”

“怎麽會?”金璨回望着顧涵,“這些不會拿出去賣,什麽時候我做東,飯後就請大家吃着這些點心,還能聽曲兒聊天呀。”

林正立即接話道:“真的?好閃閃,你做東的時候一定得給我下帖子。”

別看林正又是男扮女裝又時不時不怎麽着調,他可是書香門第出身。祖父乃是一省臬臺,老爹也是一地知府,而林正并非繼承家業的嫡長子,既然和顧涵交好,等到顧涵封王時八成就是他的長史,所以林正家人便幹脆放任兒子“胡鬧”去了。

也正是因為林正出身不錯,他才敢找金璨要帖子,也不擔心被“不動然拒”。

這種恰到好處的自來熟本來就讨人喜歡,金璨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送走顧涵與林正,還有那五花大綁的大夫以及上任知府的兒子,周圍只剩家人,就在大家以為少主多少會對小王爺突兀地表白說上幾句的時候,金璨吩咐道:“備水,我要沐浴。”

好吧,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可以放松心情,就在大家自以為理解了少主的想法時,金璨又道:“手腳麻利點兒啊,一會兒還有客上門呢。”

梳洗一番過後,金璨換了家常衣裳,拉着葉靈下棋打發時間。

都說善弈者善謀,但金璨的棋藝……在葉靈看來,實在是慘不忍睹,可是這位年輕的少主又的的确确胸有丘壑。

金璨也挺有自知之明,開始便要求葉靈讓五子,落了十餘子就修改了要求:這回葉靈得讓十子……

葉靈捏着棋子直笑,“十子就夠了嗎?”

金璨佯怒道:“不夠,再讓點兒!你要是贏了我就親手做點心給你吃。”

葉靈一聽,就來了精神……于是還不到中盤,金璨就氣呼呼地推枰認負了。

願賭服輸,金璨直奔廚房搗鼓了會兒,就弄出好幾碗雙皮奶來。随随便便就能殺得自己丢盔卸甲的“國手”廠花更是獨得三碗——葉靈可是土生土長的西北漢子,可是深愛奶制品。

自家山莊送來的鮮奶又香又濃,金璨順手多做了些,四大丫頭人人有份,玉嫣跟金璨親厚,更是紅着小臉請求:能不能省下來給爹娘嘗嘗。

金璨捏了下小丫頭圓嘟嘟的臉蛋,“給你們爹娘留着呢。放心吃你的吧,小饞貓。”

陳叔他們不同于普通的下屬和仆從:放棄安穩的生活跟着少主來到東南,無論金璨先前多麽令他們失望仍舊不離不棄,幾無怨言……至少在金璨心裏,已經把他們當成了真正的家人。

而金家待家臣更是出了名的優容,金璨行事越來越像她父親,陳叔看着像豆腐一樣的雙皮奶,再擡頭便與妻子的視線正好對上,彼此在欣慰中又滿懷期待,真是心領神會。

夫妻倆正要有感而發,說一會兒話,就聽家裏的小厮上前道:“林公子又回來了。”

林公子說的就是林正。

去而複返的林正定是要為顧涵不合時宜的表白做些解釋。不過他剛跟着玉喜進得書房,便深吸了口氣,“什麽味道這麽香?”

金璨撲哧一笑,“原來你是來蹭夜宵的嗎?”

一個真誠的吃貨總是讓人親近。

吃飽喝足的林正便大略敘述了一下顧涵和他帶着親信辦差兼巡視,但結果十分糟糕,導致這些天顧涵一直心事重重……

完全沒有細節描述,你讓人怎麽感同身受?金璨便随口道:“我理解。事關他的前程或者家族的命運……總是要慎之又慎。”

林正眉頭一跳,這是會讀心術還是怎麽着?

顧涵本想親來解釋,但又怕再來一次“不動然拒”,便跟林正商量了下,決定為了平息閃閃怒氣而略微透露些邊疆以及鎮南王家裏的情況——畢竟閃閃若還是原先那個愚蠢模樣,顧涵自然不大在乎她的感受,反正她又不一定察覺得了;可如今的閃閃卻有些讓人琢磨不透,偏偏顧涵還覺得她這個樣子十分迷人……顧涵下意識地不想欺騙她,更不敢看到她不快的神色。

怎料林正剛起個頭兒,就被神棍一樣的金璨堵了個正着。這位肩負着“重要使命”的顧涵摯友騎虎難下,只得硬着頭皮道:“此事甚是棘手,他亦愁苦良久。”

金璨還是那個泰然自若的語氣,問道:“他的意願和家裏人的想法有矛盾?”

林正徹底服氣,“正是。”

金璨笑道:“抱緊陛下的大腿,還有什麽可怕的。”

林正一怔,連依稀知道些鎮南王家事~內~幕的廠花都不由精神一震……金璨的回答實在是直指核心。

天地良心,金璨此時還什麽都不知道,純粹是因為廠花在側,有感而發而已。

結果,當晚林正回去見到顧涵,把金璨的建議逐字逐句,甚至連表情态度一樣沒落地如實轉告,顧涵聽完良久無言,隔了好一會兒才嘆道:“果然該用陽謀嗎?”

想到就做,顧涵直奔書房,筆鋒落在上好箋紙之上:臣顧涵啓……

金璨完全沒有幫人化解心事的自覺,她這一覺睡得很香。

清早用過早飯,就聽陳叔彙報這幾日鋪子的收益時順嘴提了一句:自家的酸奶有人仿制,只是他們還參詳不透保溫包,所以賣得便宜了兩成。

金璨微微一笑,不以為意。

她又不是為了賺錢——金家數代積累的財富集于她一身,可勁兒造上三輩子都未必能花得完。

哪怕是孤女,她也是出身名門,何必顯示出一副與民争利,汲汲營營于錢財的模樣呢?至少在大秦,商人的地位雖然不低,但也不夠高,熱衷于賺錢在官宦人家和書香門第眼中可絕對不是什麽好名聲。

話說,敢抄襲她家酸奶的人也肯定不是平頭百姓就是。金璨想了想,還是好奇多問了一句。

陳叔果然無所不知,直接答道:“那些鋪子都是鎮南王那位庶女的産業。”

金璨又是一笑,“難怪。”

這位庶女乃是鎮南王最為寵愛的側妃所出,而這位側妃……沒錯,就是出身于商賈之家。

廠花在側,也難得點評了一句,“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在金璨眼裏,有人仿冒酸奶還是小事,她現在最為關心的……正是自己的身材問題。

原先的金璨是個死宅,所以皮膚蒼白,身材虛胖,而金璨重生這些日子徹底熟悉了身體,包括記錄下大姨媽拜訪的時間,自己體力的極限等等,她終于開始實施自己的減肥計劃了。

一個在天朝巡視車間時爬上爬下全沒問題的姑娘,驟然發覺自己跑上幾步就要氣喘,哪怕這就是自己的身子,她也覺得很難接受。

祖父為帝師,父親又是儒将,金璨不想墜了父祖名頭,便想着有空練一練騎射。

大秦女兒限制不多,至少女孩兒騎射還挺受推崇——母親身體健康,子女才更容易成活并順利長大。只不過騎射花費頗大,沒有一定家底玩不起罷了。

而金家顯然有的是家底讓少主折騰,陳叔還特地花了大價錢,請族人從西北挑了四匹好馬回來,教授騎射技巧的老師更是現成的——廠花葉靈是也。畢竟他是陛下派來,又是貨真價實的公公,金璨跟他親近一些,大家都比較容易接受。

不過騎馬也有麻煩的,不是金璨太笨,相反她腦子夠快,身體也還算靈巧,關鍵問題正是出在她那對“偉岸”的胸器上——騎馬可是不停地在颠啊颠啊颠……

即使她用了裹胸,還是颠得胸部生疼,連廠花多次強令自己心如止水,最後都沒把持住,幹脆不肯直視金璨才算了結……

從上輩子連下垂都沒資本,到如今恨不得割掉算了……這個毫無緩沖的反差委實太大,讓金璨欲哭無淚。于是她短期內最大的願望就是快點減肥,胸部快點縮水。

可惜金璨的短期願望還沒有達成,總督家的那對兄妹便已遞了帖子過來:大秦最紅的旦角來到南安,大家一起去聽戲吧。

金璨對這對兄妹印象很好,回帖應允自不必說。等到約定的日子,金璨準時赴約,偏在隔壁包廂“巧遇”小王爺顧涵,和幾乎形影不離的林正……以及他們身後一個打扮得相當“刻意”的漂亮姑娘。

之所以說她“刻意”乃是因為總督趙家的這對兄妹,金璨還有顧涵這樣的人,即使是出門會見身份高貴的朋友也不會把所有名貴的物件一個勁兒地全堆砌到身上。

既然碰見了,規規矩矩見禮,寒暄了幾句,金璨轉身就走,回到包廂剛喝上口茶,小王爺竟然不請自來。

顧涵雙手合十,沖着金璨躬身央求道:“幫我趕走她,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趙家兄妹見狀,紛紛借口尿遁,帶着貼身伺候的小厮和丫頭一前一後地離開。

金璨可不吃這一套,使出一招“人艱定拆”,直截了當道:“她想嫁你,你不想娶她,但我對你卻別無所求。”對付小王爺這種厚臉皮,不管人生艱不艱難,有些事情就定要拆穿不可。

顧涵擡頭,低聲凝重道:“她家裏不大對勁兒,興許跟當年西泰城一事有牽扯。”

金璨盯住顧涵,而顧涵也毫不回避地與她對視。

金璨知道,這件事他絕對沒有撒謊,于是她起身道:“我幫你。”

廠花不發一言,直接跟着顧涵和金璨來到隔壁包廂,心裏回憶那姑娘的背景時也在好奇金璨打算如何打消對方對顧涵的愛戀之意。

其實金璨自始至終只用了一招。

就在舞臺上旦角唱出了個無比美妙的高音時,金璨起身喝彩,不經意間又極為自然地拉住了顧涵的手,“好!”又轉過頭來,滿臉興奮又雀躍地望着顧涵,“顧涵哥哥,咱們把他買下來吧?”

那個漂亮姑娘一雙美目死死盯着金璨和顧涵牽在一起的雙手,貝齒咬住嘴唇極力不讓自己當衆失态。

林正心中高呼:小生拜服!

葉靈心情複雜,佩服之餘卻頗為不爽。

而顧涵則暗道:我的心……可跳得有點快啊。

作者有話要說: “幹爹”動心啦~~~~

太子也快出場了,這本的皇帝和太子可都是超級好男人。

9、再來 ...

“做戲”當然要全套。

顧涵另吩咐随從送那漂亮姑娘回府,而自己帶着林正親自護送金璨回家。一行人啓程離開戲園子,趙總督家的一兒一女可就不大平靜了。

妹妹性子更活潑一些,橫豎左右都是自家的随從,便小聲道:“三哥,這兆頭不太對啊。

趙敏卿果斷道:“回去說。”

卻說兩江總督趙安舜被皇帝召見好生“提點”了一番之後,給家人和親近的屬下各自寫了信,讓他們密切留意且盡可能關照金璨。

而趙安舜的妻子,史夫人史密,來來回回把丈夫的信看了三遍,又瞧了會兒兒子趙敏卿,方意味深長道:“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啦。”

能教出太子妃的女人怎麽可能沒有遠見卓識?

史密與丈夫感情甚篤,共育有兩子兩女,長子中了進士,如今正在翰林院供職,長女便是當今太子妃,次子,其實是夫妻倆的第三個孩子就是趙敏卿——他家男女放在一起排行,所以最小的女兒稱呼趙敏卿為“三哥”。

金璨這樣出身名門、家人皆亡又簡在帝心的姑娘正是趙家兒媳婦的上上之選,只要本人條件不是太差,史密說什麽也得努力一把替兒子争取一下。而從鎮南王嫡女顧池主持的一場賞花會歸來,一雙兒女跟母親轉述了金璨的言行舉止,史密直接拍了板兒,“不愧是金家小姐,我就說外面那些不像樣的傳聞不可相信。你們要多跟金家小姐往來,哪怕将來做不成一家人,好歹也能多個朋友不是?”

所以趙家兄妹下帖子請金璨聽戲,結果遭遇了個小“意外”,害得趙敏卿白白醞釀了一下午的各色話題全都沒了用武之地。

兄妹倆回家再跟母親學舌,史密把邸報和丈夫的家信一起遞給一雙兒女,“瞧瞧吧。”

小女兒匆匆看過,先歡呼了起來,“爹爹要回來啦!”

趙敏卿顯然比妹妹想得要多,“這是……太子要來南安嗎?”

收到顧涵密信的皇帝召來太子,父子密議一陣,最終決定讓太子離京,巡視東南。作為太子的岳家,趙家總是要接駕的,自然要早作準備。

史密欣慰一笑,“西南安生了這麽些年,終于要忍不住了。太子駕臨,定要見見金家的小姐。”

趙敏卿略一琢磨,冷笑道:“金家妹妹總比鎮南王家裏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強多了。”

沒錯,趙家三公子口中的“庶女”正是抄襲金璨酸奶的那一位。這姑娘連着她那個出身商賈之家的母親,被整個世家夫人圈子看不起,主要是因為這對母女的眼光太淺薄且行事太刻薄。

在金家大宅裏,送金璨回家,顧涵成功地留下蹭茶蹭點心更能說說話,此時也正好聊到了鎮南王的這位側妃。

顧涵對他這位庶母真是毫不掩飾地深惡痛絕。不過即便如此,他倒也沒口出惡言,只是告訴金璨,包廂裏那漂亮姑娘正是他那庶母的娘家外甥女兒……

在大秦,商人家的女孩兒也只能嫁到五品以下的官員家裏,而做人側室只能叫“納”不叫“娶”。

可想而知,身為側妃的娘家親戚的“漂亮姑娘”哪能是什麽高門世家的千金小姐?

不過,這樣不靠譜的相親對象可以直接拒絕啊,金璨幹脆問出了心中疑問。

顧涵苦笑道:“我三十了……”

金璨奇道:“看着可真不像。”

這種誇獎也沒讓顧涵沾沾自喜,“父王讓我在三十一歲之前成親,不然就把側妃的侄女指給我。”

金璨更為好奇,“鎮南王側妃的外甥女兒和侄女不都是商賈之女?”

顧涵道:“她外甥女兒族裏多少還出了幾個讀書人,雖然品級最高的一個也只是六品,而侄女兒就是純粹的商家出身了,”也不用金璨追問,自己主動解釋道,“這外甥女兒家裏原先是在西北經商,後來西泰城出事,便阖家遷到南安……其實他家的買賣和鋪面在西泰城壓根沒有幾處。”

勾結西戎人,總得有可靠的傳遞消息的途徑,充當這個穿針引線角色的無疑就是行商。

金璨道:“你是說他家與西戎有聯系,西泰城沒了,為了避嫌或是避禍便跑來了南安,再找上你的庶母尋求庇護嗎?”說着,她把手一攤,“如果家裏的女兒能嫁給你,就算被那邊的人找上來,也有大樹罩在頭頂嘛。不管怎麽說,牽線搭橋的商人總是最先被卸磨殺驢的……我相信他們家還是知道點東西的。只是不讓他們嘗嘗絕望的滋味,大概是不肯跟我說實話的吧。”

顧涵此時十分想打斷金璨:我的重點分明不是這個!我想和你聊聊我的婚事!

而他身邊的林正也替好友哀傷起來:你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理你啊。

金璨身側的廠花卻深感快意,旋即又想着有空跟閃閃說說陛下已經知道的那些“該死”的官員和商人。

金璨琢磨了一小會兒,這才看向顧涵,“謝謝。”告訴我這些線索。

她覺得,這家人待在南安其實也是在皇帝的控制範圍之內,所以只要能證明自己的能力,皇帝應該會通過廠花讓她知道大部分~內~幕。

看着閃閃晶亮的眼睛和平靜的表情,顧涵頭更疼了,直接表白已經被拒絕過了,而暗示……完全不起作用。擱在以前,多少姑娘被他一個笑容或是一句笑話引動,前仆後繼地撲将過來……

莫名被打擊到的顧涵早早告了辭,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詢問自己的高參,“你說閃閃是真的沒聽懂還是故意裝作聽不懂啊?”

林正沉默了一下,還是決定以實相告,“哪有您這樣追求姑娘的?天下有底氣在您這位未來實權郡王的面前不卑不亢的姑娘不算多,但金家小姐不巧正是其中之一。”

事實如此,顧涵再不情願也得誠心求教,“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林正道:“多見面多讨好……能做到哪一步要看您喜歡金家小姐到了什麽程度。”

顧涵默然,他确實該仔細思量一番。

可是一想起閃閃淡定自若,經常不把他放在眼裏,以及今天在戲園時,明明是逢場作戲,他卻想再次牢牢捏住那只細滑的小手……這輩子情非得已的事情遇得太多,顧涵覺得這一回就是應該聽從自己的心聲。

卻說顧涵與林正離開,金璨也關心起鎮南王家的八卦。

聽到葉靈說起,鎮南王的原配育有兩子,第二任王妃只得一女,如今的第三任王妃也只有一個兒子,而側妃梅氏卻給鎮南王總共生下三子三女,活到現在的也有兩子一女……單看這子女數量,金璨就知道鎮南王對這位側妃恐怕是真愛。

不過要給嫡次子選個商人之家出身的媳婦,金璨難免懷疑這父子倆是不是有仇啊?

葉靈聞言,笑着解釋道:“小王爺行事常有驚人之舉,不似其餘的兄弟姐妹那般乖巧柔順,于是這父子倆見面往往就不歡而散。但是真給兒子娶商人之女,鎮南王也丢不起這個顏面,再說還有陛下看着呢。”

按照天朝的話說,有點叛逆的顧涵,與古板威嚴的父親鎮南王,父子合不來也不稀奇。

金璨腦補了一下,也笑了,“他怎麽三十還沒成親?”

葉靈解釋道:“當年,鎮南王元配王妃尚在,給他挑了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可惜這位小姐命薄,一場疾病香消玉殒。沒過多久王妃去世,小王爺守孝耽擱了三年,後來鎮南王後宅裏梅側妃說話已經很有分量,說起的幾個人選,王爺挑了兩個,這二位姑娘竟也先後去了……小王爺自此便有了命硬克母克妻之名。”

金璨聽了,微微一笑,“有趣。梅側妃為了毀掉元配嫡子的聲譽,可真是下了本錢呀。”

葉靈糾結了一下,還是誠懇提醒道:“小王爺如今對您……”

金璨“嗯”了一聲,“我知道啊。”說着,站起身來,卻因動作太猛而腳底一崴,險些就是一個趔趄——這幾日接連騎馬,雙腿之間難免磨出些皮肉之傷,而腳腕更是扭了一下,所以起身時不小心竟牽動了這些傷處。

葉靈比玉嫣她們反應更快,伸手便穩穩扶住了金璨,右胳膊卻不小心蹭到了金璨的前胸。

廠花臉上登時有如火燒,金璨卻大大方方地借着他的雙臂站穩,還特地湊近,用額頭輕輕地撞了下葉靈的下巴,故意深吸了口氣,“你真是愛操心,”頓了頓,溫柔之中又透着幾分了然,“嗯,哥哥的味道。”

一句話就化解了所有的尴尬。

葉靈绮念全消,心中暗道:我這是胡思亂想什麽呢……能做一輩子兄妹也該知足了。

而在距離金家大宅不遠的一座精致的宅院,顧涵也收到了消息:南安城內像樣的人家也先後得知了金璨的品性和皇帝對金家一如既往的關切。

眼見着閃閃就要炙手可熱,顧涵斬釘截鐵:“我就是該快刀斬亂麻!”

近在咫尺的林正又厚道了一把,“金家小姐喜歡溫柔體貼的男人。”

顧涵和好友心有靈犀,“葉靈那樣的?”

“他下面沒了都能贏得金家小姐的芳心……”

顧涵盯了林正半晌,才幽幽道:“雖然你這句話我聽起來真不是滋味,但還是得承認,你說得很有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愛的醬油,浮雲和Kyuhyun的霸王票。

雖然投雷系統自動回複各種沒節操,但我還是把這些肉麻的回複當成乃們的真心話美滋滋地手下啦~~~~~

☆、決心

暫且不提小王爺在林正的出謀劃策之下,究竟打算如何挑起閃閃的注意并成功收獲她的好感,金璨如今正為廠花發愁呢。

從金璨重生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月,從夏末轉入初冬,老實說,冬季的南安可不舒服。

大秦的版圖大致是個倒扣的梯形,只是東北角面積特別廣大,且多為廣袤平原,京城正是位于大秦東北腹地,兩河交彙之處。

而東南沿海,南安城便是坐落于東南方更靠南面一個海拔并不算高的“高原”之上。所以這裏春夏秋三季堪稱氣候宜人,唯獨冬天濕冷,對于廠花這樣身上舊傷頗多之人,頗為難熬。

好在金家有地龍采暖,在家時葉靈還能比較自在,但一出門,吹久了冷風,再回來雙肩、腰身與膝蓋可是酸痛異常,須得立即敷藥。

事關自己身體,廠花一向是鋸嘴兒的葫蘆。要不是在自家牧場,金璨下馬時不小心又崴了一下,借着廠花的身子才能站穩,可也正是這一扶,讓她覺得手感不大對勁兒……

被包了厚厚一層膏藥的關節金璨怎麽可能都摸不出異常來呢?

于是金璨也不再繼續練習騎射,硬拖着廠花早早回了家。

自從打出“哥哥”牌,金璨和廠花的肢體接觸雖然不多,但卻變得越發自然,回到地龍燒得熱乎的卧室裏,她直接上前解起葉靈的外袍。

葉靈抱着胳膊護住胸膛前的衣帶和腰間的褲腰帶,面皮微紅,一邊裝模作樣地躲閃,一邊低聲道:“閃閃,你做什麽!”

金璨揪住他袖子,喝道:“脫你衣服!你給我老實站着!”

房裏玉嫣與玉纨,以及伺候葉靈的兩個親信侍從沒有一個上前,全都站着不動默默地看着笑話:廠公,你可是有功夫在身,當真就躲不過少主、金家小姐追打嗎?

葉靈果然站定,胳膊并沒有放下,“別……”但是眼神裏卻帶着怎麽也忽視不掉的溫柔笑意。

居然一點都沒有不情願,可嘴上偏偏還在喊停,這算是傲嬌了嗎?

金璨手下動作不停,可是廠花的外衣一部分來自宮中,一部分乃是到南安後陳叔出面給他訂做的。無論哪種都是質量極其出色,單憑金璨的力氣是怎麽也扯不爛的……

看着閃閃費了半天的勁兒,葉靈無奈道:“我還是自己來吧。”

外袍迅速脫去,可還有中衣呢,金璨扒開葉靈的領子,果然看見了雙肩上繞得“熱熱鬧鬧”的藥布,再低下頭聞了聞味道:除濕止痛藥膏的标準味道。

閃閃發絲間的清香,還有呼出的氣息,就在頸後萦繞,葉靈心頭一陣異樣。

就在此時,金璨擡頭又問,“別的地方呢?”

這人一旦~堕~落,就很容易破罐破摔了。多看也是看,少看也是看,葉靈把心一橫,撩起衣裳,把腰間也露了出來。

腰上也貼着膏藥,金璨餘光掃過廠花緊實的小腹,上面一個貫穿了整個腹部的猙獰傷疤委實奪人眼球。當年正是因為挨了這一刀,葉靈才永遠地失去了做父親的資格。

金璨特地伸手摸了摸,果然肩部與腰部的皮膚比周圍要稍微涼上一點兒,“年輕時受過寒吧?”

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麽必要隐瞞,葉靈坦白道:“為了逃命,在結冰的河水裏游了一陣子,上岸後還挨了一刀,僥幸留得命在。”

傷痛在身,光靠言語可安撫不了,于是金璨當晚就搗鼓出了大秦版暖寶寶——将含水的碳粉和無機鹽混合裝入雙層小布袋中,需要發熱時,再把用防水又不透氣的紙包密封好的少量鐵粉倒進去,攪拌均勻,鐵粉與水在無機鹽的催化下進行化學反應,穩定地放出熱量。

薄薄的小布包和膏藥一起貼在身上,因為濕冷而一直酸痛難忍的關節異常舒服,葉靈看着金璨正往新做出的小木箱裏丢燃着的艾條,好奇問道:“還要給我艾灸嗎?”

在冬季濕冷的南安艾灸十分常見,但為了在腰上艾灸得方便而特地制作出一個小木箱可就僅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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